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聋子哥,哦,不,何兄,你们都是当地人吗?”吕蒙先找人家拉拉家常。
何聋子高声反问道:“啊?你适才说什么?”
“咦,适才说话你不是明明都听得很清楚吗,怎么这一会儿就听不见了,难道是间歇性耳聋?”吕蒙推断道。
何聋子摇头道:“我不是耳朵聋,而是老是走神,经常和人说话时说着说着就走神了,没把人家的话听进去,次数多了,别人就骂我聋子。你是新来的,以后要是说话说着说着我就盯着你发楞,你可别生气啊。”
“没有没有,不会不会啦。何兄,我适才是问,你们都是当地人吗?”
“豫章的。”
“庐江人。”
“我是从庐陵来的。”
“我也是庐江的。”
只有何聋子是江夏人,是当初随着刘琦从江夏搬到长沙郡的。
竟然都是从如今我家主公的土地上跑过来的人?吕蒙生气了,为什么我家主公治下的人要跑到这里来给刘备卖苦力?这绝不能原谅!
“各人都是外地人,难道都是何兄介绍进来的吗?何兄真是好人啊。”吕蒙继续探询。
“是啊。”
“不是不是,我是别人介绍来的。”
“是何兄介绍的。”
……
一路说说笑笑,各人随着何聋子没走多远就出了西城门,然后一个长下坡直接连到湖边,
吕蒙看到前面不远就是宽阔的湖面了,那里停着几艘船,似乎有两艘船是专门供民伕搬运的,而其它的船只上的粮袋,则是由军士用粮车拉到城里去。
也有些船只是停在湖面上,有几艘载有军士的小船上前拦下船只,登船检查。
更多的,则是在湖面上穿梭忙着撒网的小渔船了。
“何兄,这么多运粮船,都是从哪里来的啊?”吕蒙看着有些眼馋。
何聋子哈哈一笑:“这都是从长沙、武陵和零陵三郡运过来的啊。你看,这些停在这里的船呢,上面运的粮都是先放到巴丘新城里储存起来的,而那些在湖面上被检查后放行的,则是直接运到江陵的。每年这个时候啊,都是巴丘最忙的时候。我们也就是靠这段时间,出来多攒些苦力钱,到时候过年就能多置点年货了。”
各人每人都扛了一个粮袋上肩,一个接一个排着纵队回城里。吕蒙落在最后面,一边抬眼四处张望,一边问前面那位老兄:“这一般还得搬运多久啊?”
“还得半个月吧。也纷歧定,有时候也会突然又要把粮食从堆栈里再搬出来送到船上然后运走。前几个月就搬了一回,快快当当的,连晚上都点着灯搬呢。”
吕蒙算了下,那应该就是刘备为了攻打汉中准备的吧。
回到粮仓,各人把粮卸在门口,吕蒙忍不住伸长脖子想看看里面情况,只是离得远,照旧只能看到正对大门的那间堆栈早就已经堆得满满的了,而新运到的粮食,则由军士用车搬到门后两侧去了,具体里面怎么样,是怎么也看不到的。
各人转身继续去扛粮袋。吕蒙看到有一队军士正押着一队粮车从城南偏向过来了,于是问道:“何兄,怎么南门那边也有粮食要运啊,两边搬运粮食的人为是不是一样的呢?要不我们去那边看看?”
“哈哈,”何聋子笑了起来,“你就不要想差了,那边的粮都是这巴丘当地产的,那可多数是由军队自己耕作的,你想去搬人家还不让呢。”
“哦,原来是军队自己种粮吃啊,那这巴丘县这么大,得有几多军队来种田啊。”吕蒙虽然知道这里是军屯,但具体这里会有几多军队,倒还没获得确切消息。
何聋子敦促各人快走,又对吕蒙道:“这些军队的消息,满仁兄弟照旧不要探询的好,你一个外地人,这种事探询多了,只怕会有麻烦。”
吕蒙连忙噤声,暂时不再探询。
到了晚上,各人被统一部署到一处临时搭建的营房的休息。吕蒙本还想再找其他人探询一下,但别人扛了一天粮袋精疲力尽,早就倒头呼呼大睡了。
又搬了两天粮袋,吕蒙除了得知巴丘一带屯粮军约两千,再也套不出此外消息了,那粮仓里也实在混不进去,于是想去城里此外地方转转,看一下城防部署。
“何兄,我今天肚子好痛,实在不能跟你一起去扛粮袋了,我今天休息一天好吗?”吕蒙也知道,既然已经挂号了,仅仅只干两天,粮官那里肯定要问起来。
何聋子正坐在床上望着帐顶发呆,似乎没听见吕蒙说的话。
吕蒙知道何聋子又要发作了,只好再说了一遍肚子痛。
何聋子转过头来,双眼猛然盯住吕蒙不动,张大嘴巴没有作声,似乎定格在画面上一样。
这样入迷了一会儿,才张合着上下唇问道:“你适才和我说话吗?你适才说了什么?”
明明那是一双失了神的眼,吕蒙却看得有些心惊,似乎被人家看穿心事了,赶忙接话道:“何兄,我今天不舒服,不想出工了?”
“哦?”何聋子的上下眼皮也终于动起来眨了两下,“没关系,只要你现在这里扛粮,小病小痛的,这里有官府的医师会帮你看一下,给你开点药的。要不,我现在先带你去看看?”
哪能真去看医师,吕蒙在肚子上装模作样使劲揉了揉:“算了,我照旧先忍一忍,坚持一下再看看吧。”
又从湖边扛了一趟粮,吕蒙回来经过堆栈门口那粮官的桌案前时,突然身子一歪,连人带着粮袋往地上倒,把那张桌案都撞倒了。案角把粮袋挂破了,白花花的大米洒落一地。
粮官吓了一跳:“怎么回事?想搞破坏吗?”
何聋子忙跑过来连连向粮官赔罪,把吕蒙给扶起来。
粮官很生气:“何聋子,这就是你前两天带来的人吧?他是你什么人,你看这一地的谷子,你帮他赔吗?”
何聋子赔笑道:“大人,这满仁他今天不舒服,原来想请医师看看休息一天的,死要撑着来扛粮。大人你大量,就饶了他这一回吧。”
粮官从地上捧起一把大米:“一粒粮食一滴汗啊,就这么被他白白糟蹋了。不行,要他赔!”
何聋子要给粮官磕头:“大人,他本就是个流落到这里的乞丐,哪里能赔得起这一袋白米啊。”
“既然是乞丐,那你前天还把他领到这里来?来人啦,把这乞丐乱棍赶走,照旧让他到街上继续去要饭吧!”粮官发怒道。
吕蒙赶忙爬起来抱头逃走,嘴里喊着:“饶命啊,饶命啊!”心里却兴奋得很,这样离开总不会让他们怀疑了吧?
吕蒙重新找了个破碗一路行乞,把巴丘城逛了个遍,凭据他多年带兵经验,分析出城中守军绝不凌驾一千,而且城墙破损,守备松懈,各人都在忙着收粮呢。
这就是一只摆在跟前的煮熟了的鸭子,还没人看着!吕蒙觉得这样都不赶忙夹一筷子的话,简直要天打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