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西杏花巷一座偏僻的宅子里，庄嬷嬷手里拿着细白棉胎衣，仰面倒在地上。
庄淳看到庄嬷嬷晕倒了，赶忙把她抱上床，掐着她的人中惊慌的喊道：“娘，快醒醒。”
庄淳媳妇跪在地上拍着胸口痛哭道：“我的儿啊，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我的儿啊！”
庄嬷嬷睁开眼睛看到跪在地上哭天抢地的儿媳妇，虚弱的道：“淳儿，快扶你媳妇起来，她才生了孩子不能跪在地上。”
庄淳媳妇见庄嬷嬷醒了，抹了抹眼泪，跪在地上抬头望着她哭求道：“娘，儿媳进门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求过您什么，今儿我求求您一定要救您的孙子啊。”
庄嬷嬷躺在床上摩挲着手里的细白棉胎衣，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道：“石头是我的孙子，我怎么会不救他。”
庄淳媳妇赶忙起身上前，拉着庄嬷嬷的手臂扯她起来，道：“那娘您快去告诉那毒妇，就说您什么都听她的，让她快放石头回来啊。”
庄嬷嬷被庄淳媳妇扯了起来，坐在床边哭道：“我不能啊！潘氏让我去害太太，我下不去手啊。那是我奶大的女人，对我情深义重，我不能忘恩负义啊。”
庄淳媳妇哭着扯她道：“石头可是您的亲孙子啊，您不忍心害奶大的女人，您就忍心看着石头去死吗？”
庄嬷嬷拽紧了手里的胎衣，双眼直愣愣的盯着墙壁，道：“我不能害太太，我也不能看着石头死，我该怎么办？”
庄淳操起一把刀开了门就要往外冲，庄淳媳妇抱住他的腰哭道：“当家的，你这是要干嘛？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庄淳恨恨的道：“我去杀了那姓潘的毒妇。”
庄嬷嬷哭道：“傻孩子，恐怕你连那潘氏的面都见不着，就被捆起来打杀了。”
庄淳把刀扔在地上，抱着头痛哭道：“娘，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您说该怎么办，难道让孩儿等着石头死吗？”
庄嬷嬷心乱如麻，指着他啐道：“连你也要逼我叛逆太太吗？”
庄淳低着头道：“儿子不敢，儿子只是担忧石头。”
庄嬷嬷哭道：“你们担忧，我就不担忧吗，我可是石头的亲祖母啊。”
庄淳媳妇冷笑道：“我们石头是做了什么孽哟，摊上你这么个狠心的祖母。”
庄嬷嬷又急又气，指着庄淳媳妇喘着气道：“你……”
腊月的寒风从门口吹了进来，庄嬷嬷花白的头发在风中飘摇，显的格外的凄凉。
她忍不住哭道：“淳儿呐，娘生下你没几天就做了太太的奶娘，你是你爹一手拉扯大的，我知道这是我欠你的。所以只要能让你们过得好点，哪怕舍了我这条命，我也是愿意的。但太太她不欠我们，她对我们有恩啊。当初你们结婚的时候没有屋子，是她给我钱，让我给你们买屋子。石头还没生下来的时候，你媳妇被人撞了，眼看孩子就要保不住了，是太太请了张老医生给你媳妇看病才保住了。这次要是石头不在了，你就当是还了太太吧。”
庄淳媳妇嚎哭道：“凭什么呀！石头可是活生生的一条命啊，能说还就还吗？”
康嬷嬷推开院子的门进来，庄淳媳妇看见了怨恨的飞驰出去，揪着她挠她的脸，哭骂道：“你这个毒妇，快还我孩子来。”
庄淳操着刀从屋里出来，康嬷嬷看得心里发毛，面上却冷漠的道：“你们敢动我一下试试，我肯定让你们再也见不到儿子。”
庄嬷嬷从屋里出门，恼恨的瞪着康嬷嬷道：“你来做什么？”
康嬷嬷看着庄嬷嬷笑道：“我来提醒你，一个时辰快到了。”
庄嬷嬷板着脸道：“你敢动我孙子一下，我与你不死不休。”
康嬷嬷看着庄嬷嬷神色莫名的道：“你该知道，这样的事我们这些下人是做不了主的。不怕实话告诉你，老太太的战略从来就没有落空的，你早晚都市允许的，何不早允许了下来，我少做点孽，你那孙子也少吃点苦头。”说完转身就走。
庄嬷嬷冲着康嬷嬷的背影喊道：“告诉你主子，我是不会叛逆太太的，让她及早死了这条心，早点把我孙子还回来，我还可以把这事瞒下，不告诉太太。”
康嬷嬷嘴角噙起一抹冷笑，谢氏自己都没几天活头了，庄氏拿谢氏压人，只能说她打错了算盘。
庄淳双眼直愣愣的望着他娘，渴望的道：“娘，一个时辰快到了，您快拿主意吧，石头的性命都在你身上了！”
庄嬷嬷叹道：“淳儿，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叛逆太太娘死不足惜，娘就怕到时候老太太翻脸不认账，石头也逃不出一个死字啊。”
一根白嫩的手指头从院门口扔了进来，庄淳媳妇扑上去捧着那根小小的手指头，拿头不停的庄地，痛哭道：“石头啊，娘的石头啊。你才生下来几天啊，怎么受得了这样的罪啊，她们怎么不拿了娘的命去啊。”
庄淳一屁股坐到地上，捶着胸口哭道：“娘，您杀了我吧！”
庄嬷嬷看着那根白白的嫩嫩的还留着血的手指头，觉得自己的心都痛空了，满身无力瘫软在地上，眼泪在老脸上肆意流淌。
康嬷嬷走进院子问庄嬷嬷道：“考虑得怎么样了？”
庄嬷嬷抹干了脸上的老泪，怨毒的看着康嬷嬷道：“我怎么知道，我照你们要求的做了，你们会不会翻脸不认账，把我孙子杀了抛尸荒原。”
康嬷嬷见庄嬷嬷松口了，心里也松了口气，天晓得她也不想作孽啊，那么小的孩子，长得白白胖胖的跟她孙子一个样，她真的下不去手啊。
因此她笑道：“这个你放心，老太太最是说话算数的了。”
庄嬷嬷冷笑道：“这可是我听过的最可笑的笑话了。”
康嬷嬷收了笑容，皱着眉头问：“那你想怎样？”
庄嬷嬷盯着她道：“我要你写个字条，保证我照你们要求的做了，就把我孙子还回来。”
康嬷嬷沉吟道：“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叛逆老太太。”
庄嬷嬷冷笑道：“你们不是把我吃得死死的吗？而且我要叛逆你们，纵然没有字条太太也会相信我。”
康嬷嬷想了想道：“好，我写。到时候一手交孩子，一手交字条。”
康嬷嬷进了屋子，把字条写好交给庄嬷嬷，道：“老太太说了，最迟明儿早晨，你必须得手。”
庄嬷嬷看着康嬷嬷出了院子，把纸条交给庄淳媳妇，嘱咐她道：“如果明天中午我没有传消息回来，你们就想措施逃离这儿，把这张纸条交给太太。”
说完洗脸易服收拾得整整齐齐的，手里提着庄淳媳妇腌的酸菜和做的酱往世安院走去。
落墨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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