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也许司夫人看出了沈府未来的不安宁,因此也算是在她身上投注一把。
不外,她内心深处却并不太信这个理由。
她住在相连的小跨院,没有单独门户,但还算独立。
每日早间晚间她依然同玉春训练,也没特意避开那些偶尔泛起的丫鬟。
丫鬟们似乎也被打了招呼,连最爱探询的妙红也没多嘴问过什么。
上午练字,下午练琴,偶尔司夫人也会拿出账原来教她识帐,见她险些是一点就通,司夫人面上看不出来,也没夸过她,但她感受得出,司夫人的心情是不错的。
讥笑挖苦的时候虽也有,但比起最早那两日的攻击密度来说,已经是许多几何了。
沈霓裳长脸,玉春与有荣焉。走进走出在几个小丫鬟跟前也是挂着一副‘我就知道我家小姐最厉害最智慧我早就知道’的心情。
早晚练习以前还会偷懒,如今不用沈霓裳盯着,也会早早起床,严格凭据要求去练习体式。
沈霓裳摸了她的骨骼肌肉后心中悄悄颔首,这样下去兴许不用三个月,她就可以考虑下一步了。
日子过得忙碌而充实,很快就到了开祠堂的这一日。
听得沈府医生人王夫人乃至几位嫡出的少爷小姐都要出席,沈霓裳意外之后,也只能接受。
她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尤其这些人里面也许连一个看她顺眼的都没有。
这日偏生还下了雨。
雨是昨夜开始下,到了早晨酿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屋顶地面响声细密,似有无数的小虫子在暗处啃咬。
沈霓裳穿着齐整站在门槛内,看着水滴一滴接一滴的从黑青色的瓦当上落下。
这是她重新做人之后的第一场雨。
她迈出门槛站在廊下,伸手去接那落下的雨水,接到那一刻,雨水冰冰凉的感受瞬间通报到心底。
她感受有些奇妙。
“小姐,雨水凉气重,容易做病。”妙真抱着一个肩负急急遽过来就看见沈霓裳在玩雨水,她心里略惊异之余也没忘记自己的职责,说了一句后又看向玉春:“你在旁边守着怎么也不看着你主子?如今这时节最易受凉不外。”
玉春眨眨眼,她完全没有受过这方面的培训,她也不知道啊。再说了,就算有人同她说过,但她觉得沈霓裳要做的事情想必也不会有错的。沈霓裳既然去碰了,应该也没她们说得那么严重。
沈霓裳任由妙真拿出帕子给她擦干手,妙真打开肩负取出一件绣羽紫帔。一看那华光内蕴的模样就知价值特殊,这样会不会太高调了,她有些迟疑。
妙真是最通透的一个,这些日子也大致摸清了沈霓裳的喜好,于是笑道:“今日是小姐的大日子,庄重些才好。小姐放心穿,不会碍事的。”
她将“隆重”二字巧妙的换成了“庄重”。沈霓裳听出了她的意思,妙真是在告诉她,这样的日子,不管是为了不给司夫人丢脸照旧不让人看低,总之,她穿得隆重会更适合些。
穿着好了,玉春撑着伞同她一起已往。
司夫人看了眼她的装扮,未有多说什么,带着几个丫鬟就领着她一同出去。
沈府发迹也不外三代,真正起家其实照旧沈重山的父亲这代。沈重山的父亲只有一个夫人,也只生了沈重山一个嫡子,虽另有几个被送回老家的庶出兄弟,但都不怎么来往。故而,沈重山的父亲就爽性单独建了个祠堂在自家。
因此沈霓裳上族谱的事儿也简朴了许多,只要有沈重山一句话就是。
她们到了祠堂跟前,王夫人带着三少爷沈平南已经到了,见得她们来到,王夫人只微微笑了笑,司夫人也朝她笑了笑。
各自分边站定。
沈霓裳看了一眼王夫人,王夫人也笑了下,对身畔的儿子道:“平儿,还不叫三姐姐?”
沈平南低头装作没听见,王夫人露出十分欠美意思的神情:“这孩子怕生得紧,司姐姐莫怪才是。”
司夫人连眼皮都没撩起,懒懒回:“怕生就好好教,同我说什么,我难不成还同一个小孩子置气?”
王夫人脸色白了白,这时大少爷二少爷也过来了,她便退后两步,没再说话。只是站在边角处那模样,显得有些可怜相。
沈霓裳看见三少爷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也只当没看见,扫了眼就收回目光垂着眼帘思索,大少爷二少爷虽是一同来的,但两人一前一后相差了好几步。
似乎,这一母同胞的兄弟俩关系也不怎么密切呢。
就这样,来了六小我私家,分成了三个地方站,其中两个少爷看似站一块儿,但中间也隔着两小我私家的间隔。
沈霓裳看见司夫人的唇角勾了勾,她也不再乱看,低头老老实实等着。
很快脚步声细碎响起,听得出人应该不少。
果真抬首已往,是医生人她们来了。
医生人穿了身琥珀色,显得十分庄重肃穆,同司夫人一比,不用人说,也能看出哪个是正房的气派。
虽然从鉴赏度来看,就是另一种说法了。
医生人身后一左一右划分是大少奶奶和沈如彤,沈秋莲跟在最后。三人妆扮都十分庄重华贵。
沈如彤面色有些差,没有往昔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反倒露出一丝阴沉之感。沈霓裳没有抬首,也感受到了她射过来的目中恨意。
司夫人未有行动,沈霓裳也缄默沉静不动,只两位少爷上前给医生人行礼。
沈霓裳算了下时间,她们提早到了约莫一刻钟,现在应其时间差不多了。
果真下一刻,沈重山就泛起了。
说实话,沈霓裳一直另有些担忧这个仪式会不会出什么差错,但一直到仪式完成,一切都很顺利。
看到沈霓裳三个字被沈重山纪录上族谱那一刻,沈霓裳另有些不真实感。
说起来不长,她只做了二十一天的沈霓裳,但感受上的时间却远远不止这么短。从来的第一日开始谋划,到如今心想事成,她忽地有些说不出的感受。
就这样就能掩护到自己了吗?
就凭这一本族谱,她日后就能放心高枕了吗?
不,并不能。
她轻轻在心里摇首,这一刻,她的认知突然无比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