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二章 虎口夺人

　　鱼公公听闻此言手指头不经意的抖了一下，他本想继续呵叱程精忠，眼中却接到了脚下兰子义递来的眼神。鱼公公深吸一口气想了想，然后他放缓语气问道：

　　“竟有此事？”

　　程精忠听道鱼公公发问，以为鱼公公被他说动，连忙抬起头来，他仰望这鱼公公苦苦恳求道：

　　“公公，此事千真万确啊！那日杀了钦差的鞑子就是鸿胪寺里的铁木辛哥，他和兰子义是拜把子亲兄弟！当日被埋伏后我还纳闷，钦差大人的巡视路线乃是秘密中的秘密，怎么会被塞外杂胡杂胡知道。现在我明白了，就是兰千阵、兰子义这两个吃里扒外的狗工具把大人的路泄露出去的！公公你可不能听兰子义的鬼话呀！”

　　鱼公公闻言摸着下巴装模作样的疑惑道：

　　“这世上长的像的人多了去，你怎么知道抓的就是那日伏击你的人？杀你们的部落都是丘豆乏的人，现在还在草原上当马匪呢，怎么会道京城来？”

　　程精忠闻言一把撤下纱帽头套，露出自己骇人的伤疤，他哭诉道：

　　“公公，只凭这一只耳朵我就不会认错人！那日我被他割耳朵时我便一心一意记下了那鞑子的样貌，他就是化成灰我也认识！千真万确啊公公千真万确！就是那铁木辛哥干的，公公您可要主持公正啊！”

　　说着程精忠便哭了起来，而其他几个百户也随着一道扯下头套跪地哭诉。

　　这么多中级军官齐声痛哭，可见事态严重，鱼公公乃是掌权多年的老工具，自然知道此事需要小心处置惩罚，更况且这事本就是他鱼朝恩自己的意思，万一露馅那可是欠好收场。

　　鱼公公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低头看着兰子义问道：

　　“子义，可有此事？”

　　兰子义闻言自然说道：

　　“绝无此事！我以我兰家列祖列宗担保，程百户绝对是看错人了，此事需要详细核实，公公切不能听信手下一面之词。”

　　鱼公公闻言冷笑道：

　　“好你个兰子义，发毒誓都发到自家先人头上了。横竖你家祖上全是在阵中挨千刀死的，也不差你这点咒。”

　　兰子义心知鱼公公是在取笑他睁眼说瞎话，而程精忠也听出了鱼公公话里的异样，程精忠以为鱼公公信了他的话，赶忙一气呵成道：

　　“公公，此贼悖逆已极，待我将他抓回洗冤寺里去严刑拷打一番，保证他把知道的全都招出来！”

　　鱼公公闻言喝道：

　　“不行！”

　　程精忠道：

　　“公公！谋杀钦差与谋反无异，现在人证物证具在，用刑通情达理，公公您执掌台城卫这么多年，难道连审人的法式都忘了吗？”

　　这程精忠也是报仇心切，居然敢顶嘴鱼公公，鱼公公面子受损自然呵叱道：

　　“老夫做事还用你来教？给我闭嘴！”

　　可鱼公公话能如此说，事却欠好办，程精忠虽是顶嘴，但说得再理，若鱼公公硬替兰子义免罪肯定没法服众，搞欠好还要把自己搭上露出破绽来。就在鱼公公急得冒汗找台阶下时，引他过来的小公果真口了，那小公公跪地叩头道：

　　“阿爹，奴婢虽然没读过什么书，可也知道刑不上医生的原理。卫侯自己就有爵位，代公又是封疆大吏，朝廷重臣，公公怎么能对卫侯用刑呢？现在无凭无据要抓卫侯，一旦屈打成招害了卫侯性命，这罪任谁也继续不起。就算卫侯正与钦差的事情有牵连，那也应该禀明皇上由皇上决断，就算皇上降旨要杀，那也是金壶琼酿鸩杀之，何来用刑侮辱一说？奴婢愚钝，还请阿爹三思啊！”

　　鱼公公正愁没借口为兰子义开脱，这小公公便为他送来东风，那程精忠听了自然不满意，他指着小公公卡口骂道：

　　“贼奴才！你是被兰子义的钱迷了心窍，在这替他遮掩！什么叫无凭无据，铁木辛哥在我手里，何来无凭无据一说！”

　　鱼公公这时开口道：

　　“精忠，此儿在我身边伺候已有时日，他的为人我清楚。你说他收了卫侯的钱，那我倒想问你，平日你们去卫侯家里传话时哪个没受他恩惠？你骂此儿是奴才，他是奴才我也是皇上的奴才！你这是骂谁呢？”

　　程精忠被鱼公公骂的狗血淋头跪地不敢吱声，而鱼公公骂完之后则叹息道：

　　“行了，这台城卫衙门再怎么说也是宫中，你们这样大动干戈可是会伤皇上龙脉的！

　　精忠啊，我知道你抓贼心切，你对事情这么上心我很欣慰。但卫侯终究不是普通人，洗冤寺是断断不能去的。我把他押到我那里，有什么话我来问他。“

　　程精忠闻言抬头还想说话，却被鱼公公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只能把话咽回肚中重新低下头去。接着鱼公公又道：

　　“桃家三位郎君乃是卫侯至亲，说是代公自己养的儿子一点也不为过，他们也不适合进洗冤寺去，我就连他们一块带走。至于那个铁木辛哥，你也不要下重手，按归根到底是草原上的部落子，你给弄死了军机处不来找我代公也要来找我。就先这样吧，散了散了。”

　　程精忠跪在地上听着鱼公公的话，拳头攥的和石头似的，他头底下的青砖路上还滴答滴答传来水滴声，兰子义侧脸去看，才发现此人已经咬破嘴唇，滴在路上的是他的鲜血。

　　可纵然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鱼公公说得话他照旧得听，看着自己辛苦抓到的兰子义和桃家兄弟被鱼公公押走，程精忠只能用地上的青砖宣泄恼怒。

　　鱼公公装模作样的把兰子义他们押回寝处后便赶忙为四人松绑，早有太医等在那里，迎入兰子义后几人立刻上前敷药。等兰子义与桃家兄弟擦洗洁净，敷好伤口之后，鱼公公便将闲杂人等全部清出，他亲自去把门窗闭紧，确认无人鱼公公终于露出了疲态。他冲着兰子义吼道：

　　“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兰子义被打的脸这时候肿得老高，连喝水都难，他捧起茶碗又放下，闻言答道：

　　“公公，你把这几个留在京中发生这等事情即是自然，你问我我又能如何？”

　　鱼公公闻言摇头，他在原地踱步半天后开口道：

　　“铁木辛哥必须死！这个活口不能留！”

　　兰子义惊道：

　　“公公不行，铁木辛哥杀不得？”

　　鱼公公骂道：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忌惮你的兄弟情谊？他要是在世我们都得完蛋！”

　　兰子义道：

　　“公公，那铁木辛哥就算只是个寻凡人你也不能杀，杀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