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一章 萧正毅之罪
一个玄色劲装，身材瘦小精干的挎刀之人从便殿通过旁门进了殿中，卫士要他解刀。他按住刀柄，皇上身边的太监对侍卫轻斥：“你不懂，他是刀不离身的。”
皇上道：“准他带刀进殿！”
那人进到殿中，跪下行礼。
他抬起头，皇上点颔首：“朕不知道你是谁，但朕知道你做过的事。好好去做，不要辜负了朕的期望。”
那人伏地叩谢了皇上，他仍然是易过容的脸。似乎，永远没有人知道他的真面目。
然而，真可能他就是他，是他，或者是她，总之，是一个我们之前熟知的人。
那人叩完头，皇上便示意太监带他下去了。
皇上仰头看着殿顶，那些漆绘的缠枝花朵和水草，像是要凸出来浮在空气中，又像是浮在水中。明天他至少要有两件顶级大事：锁拿萧正毅而且给他治罪，颁旨封应正云为西玉州总管加勇国公爵。皇上真心很是疲劳呀。
回到寝殿，刘成给皇上捏着肩，小心地：“皇上，慧妃娘娘今天问了频频皇上起居呢。”
如今行宫中只有皇后和新封的西玉州土产妃子杜月莺，其他妃嫔都在京城未曾带来。皇上要纳孟雪未得，却不想得了这个听话顺从的慧妃，秀丽妩媚，侍奉皇上也很善解人意，心也灵巧，皇上和新宠正是如漆似胶之时。
皇上点颔首微笑了：“宣她来朕这里吧。”
慧妃梳了个牡丹髻，斜插了一只珍珠穿成的珠钗，两只同样珍珠穿成的长长的耳饰垂在肩膀上。浅粉绢纱上衫，月白丝罗长裙，清爽得像一颗晶莹透剔的水滴。
皇上马上心情轻松起来：“月莺，朕今天累死了，你要好好陪朕。”他说着抓住慧妃一只柔若无骨的手，盯着她看。
慧妃自从蒙宠成为妃子，就不再和皇后身边的宫女一起排名字，又改回杜月莺。此时她莞尔一笑：“皇上处置惩罚国是辛苦，臣妾很是心疼，可是臣妾也有事情还要再烦劳皇上呢，皇上再辛苦一下呢？”
皇上愣一下：“卿会有什么事？”又一想，戳了慧妃小巧的鼻子一下：“是不是要朕将你父亲也带回京城养老？”
慧妃扑哧一声乐了：“皇上，您真是替月莺着想，臣妾真是谢谢不尽呢。”
在只有十六岁的慧妃面前，皇上像个狡猾的老狐狸，他斜眼看着她：“貌似卿想要讨的，不是这样一个恩赏呢？”
慧妃轻轻一笑，又轻轻叹了一口气，眉尖也蹙起来，样子格外楚楚可怜。
皇上坐起来，拉着她的手，拍她妩媚的脸蛋：“卿怎么也吞吞吐吐起来了？有话就说吧，不要让朕心急。”
慧妃微微一皱眉，似乎很委屈地说：“皇上，萧总管家从前是我家花卉生意的大主顾，对月莺家很照顾的。听说他家犯了大罪，但月莺也是土生土长的西玉州人，自己的怙恃官犯了事，总是不愿意萧大人太遭厄运的。要是只讲王法，臣妾不敢乱言，倒是臣妾想来呢，这罪的巨细辩别，我们小女子呢，也有小女子的辩别措施。”
皇上一听，还真颇有兴趣。杜月莺是西玉州人，她替萧正毅说话，皇上并不会感应奇怪。于是皇上饶有兴致地问：“那卿说说，小女子是如何分辨罪大罪小的呢？”
杜月莺微微一笑，她今天精心装饰了一下，娇艳的脸庞如盛开的莲花，色泽照人：“皇上，臣下犯的罪，有冲着皇上要犯上作乱的；但也有只是不外是……臣妾听说镇国公……”
说到这里，杜月莺将绣着浅粉色花纹的衣袖轻轻一甩，看似无意地甩在皇上罩在膝盖上的龙袍上。
皇上盯着她：“你小小年纪，但是很有胆识呢，想说什么就尽管敞开说好了。”
杜月莺看皇上并无排斥之意，刚刚继续说道：“镇国公在西陲大敛其财，尽人皆知。只是因有皇后的呵护而已。而康明王就惨得多了，偏偏封地和镇国公挨着，萧梦时是一时糊涂，可萧大人更是无端受连累了。萧梦时在外边整日流连，萧大人有次将他打得都走不了路的。可西玉州挨着北燕，萧大人这么多事情要费心，又怎么能专注于自己的家事，他也只是失察而已。”
皇上盯着杜月莺明艳的脸，他记得几个月前她进宫时照旧个怯怯的小宫女，现在已经是一个很有样子的宫里娘娘了：“慧妃，你真是智慧。朕要摆平这些朝中重臣为朕做事，虽然不能只紧着攻击一家。你若是个男子，恐怕有资格当朕的阁臣了。好吧，你是个女子，能替从前的怙恃官说话，朕记下了。但如何裁决---朕心里有数就是。只是你从现在起，不行再提这件事，尤其是不要让皇后娘娘知道你曾经说过什么。”
杜月莺心里一喜，又一惊。急遽伏地跪下：“臣妾谢皇上！”
皇上将她拉起来：“宫里差异你在家中，寻常一句话，都可能暗有伏机。你是从西玉州直接选来的，又这么快成了朕的妃子，凡事都要越发小心。”
杜月莺从小给爹爹的花卉生意资助，智慧伶俐，也很通世故。但是却没有念过几多书，对于皇家种种禁忌，更是不懂。然而她究竟是个智慧的女子，也隐约从皇上的话头里听出一些意思，便屈膝道：“臣妾记着皇上的话了。”
第二天清晨，孟雨来到宫外他曾经跟踪胡尽忠的那条街巷，一个蒙着黑纱的女子突然泛起在街巷中，虽然穿着宽大的玄色长袍，仍然掩不住她玲珑的身段。她轻轻唤了一声“孟令郎”。孟雨一惊，转头望去。那女子掀起罩面的黑纱，一张苍白秀丽的脸庞露了出来。
孟雨一惊。虽然和几个月前的小宫女相比已经变了模样，但那双眸子孟雨是不会忘记的。
“慧妃娘娘？”
“令郎称我杜月莺好了。”她的声音也不像以前细弱和胆怯，而是清泠泠的。
孟雨急遽问道：“月莺女人有事和孟雨说？”
杜月莺轻轻颔首：“一会儿令郎还会随侍皇上吧，我昨日已经向皇上求过情了。今日另有请孟大人资助萧大人全家脱罪。”
说罢，她向孟雨行下礼去。
孟雨急遽拦住她：“女人不要这样，爹爹和孟雨都市为了萧大人一家在所不辞的。”
杜月莺眼里突然盈满泪水：“要快。恶人遍布，怕他们先下手。此外，月莺已经等不及了。这世上原本已经生无可恋，只等着看到萧大人一家安好，月莺也就放心了。”
孟雨吃了一惊：“女人不要乱想。你对萧年老的好，他都知道。但他有自己的追求和理想，我们拦不了他。女人你还这么年轻，你要做了傻事，萧年老在地下会不安的。”
杜月莺眼中的泪水不停溢出：“月莺对他知道得太少太少了。能记起的就那么一点点，他都没有真正好悦目过我。”
孟雨一时也无语，人世间多的是这种痴情而无所寄托，不知道花儿知道了萧梦时的死讯又当如何。
杜月莺不再说其他的，她急遽向孟雨急遽一礼：“有劳孟令郎和孟大人了，好人要有好报。月莺必须回宫去了。”
孟雨点颔首：“女人路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