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氏家宅,肘腋生变。
封土之外,鏖战连连。
这一切,都无法引起,青阳半分关注。
一路无语。
回到封土,青阳才一声长叹,徐徐道:“咫尺之隔,难断人心!今晚所见,尽是勾心斗角,钩心斗角。
封爵领臣,本是国之柱石,却手足相残,同室操戈,内斗如此,难怪鬼巫部,如此放肆!”
“嘿嘿~”
赤鬼辛夷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为权位名利,同室操戈又如何?大申朝不也说,天家无父子,君王无亲情!
哪怕野民各部,为夺首领之位,父子相残,杀兄弑弟,甚至连同胞姐妹都横加杀戮,也是常事。”
“若人人如此,又何异于禽兽?”
青阳眉头竖起,摇头道,“不,禽兽尚有乌鸦反哺,羔羊跪乳,异兽凶禽报恩事迹,不停于耳。
禽兽尚知恩图报如此,若只为争权夺位,肆意迫害同族家人,连禽兽亦为之蒙羞!”
今晚吉氏剧变,对青阳刺激极大。
不仅是吉氏兄弟相残,也有费医生与苏括联手,配合伏击青鬼部,这个原因在内。
缄默沉静片刻,青阳轻声道:“费医生此计高啊,先鼎力大举支持青鬼部,攻击我青氏,若非意外频出,足以将我等覆灭。
又趁青鬼部与我两败俱伤,聚集十六家封爵私军,以优势军力,伏击青鬼部残军,彻底消灭暗通野民的证据。
顺便还能在国君、诸卿面前,展现费氏一系封爵,与鬼巫部野民之间,绝不相容的态度,挽回闵行造成的恶劣影响。”
钟伯也同样眉头一皱,声音嘹亮道:“主公,以我对费仲了解,只怕他另有另一门心思在其中。
这些年来,成氏、费氏、叶氏,在北林城分为三派,为谋求军功战勋,都在鼎力大举拉拢各家封爵投奔。
费氏此番伏击青鬼部,还能顺便炫耀武力,展现自家威势,进一步欺压拉拢其他封爵亮相。”
青阳心中立刻警觉,略一沉思,付托道:“若真如此,决不能由费医生得逞。
钟伯你立刻带人,将昨夜战果,统统带往北林城,沿途轰轰烈烈,放肆宣扬我青氏战功!”
“正当如此,这样不仅能够破除费氏计划,还能抢先一步,炫耀我青氏武功。
不管北疆封臣,照旧国君诸卿,反会更关注我青氏,主公要独树一帜,聚拢封爵,正需要这名声!”
钟凯担任青氏家宰八年,对这些事情手段,很是熟悉,若青氏落在费氏后面,绝对会被放肆污蔑,军功遭到冒领。
封土中,战场已被秋娘率众清理洁净,就连近百具青鬼部众尸体,都被整齐排成一列。
令人惊讶的是,青鬼巨爪,竟没有化为脓血消失,就连两只巨大耳朵,都完好的生存下来。
三只巨大物体,没有了昨夜幽幽绿光,看上去泛起青玄色,但仍足以令胆小者,不敢直视。
廉仓一群奶娃,正满是惊奇、敬畏的审察巨耳和巨爪,五六丈巨细的鬼爪,足以令人惊惧和新奇。
青阳神色一动,对钟伯道:“这只巨大鬼爪,两只青鬼耳朵,也一起带去北林城,若无实物对比,他人怎相信我青氏战功?”
钟伯颔首道:“若有此物,高下立判,必能稳压费氏,震惊北疆!”
事不宜迟,不容拖延。
费医生一系,毫无底线的行为,让青阳越发警惕起来。
在邢国要地,费医生为达目的,就足够肆无忌惮,只怕明年自己率部,到北疆战场后,对方动手更是毫无忌惮。
如今苏括与费氏相助,隐有两家合流的征兆,青氏更需聚拢封爵,壮大自己的声势和实力,宣威养望正其时。
“此番前往北林城,必遭费医生嫉恨,赤鬼辛夷,你随我一同前往!”
钟伯绝不客气,一把抓住身边壮汉。
“嘿嘿~”
赤鬼辛夷一阵冷笑,怪声道,“钟凯,你不放心我留下,明说就是,何须用这般理由。
既然投效青氏,我自然不会坏事,你若要我随你前往北林城,我这幅相貌,只怕会坏了大事!”
“这有何难?”
秋娘一转身回抵家宅,再回来时,手中已多出一副面具。
面具硬木雕琢,狰狞恐怖,如若鬼魅神魔,却做工极为精细华美,显然非是凡品。
钟伯接过面具,递给赤鬼辛夷,郑重道:“此面具,照旧老主人赏给聂离所用,你莫要辜负了它!”
“聂离?好熟悉的名字!”
赤鬼辛夷一边带上面具,一边疑惑道。
“嗯?聂离?北林城第一剑客!”
他猛然看向钟伯,冷然道,“没想到,连他都是青氏家臣,当初死在他手中的各部图腾武士,可不在少数!”
面具后面,赤鬼辛夷,眼神忽闪不停,最终一声长叹道:“而已而已,聂离虽与我赤鬼部有仇,究竟各为其主,也不算什么大事。
况且我既然已投效青氏,青鬼部、鬼巫部,另有赤鬼,才是我生死大仇,咱们这就出发吧!”
说话间,十余名私兵、二十多名少年,加上农夫、奴隶一起动手,车队已经准备完毕。
连带着今年缴纳的公赋,斩杀的青鬼部众尸体,种种战利品,装满十辆重车。
尤其是那巨大鬼爪,费了不少心思,才勉强捆绑在重车上,由钟伯那匹巨马,才勉强拖动。
这一行,钟伯带队,赤鬼辛夷辅助,十名私兵相随,要以最快速度赶往北林城,宣扬青氏战果。
“昨夜鏖战,辛劳无比,主公照旧不要相送了,赶忙安歇吧!”钟伯高声劝道,就要离别。
青阳稍加清理,更换一身缁衣正服,丝绝不觉疲惫。
他冷笑道:“费氏一行,在吉氏外伏击青鬼部,昨夜只怕损失惨重,我岂能不出去看看,他们发现吉氏覆灭在即,又是何等心情?”
秋娘不知吉氏发生的变故,但也听出来青阳意图,立即正色道:“不管吉氏与我,有何仇怨,究竟同为诸侯之士。
一旦陨落,出于友邻之谊,主上还需祭祀一番,以免有人以此,在君上面前进述诽语。”
“秋娘所言极是!”
青阳眼睛一转,立刻笑着应允,不管与吉氏矛盾如何大,与费氏将要撕破脸皮,这该有的礼仪法式,决不能有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