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姑姑

　　顾锦源这次，就是带着三个儿子一起去了常家贺顾锦琳三十生辰，而他之所以如此慎重，不仅以顾氏族长亲去常家，还带了三个儿子一起，则是因为在此之前，老太太收到了顾锦琳着人送来的信。

　　听出顾锦源语气里的恼怒，老太太也是一惊。

　　对这个最自得的宗子，老太太是十分了解的，顾锦源生来沉稳，自打顾老太爷去世之后便一手掌管顾氏，寻常事很难让他体现得如此恼怒。

　　莫不是琳姐儿出了什么事？

　　老太太心急之下，捂着有些发闷的胸口，连忙追问：“到底常家出了何事？”

　　顾锦源见老太太这模样，也不敢隐瞒，将此去常家的见闻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而顾青未，不等父亲开口，就已经了然发生了什么事。

　　姑姑顾锦琳的亲事是祖母当年亲自挑选的，就如同祖母当年看中的那般，常家确实人口简朴，公婆也不难相处，良人常进州又是个老实憨厚的，又有公婆当初亲口许诺良人三十无子方可纳妾，所以顾锦琳最初嫁到常家那几年倒也确实过得舒心。

　　但时间长了之后，矛盾也徐徐出来了。

　　顾锦琳与良人公婆之间的矛盾，便来自于子嗣。

　　出生于顾氏这种富朱紫家，又自幼被怙恃兄长疼着宠着，顾锦琳出嫁之前过的便如那皇室的公主一般。

　　事实上，若是在前朝，以顾锦琳的身份，也确实不比宫里的公主差了。

　　嫁入常家之后，虽然常家的门第不比顾氏，但也不差，顾锦琳本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市如此平顺，却不想结婚后许多年，始终未得一儿半女。

　　公婆就只有这一个儿子，而顾锦琳又始终未曾有孕，这一年一年下来，顾锦琳心里的压力可想而知。

　　常进州与顾锦琳同岁，今年也是三十，眼看着今年就已经是那“三十无子方可纳妾”的最后一年，哪怕顾锦琳心中并不十分情愿，但她到底已是常家妇，自己肚子不争气，总不能真的眼睁睁地看着良人一辈子后继无人吧？

　　所以，虽然没说出来，但顾锦琳心里其实已经计划好了，只待自己这三十的生辰过完，就张罗着替良人纳一房身家清白的妾室以传承香火。

　　有了这样的计划，顾锦琳想起母亲当年替父亲纳了魏太姨娘，便更能明了母亲做这些事时是个什么样的心情了。

　　顾锦琳是计划好了，可就因为她没与婆婆直言，所以这就出了事。

　　今年刚开了春，常家就来了一位表小姐，道是常老太太娘家的远房侄女，因怙恃双亡没了依靠，这才来投靠了常老太太这位姑母。

　　顾锦琳自小被娇宠着，虽嫁了人十几年，但常家也没那么多糟心事，所以心思还保留了几分单纯，对这位表小姐的到来本也没多想，不外是多张嘴用饭而已，再加上那位表小姐身世又这般可怜，不仅亲自安置了那表小姐的住处，还对她眷注备至，唯恐哪里做得不周到让人有了寄人篱下的凄凉感。

　　一段时间下来，倒也相安无事。

　　两个月前，因忙着张罗自己三十生辰，以及挑选良人妾室的人选，顾锦琳对家中之事难免就有了几分疏漏之处，却未曾想，某日一大早，她才起了身尚未洗漱，那位表小姐就衣衫不整地冲进了屋，跪在她面前便不愿起来。

　　顾锦琳尚惊疑着，就听那表小姐嘴里不住说着对不起表哥表嫂，出了这种事不能怨表哥，只怨她自己，不会要求表哥卖力让表嫂难做，等等。

　　即是再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听了这些，顾锦琳也知道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自己不外是一两日疏于过问家中之事，竟然就让这位表小姐与自己良人滚到了一张床上！

　　顾锦琳哪里能接受向来待她温柔体贴的良人会做下这种事，立即就晕了已往，请了医生来诊脉，却是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多年没有子嗣，如今有了身孕本该是兴奋的事才对，可只要一想到先前良人与他的那位表妹做下那等事，纵然常进州一再解释他是多吃了几杯酒走错了院子，顾锦琳仍觉得跟吃了苍蝇一般恶心。

　　至于那走错了院子的借口，掌家十几年的她难道还能看不清楚吗？

　　她与常进州住的院子，与那表小姐的院子划分位于常家两个偏向，就算常进州真的醉得分不清偏向，常家上下那么多丫鬟小厮，常进州身边又有随身服侍之人，难道他们都分不清偏向了？

　　左不外是那表小姐使了手段，而常进州又不即不离而已。

　　顾锦琳出生时还没有大周朝，她亲眼见过顾氏在前朝时的风物，即便厥后前朝覆灭，顾氏也仍如常青树一般傲立不倒，在这样的家族中长大，顾锦琳心里自然有一份属于世族贵女的自豪，打那之后就再没让常进州进过她的院子。

　　儿子被儿媳这样看待，常老太太不兴奋了。

　　常老太太这十几年对顾锦琳可也存了不少的不满，因着当初求亲时的允许，这些年来哪怕儿媳一直未生下一男半女，她都只能按捺着想要替儿子纳妾的想法，一直到今年，眼看常进州就要三十了，老太太这才动了心思。

　　那位表小姐可不是真的自个儿寻上门的，而是常老太太往娘家捎了信儿让娘家人选出来的。

　　在常老太太看来，既然那三十的年限就要到了，她替儿子张罗纳妾是再寻常不外的事情，所以基础就没知会儿子儿媳一声，只想着等顾锦琳生辰过完，就与她道明了，将她娘家那侄女儿纳作贵妾。

　　却不想，那位表小姐也是个有算计的，唯恐夜长梦多，基础就等不及顾锦琳过完生辰，只想着把生米酿成熟饭，趁着顾锦琳不注意就与常进州做出这等事。

　　虽然有些不悦，但常老太太本就有着这样的计划，总不外是早晚的事，因此也没将这事儿看得过重。

　　却不想，顾锦琳被气晕了之后，竟然在这个时候发现有了身孕。

　　两个月的身孕。

　　常进州比顾锦琳还要小上八个月，到他三十时，顾锦琳肚子里的孩子都已经出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