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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锦荣贵

第六章 很久以前的事

依锦荣贵 言小白 2035 2017-03-14 21:11:56

  纪老爷身子还很虚弱,屋子里只留了纪绮一人。

  纪恂送韩萧和李医生出了门,也欠美意思再去找纪老爷,寻了个借口便回去了自己的屋里。

  主屋里再次平静了下来,留下的纪绮替纪老爷重新探了脉,便重新回去角落里伏案睡去了。

  屋里的烛火噗的一声闪烁,亮起的火光映照在纪老爷的脸上。

  一脸莫名。

  白昼的时候李医生来了屋里,还好言劝着他要看开些,早些准备了后事。

  出门在外,又是个锦衣卫,能活到现在已是上天开恩了。

  他挣扎了很久,才肯认了这个现实。

  这辈子过的也是苦的,本是生在好人家,能坐享了万贯家财。偏偏时任的锦衣卫的叔父死在了任上。

  这可是如何是好?家中嫡子谁都不愿世袭,只能苦了他这个庶子。

  那锦衣卫岂是人呆的地方?他是熬了多久才算熬出了些名堂,好不容易媒人说定了亲事,可家中的家财早被兄弟们嫖赌完了。

  连小定都下不起,哪里还敢妄想了去娶妻。

  若非是锦衣卫里的年老出头调说,他怕现在还只是一个王老五骗子。

  妻子啊,照旧个贤妻。

  过门之后对他照顾有加,还为他添了一儿一女凑了一个好字。原想着自己累就累些,但家里的花销就像流水一样哗哗的往外流。

  自己那些微薄的俸禄哪里够养活这一家子啊。

  不得已,只得解雇了茶庄里小厮们,在人前抛头露面的成了妻子。

  这是她的陪嫁铺子,却还要她操前劳后。

  有时候他都想抽自己一个嘴巴子。

  幸亏之后铺子里来了个外乡人,人为低又肯干活。可日子照旧熬的辛苦,妻子白昼在茶庄里做事,晚上还要照顾家里。两个孩子一个才刚认人事,一个还嗷嗷待哺。

  哎……纪老爷想到这,不由的眼眶一红。

  那天不外是普普通通的一天,就像这些天一样。何等普普通通的日子,对他们纪家却是扑灭性的。

  纪夫人突然倒在了铺子里,就再也没有睁开过眼。

  那时候的家里也像现在一样吧,一片缟素,人人惶遽。

  他咬着牙熬过了几多春秋,终于熬到自己升迁,儿子成人,可却……

  他闭了闭眼,纪绮的话萦绕耳边,像一把尖锐的刀。

  不是受伤,是中毒。

  是因为方家的事才会受了牵连吧。

  他想着,胸口有些不忿的起伏。

  他方络是个什么工具,小小的钦天监五官灵台郎,也敢妄论天象正误,也敢违抗皇命拼死反抗!

  方络不从驾帖自焚在方府之后,他就觉得事情变了。

  那一日,他随着卫队去往城外缉访,偏偏遇上了歹人埋伏。那么多锦衣卫,身着飞鱼服,手提绣春刀,竟抵不外那些奸宄。

  那么多人,偏偏那支箭矢不偏不倚的射向了自己,要不是自己反映够快,怕是当下就交接了。

  只是未曾想上头的人铁了心的要他的命。

  韩萧拔出箭镞的时候就觉着不妙,只是那个时候自己已经模糊了意识。

  这几天彷徨在鬼门关,迷迷蒙蒙间也听到了一些事。

  太医院的太医们都借口不愿来啊……

  李医生说是重伤太过,怕是很难治啊……

  他总是意识朦胧,听不真切,可这些只字片语已经足够串起了一切。

  认命吧,自己是锦衣卫,是天子的狗,天子要自己死,自己另有生路可寻吗?

  只是事情偏偏出了意外。

  他探了探头,看向一旁熟睡的女儿。

  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纪老爷很想问一问,可看着女儿熟睡的样子又是不忍叫醒她。枯坐着许久,自己是什么时候睡已往的都不记得。

  翌日清晨,阳光洒在脸上,透过眼帘,有些白蒙蒙的雾气。

  他睁了睁眼,挤开了一条缝。

  或许也不是因为睡醒了,是被什么香味吸引了吧。

  纪老爷撑着身子想坐起来些,胳膊上立即传来一阵有力的温热。纪绮支着手将他抬了抬,小脸暖和,“爹,你醒了。”

  纪老爷支吾着“嗯”了声,想要问她的话到了嘴边又问不出了,“绮儿起的很早啊。”

  “不早了,都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了。”她笑着说道,转身去身边的桌上取来了一碗清粥小菜,“这两天照旧吃的清淡些,将养几日看看情形再说。”

  “好。”纪老爷接过碗,一股米香扑鼻而来,引的肚子一阵辘辘。

  好些日子没好好吃过工具了。

  他喟叹了声,舀起一勺尝了尝,鲜香可口,是下了功夫的。

  纪绮坐在床沿,并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纪老爷吃了几口,被盯的有些欠美意思,抬手抹了把嘴,道:“这粥是你熬的?”

  纪绮嘴角弯弯,俏声回“是”,“早上去习武场前就熬上了。”

  “哦。”纪老爷点颔首,又继续吃了几口,“绮儿。”他闷着头,声音听着有些闷闷,“你这救人的本事是哪儿学来的?”

  他亲自送女儿去的同春堂,他亲自过问过女儿的医术。

  她哪里有这个本事,还能活死人肉白骨了。

  “比起这个,爹难道不应先担忧接下去要怎么办吗?”

  纪绮容色依旧,坐在床榻边乖乖柔柔,却是声音中有些疏离的清冷。

  要你命的可是天子呢,你怎么另有心去问粥是哪儿来的?病是怎么好的?

  你可是犯了欺君的大罪呢,被检举了是要被抄家的大罪呢。

  纪老爷被呛了一口,咳了声放下了碗,没心情再吃了。

  他的眸底有些闪烁的火光,是死而复生后的惊喜和希望。

  “那你倒是说说接下去要怎么办?”

  纪绮端走了碗,走到窗下。

  初夏的天,有风吹过,微凉,很惬意。

  那时的自己还在梁府里,刚刚生过一场大病死里逃生,光着脚想跑去爹的书房。

  就在那间房间外,她第一次见到了豫王爷,膝下无子的豫王爷。

  他正一脸愁容的端坐在爹的劈面,手中的茶杯早已没了热气。

  “柏山,那你倒是说说接下去要怎么办?”

  怎么办?什么怎么办?

  自己躲在门外,看着父亲淡淡看了他一眼,说道:“抢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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