“把火酿成刀？”
“嗯。”
张之苇解开缠在手上的布条，灰白的咒焰从掌心冒了出来。
咒焰对他来说是一种能力，和举起手臂、捏紧拳头类似，唯一的问题是现在他还不太熟练，虽然能控制，但不完全能控制，能做到的只是生涩地将咒焰压缩，压缩，再压缩……
灰白的颜色徐徐饱和，咒焰越来越凝练，勉强有了一个临时还算清晰的形状——球形。
“有点难啊。”张之苇看看手里的灰色的圆球，又看看徐以柔，有些尴尬。
徐以柔勉励道：“没关系，多练习一下。”
张之苇点颔首，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得手里，眼睛瞪了起来，眉头皱了起来，十分认真，甚至有些如临大敌的意味，全力去控制这种生疏的能力。
在他拼尽全力的控制之下，咒焰凝成的灰白球体慢慢瘪了下去，变得越来越薄，越来越薄……最终，球酿成了圆。
张之苇额头冒了些汗水出来，看着手里这个灰白色的……盘子，难掩欣喜之色。他敢打包票，这绝对比一元硬币薄！
“怎么样？”
望向徐以柔，他的眼中满是期待，就像在沙滩上玩的小孩子，堆出了城堡，然后马上看向旁边微笑注视着自己的母亲，急切的神情似乎在说：快夸我。
卢槲在旁边扶额不忍看。
“嗯，还不错。”徐以柔轻轻点了颔首，转身走向旁边的泉眼，“你继续，我去忙了。”
“哦。”张之苇允许了一声。
卢槲来到他旁边，突然问道：“之前冯延亮问她是不是你老婆，你撒谎的时候为什么要说她是你姐姐？”
张之苇挥舞手臂，手中那个灰白色的盘子散去了一半，仅剩下的一半酿成了一道圆弧，像是刀刃一样，急速横扫而过。
卢槲向后一跳，躲开这一刀。
张之苇心有所感，默默看向自己的手掌，突然一愣。
只见那个白色圆环印记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圈刻度。
……
……
水雾笼罩着这里，温度比力高，源头是前面的那个池塘，里面满是温暖的泉水。池塘之下，藏着一枚薪火的碎片，也是种子，在黑暗的地底，静静燃烧。
三小我私家在池边各自盘坐。
魏季率先睁开眼睛，他是三人里天赋最好的，这意味着他吸纳地火的效率是最高的，现在另外两名同伴还没有结束，他则已经完全恢复。
看了看两位还在罗致地火的同伴，魏季决定不动声色，保持着姿势，默默积攒火焰，期待同伴的苏醒。
收罗地火的时候，灰咒者处于类似于甜睡的状态，注意力集中于内，不会被风吹草动滋扰，轻易不会发现周围的变化，魏季只管积攒火焰，并不想让人发现自己已经醒了。
不久之后，最年长的“年老”睁开了眼睛，身上的火意徐徐收敛，慢慢隐藏。
魏季不动声色，他知道年老展现出来的或许只有全力的五成左右，平时一直刻意压制，深藏不露。这或许是他最大的秘密，但是对魏季来说早就不是秘密了。
停止积攒火焰的历程，魏季睁开眼睛。
年老注意到魏季醒来，二人对视一眼，各自颔首示意。
性情急躁的“二哥”则是又等了一会儿才醒来，发现同伴都已经结束了吸纳地火，心里马上有些不爽。虽然自己的状态还没有完全恢复，他也就这么草草中断了休息，不想再继续。
年老和魏季都看向他。
二哥突然觉得魏季的目光有些耀眼，虽然很平静，但是他却能感应一股轻蔑的意味，不由心生怒气，瞪着魏季冷声道：“怎么，急着回去救徐以柔？那你怎么不走？一小我私家不敢回去，等我们吗？”
魏季和年老茫然对视，有些尴尬。
年老板起脸，瞪了回去：“你能不能少说两句！都是一起南下寻火的，非要闹得鸡犬不宁你才兴奋吗？”
老二冷哼一声，没说什么。
魏季瞥了他一眼，没有顶嘴。
老二看着魏季，心里又冒出了几分火气，突然又吼叫起来：“你看什么！再看，信不信老子把你眼睛挖出来，塞你嘴里，让你嚼碎了吞进肚子里！”
年老怒喝一声：“闭嘴！”
然后他转向魏季，抚慰道：“你别理他。”
魏季低着头，没有作声，只留给老大和老二一个不停哆嗦的脊背。
老大皱起眉头瞪着老二，怒道：“你他妈今天吃错什么药了！现在你兴奋了？！”
老二气不打一处，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总是觉得胸膛里憋着一口火气，看到魏季就烦。但是年老的话他照旧要听的，也没有顶嘴，只是默默踱到旁边不远处，一小我私家待着。
刚刚停下，他转头看了眼年老那边，发现年老已经重新盘坐了下来，闭上了眼睛，调整着状态，只有魏季微微抬着头，在看着自己。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怨恨，但又带着几分戏谑的讥笑，甚至似乎另有鄙夷和蔑视。
老二眯起眼睛，心中的火气有些压不住了。
“魏季你他妈看什么？！”
他猛地站起来，大步冲向远处，一把揪住了魏季的领口，将他抓了起来，怒目圆睁，吼道：“你他妈看不起谁？！以为老子好欺负吗？！”
“住手！”
年老发现闹了起来，连忙起身上前来，试图拉开两人，但老二没有松手。
老二看着他，认真解释道：“年老！魏季在故意挑衅！”
年老看了眼一脸惊恐无措的魏季，心中满是无奈、急躁、恼火，将两人拉开：“魏季怎么可能挑衅你？你照旧好悦目看自己吧！我感受你今天就像中邪了一样，火气大得奇怪。”
老二疑惑地退了两步，怔怔看着自己的双手。
年老看两人离开，叹了口气，默默走回池塘边，他感受很累，今天比平时累得多。
老二看向魏季，却发现魏季照旧那副眼神，怨恨、恼怒、嘲弄、鄙夷……他怀疑自己看花了眼，抬手揉了揉眼睛，却莫名感受空气变得越来越热。
轰！
一道声音在面前炸响，像是积贮了千万年的火山瞬间喷发，无穷无尽的火焰爆炸开来，以极端的灼热将一切湮没。
老二连忙看向前方，只看到一道扑面而来的火光。
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掀翻，吹飞，整小我私家就像被风吹断了线的鹞子，毫无反抗之力。
火焰将他淹没，笼罩，极端的灼热将他笼罩，像是掀开了他的皮肤，钻进了他的血肉。
“啊！！！”
老二痛苦惨叫，整小我私家已经被火焰吞噬，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正在被烧焦！
年老听到身后巨大的消息，急遽转过头来，只看到魏季手里徐徐散去的余火，眼中马上充满了难以置信，心中涌起无穷的不解和恼怒。
“魏季？！你要干什么！”
他站起身，作出戒备的样子。
魏季甩了甩手，灭掉手里的火焰，看着年老，微笑着说道：“我要杀了他啊。”
年老感应谬妄，感应不行理喻，“为什么？就算他脾气坏一点，但我们究竟都来自北海，究竟是同伴啊！你为什么要做到这个田地？！”
“不，”魏季摇了摇头，脸上的微笑也消失了，“你们从来都不是我的同伴，你们太软弱，太窝囊，太猥贱，我的同伴在后面，他们马上就来了。”
“后面？”年老在这个瞬间想起了许多事情，难以置信地看着魏季，“篡火众？你？！”
魏季看着他，眼中满是鄙夷和不解，“你们实在太蠢了，明明拥有那么强大的力量，为什么要把恩赐视作诅咒呢？”
他一步步走向年老，“篡火？可笑，明明这才是火焰的正道！火从来都不是用来过家家的工具，火焰就是要点燃，要焚烧，要扑灭！像你们这样，在神赐的伟力面前只知道恐惧和膜拜的家伙，没有资格拥有这力量，更没资格消耗薪火！”
年老心生恐惧，步步退却，暗自里已经在悄悄放开对自己力量的压制，蓄势待发。
魏季讥笑地笑了笑，“现在知道依靠力量了？你不觉得太晚了吗？身怀利刃，平时却要埋在泥巴里，现在知道用了，再挖出来，呵呵，刀不磨，是会生锈的。就算你全力脱手，比平时强一倍，又能怎么样？”
年老如遭雷击，自己小心隐藏许久的秘密，居然就这么被一口道破？他有些慌了，甚至感应很奇怪，自己明明也不是胆怯的人，但现在面对危局，竟然提不起丝毫斗志，心里只有恐惧和无措。
突然，他反映过来了，惊道：“是你在滋扰我们的情绪？！怪不得他火气那么大，怪不得……”
一旁，那人惨叫声徐徐休止，已经被活活烧死，地上只剩一段焦黑的尸体。
“猜错了。”
魏季摇了摇头，看向旁边。
年老愣了愣，也看向四周。
迷雾中，十余道火意首先泛起了，这是属于灰咒者的标志。紧随其后，十几道身影徐徐显现，从茫茫白雾中走来，将这里困绕。
一个青年男人平静地走到最前面，从容开口：“初次晤面，我叫袁子骁，巴川的主火。”
“袁子骁……”
年老望着青年男人，彻底呆住了。
主火是篡火众对区域首领的称谓，各个都有着远超自己的实力，而袁子骁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他在来的路上听说过这个名字，知道这小我私家的赐福能影响别人的心智。这样的人物居然泛起在自己眼前……
这一刻，他已经万念俱灰，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袁子骁影响了。
袁子骁看向旁边的魏季，上下审察了一番，说道：“看来一路上给我们留标志的人就是你了？”
魏季笑着点了颔首，抱拳道：“我叫魏季，已经找了你们很久了。”
“哦？”袁子骁来了几分兴趣，问道：“听说之前在雪地里你遇到过我们的人？”
魏季应道：“不错，但是其时有个很厉害的家伙随着一起，我打不外她，但她现在应该已经死了。不外幸好其时没有袒露身份，否则也找不到这个驿炉。”
袁子骁笑了笑，说道：“你懂的不少，知道我们在找驿炉，所以故意给我们引路，让我们来这里，再帮你一网打尽，不错。”
获得夸奖，魏季兴奋地笑了。
年老瞪大眼睛望向魏季，感受很谬妄：“你说要回去救她，原来是装的？”
魏季嘲弄地看着他，摇着头说道：“我来犹豫，总好过你来犹豫，究竟我年纪最小，你们基础不会听我的话，但你年纪最大，万一你犹豫起来了，真把我害死在半路上，那不就完了？”
年老听着这番话，马上心气尽失。
袁子骁笑了笑，对魏季说道：“你来杀掉你这个同伴吧，他的本命火就归你了。”
魏季不确定地看着他，指着自己：“你要我亲手杀了我的同伴？”
袁子骁挑了挑眉，“怎么，下不了手？”
魏季连忙摇头，笑着说道：“不，我只是觉得来对地方了。”
说罢，他走到年老面前，伸手掐住了年老的脖子。五根手指就像五根风力的钩爪，险些要刺进年老的脖子里面。
年老有些窒息，怨恨地看着魏季，说道：“你这样的人，会死得……”
话还没说完，一道火焰咆哮而过，像是一柄烧红了的利剑，贯串了他的脖子。遗言都没有说完，他永远停止了呼吸，死不瞑目。
明亮的火焰像是浓稠的浆液，粘在魏季的手心。他微微抬手，将其扯了出来，握在手心，转眼间便将其吸纳，恰似饮了琼浆甘露，吃了龙肝凤髓，忍不住满身哆嗦，神情愉悦舒爽到了极点。
袁子骁点了颔首，朝周围几人付托道：“现在，把这里的火种挖洁净。”
魏季提醒道：“四周另有个旧址，那里也有一些薪火的碎片。”
袁子骁有些意外，看着魏季缄默沉静了片刻，最后说道：“那你带路，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另外提醒你一句，你刚刚说的那个女人，还没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