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姐妹

　　沐家正房的屋子里烧着暖暖的火炉，兰氏亲自动手，将自己调的橘皮香混入碳中，清新的香气徐徐蕴散开，使人神清气爽。

　　丫鬟们进进出出，正在布菜。

　　炕几上，八碟精致的小菜和汤盅里煲的老鸭汤看起来格外诱人。

　　沐苏从寒风中走来，一进屋便看到这副温馨景象，心情马上柔软了下来。

　　兰氏看到沐苏的黑眼圈，立即将她搂到怀里，问道：“你这孩子，不外是一天，你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憔悴？”

　　沐苏昨夜险些到天明才睡着，脸色简直不太悦目，让兰氏内疚不已。

　　“娘，我没事。”

　　兰氏半搂着她，说：“母亲昨天认真想过了，之前母亲也有错，你的亲事，我决定的太马虎了，只想着你喜欢就好，却忽略了南宫家有许多问题，反而是你比我看的明白。”

　　沐苏说道：“母亲，这不怪你，你之前也是为了我好。”能有一个尊重恋爱的尊长实在不易，兰氏是打心底为了沐苏好。

　　兰氏认真问道：“你不愿意嫁给何儿，可是真心话？莫不是闹脾气的气话？”

　　沐苏摇头道：“我说的是真的。”

　　兰氏深深的叹了口气：“你若真的是这样想的，那就而已。何儿虽然是个好孩子，但他母亲方氏却是个拎不清的人，你若是给这样的人做媳妇，为娘也简直不放心。”

　　方氏昨日出了长房，转头就去了二房攀关系，言下之意竟然是想拉拢南宫奈何与二房的嫡女沐菀。

　　那二房的长媳秦氏将女儿看得精贵，希望沐菀有朝一日能够嫁入王公贵族家，普通的官宦人家她并看不上眼，所以故意派了婆子把此事透露给兰氏。

　　兰氏知道这件事时，实在觉得心寒，也彻底取消了同南宫家结亲的心思，怕只怕女儿放不下。

　　母女两人既然是一样的心思，就不须要再多说这事。

　　兰氏换上笑容，拉着沐苏坐到炕几边：“把这盅老鸭汤喝了，好好补补。”

　　沐苏笑着拿起汤匙喝汤。

　　喝了几口，她试探着说道：“娘，我在家庙时，哥哥来看望我了，还给我送了生辰礼物。”

　　兰氏有些意外，说：“难为他有这个心思。”

　　沐苏见她并未多反感，于是更进一步问道：“娘，为什么爹不许我跟哥哥一起玩？我觉得哥哥人很好，可是爹似乎很不喜欢他，为什么？”

　　兰氏心情有些无奈，说：“你父亲自然有他的原理，你听话就是。”

　　沐苏不死心，想继续问，却被兰氏瞪了一眼：“平静用饭，别说话了。”

　　沐苏没措施，看来兰氏不会跟她多说一个字，要想探询沐英的事，还得想此外法子。

　　饱饱吃完午饭，已有管事婆子来请兰氏去处置惩罚家务。

　　沐苏乘隙说道：“母亲，我想问你要一小我私家。”

　　兰氏问道：“哦？是吗，你想要谁？”

　　沐苏道：“厨房一个叫风铃的丫鬟，她厨艺好、女红好，做烧火丫鬟太可惜了，母亲就赏了我吧。”

　　沐苏在去年才单独分了小院，身边只有一个大丫鬟，两个二等丫鬟。兰氏因考虑到她身边的丫鬟以后极有可能是给她做陪嫁，所以选来选去总没有合适的人，人员一直没有配齐。

　　沐苏开口要一个丫鬟，并没有什么不行以，只是兰氏担忧的道：“如果我没记错，这个风铃的父亲就是之前犯事的齐掌柜吧？这种人恐怕不太合适。”

　　沐苏解释道：“她是她，不是齐掌柜，她十分老实。”

　　兰氏想了想，转头问身边的管事婆子：“那个丫头家里另有什么人？”

　　婆子道：“她另有一个妹妹，早就到了做事的年纪，但因为她老子犯了事，没有人敢用，一直在外面的胡同里替人洗衣服。”

　　兰氏便付托道：“把她妹妹送到宝丰的药庄去做事，你告诉风铃，若忠心服侍小姐，自有她们姐妹重逢和出人头地之日。但若她跟她父亲一样起了歪心思，就算掉臂自己，也想想她的妹妹。”

　　这种手段，是深宅妇人常用的手段，为了使下人忠心，把家人部署在差异的地方互为掣肘。

　　沐苏虽然知道风铃是个为了主人能豁出性命的人，但兰氏并不知道，沐苏未便争辩，只能以后尽早的把风铃的妹妹接回来了。

　　风铃中午就挎着简朴的行李来到沐苏的院子。简朴安置后，她便来给沐苏磕头谢恩。

　　沐苏怕她心里因为妹妹的事情有芥蒂，主动提起，并换了一种说辞：“母亲和我知道你家这几年日子过的艰难，按理来说，你做了我的大丫鬟之后，你家人也该有个体面的差事。但你父亲的事究竟摆在那里，为了制止别人觉得不公正，母亲只能把你妹妹送去药庄做事，我会尽早想措施把她调回来的。”

　　风铃磕头道：“谢夫人和小姐的膏泽，奴婢和妹妹能够重新有体面的差事，已经很知足了，不敢再奢望把妹妹也接进府。她年纪小，又什么都不懂，若能在庄上学一些工具，那是她的福气！奴婢一定尽心尽力服侍小姐，酬金夫人和小姐的大恩大德。”

　　她前脚回自己的小院，下午小院里就来了客人，是她的堂姐，沐菀。

　　沐菀比沐苏略大两岁，身材高挑，一双桃眼十分灵动，但那眼睛里的眼神却显得很是不循分。

　　她是二房家主太康伯的嫡孙女，因生于太康伯七十大寿那一天，所以格外得太康伯喜爱，是二房最耀眼的明珠。她从小受尽痛爱，性子有些跋扈，容不得旁人比她好。

　　沐苏是长房的独女，虽然长房不如二房荣华富贵，但长房的男丁们对沐苏这个独女亦是疼爱有加。每每家族聚会，总会惹得沐菀嫉妒，因此她们两人从小就不合。

　　沐菀来找沐苏，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沐苏在自己房中迎接沐菀，沐菀笑得辉煌光耀，递了一张帖子到她手中：“我明日在家中办诗会，特地请你来玩。”

　　沐苏看了帖子一眼，说：“好，若没事我就去。”

　　沐菀道：“那不行，我亲自来请你，你一定要来。”

　　沐苏淡淡的笑着，说：“姐姐又不是不知，我最近身体一直欠好，明天身体如何，我自己真说欠好。”

　　沐菀夸张的道：“哎呀，正因为如此，你才一定要加入。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蜚语满天飞，说你身患顽疾，马上就要死了！”

　　沐苏无所谓的说：“哦，随便别人怎么说，横竖我又不会真的死掉。”

　　沐菀却焦急地说：“可是你的名声都毁了！我听我娘说，南宫家原来准备向你提亲的，见你晕倒了，怕你短命，都不敢提这件事！”

　　这正是沐苏想要的结果，但她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说：“不提就不提，这样薄情寡义的人家，我才不想嫁。”

　　“你真的不想嫁？”沐菀扑闪着大眼睛问道：“那可是南宫奈何哦，你们关系不是最好了吗？”

　　沐苏淡淡说道：“其实我觉得堂姐跟奈何表哥更般配。”

　　沐菀脸上“腾”的红透了，她也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扭捏道：“哎呀，你乱说什么呢！”

　　沐苏淡淡的笑着，知道沐菀心里肯定是乐开了花。沐菀上辈子可没少因为南宫奈何而为难沐苏，沐苏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跟她再浪费时间。

　　沐菀憋着美意情道：“我不管啦，明天见不到你，我就是抬也会把你抬去，你一定要来哦！”

　　沐菀哼着小曲走了，沐苏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而想起了昨夜周夑嘱托的事。

　　她提笔写了一张字条，让风铃送去给沐英，告诉他周夑近期不会来贵寓，让他自己当心的话。

　　待风铃返回，沐苏问道：“我哥哥看了纸条，有什么反映？”

　　风铃道：“少爷看了没有说话，只说知道了。”

　　沐苏点颔首，又问风铃：“你母亲以前也在府里当差，算是府里的老人了，一些陈年旧事，想必知道不少吧？”

　　风铃老实答道：“奴婢的娘早年在回事堂做事，小姐想探询什么事？就算我娘不知道，找人问问总会有些眉目。”

　　沐苏便说：“我想知道我哥哥的生母郑姨娘的事，她是怎么成为我父亲的小妾的，又怎么死了？若能探询出我父亲为什么不喜欢哥哥，就更好。”

　　风铃面色稍有些为难，探询家主的私事若被知道了，可是会被严惩的。

　　但她依然颔首道：“奴婢明白了，待问到眉目就回禀小姐。”

　　第二日早晨，风荷早早的就替沐苏准备好了加入诗会的衣物，并把折扇、文房四宝、备用衣物一应准备整齐。

　　沐苏不太记得前世有没有这一场诗会，也许是因为太平淡无奇而忘记了。

　　她很清楚沐菀是个难缠的人，沐菀昨日既然说了就算抬也会把她抬去，那么她就做得出来。与其再生事端，还不如勉为其难的去应付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