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暗的力量(插曲)：同游

　　正是金秋时节，凌月惬意地坐在尚未完全枯黄的草丛中，旁边嬉戏着巴尔卡王国的菲林公主。现在的她，在凌月眼里，就如翩翩起舞的蝴蝶，美丽得不行方物。

　　但惬意究竟是适才的，现在，他的心里只剩下莫名的不安：“公主，我们照旧回去吧。”

　　“可是，我还没玩够呢？不如再多呆一会儿吧，一会儿就好了。”看着公主天真地晃着自己的手，凌月心中一荡，一想到这是他心爱的公主，登时欠美意思地别过头去，原本满腹想要拒绝，到了嘴边，也融化成了一个轻轻的“嗯”字。

　　可就在现在，一道巨大的影子破空飞过，当凌月回过神来时，原地哪另有公主的影子。巨龙？怎么会，还不等他细想，公主的惊叫声已经本能地激红了他的双眼，血翼也随之破体而出，瞬间染红了全身。

　　展翅，高飞，此时凌月的心中只有一个目的——救转意爱的公主。他顾不得全身鲜血的灼烧，毅然加速了速度。

　　他知道前方的巨龙已经发现了自己的存在，他也知道现在自己的面容肯定犹如抹了石蜡一般苍白。但这全是拜前方的巨龙所赐，那个鄙俚的家伙，它怎么可以，又怎么忍心绑架这么可爱的小公主。

　　凌月的速度一快，他就发现前面的巨龙终于忍不住转身了。同时，一根巨大的尾巴狠狠抽了过来。急遽之间，他忙将巨剑挡在胸前，双翼更是一振，身形险险错了开来。

　　这是一个警告，巨龙的警告，继续纠缠下去，他可占不了自制。可心爱的小公主还在对方手中，他又怎能善罢甘休。一想到公主那柔弱的身躯，他不由脱口而出：“放下公主，饶你不死！”

　　凌月生平第一次听到了巨龙的声音:“愚蠢的人类，若不是我身负重任，懒得与你纠缠，你现在早就尸骨无存了，还敢追过来，吾最后给你一次时机。”

　　“身负重任？那你把公主放下。”

　　巨龙看起来懒得与他多说，只是慌忙用龙哮召唤出怪物，就向远方逃去。

　　巨龙没想到的是，它召出的这些怪物，对具有血天使血脉的凌月来说可是一大补品。凌月连速度都没放慢，手中巨剑朝前一劈，就将盖住的怪物砍成两步，贪婪地享受着鲜血流入体内的痛快酣畅。不外片刻，凌月的力量便已恢复泰半，但他现在最花不起的就是时间，继续加速速度。眼看就要追上巨龙，凌月焦急地向前砍去。

　　刹那间，只见巨剑迸射出几丈开来的剑芒，猛地砍入龙尾之中，再也难进分毫。他一咬牙，双手反握住剑柄使劲一拔，滚烫的龙血马上喷洒在空中。而巨剑残留的龙血直接钻进了凌月的体内，马上将他燃烧血液所带来的消耗席卷一空。

　　这次，凌月是真正惹怒巨龙了，他没想到的是，他直接面对的，就是随之而来的龙语禁咒。

　　“你放下公主！”凌月一点也没顾及自己的生死，手上劈出一道又一道巨大的剑痕来回扫着龙语结界，却没造成一点损伤。

　　“菲林！”凌月看着近在咫尺的公主，眼睛瞪得通红，“我跟你拼了！”凌月背上的翅膀，被自己的鲜血染得像宝石一样鲜红明亮。他的剑芒化成血红色，那是他生命的颜色。

　　只是，他用生命作出的努力，终究照旧抵不外实力的差距。他的鲜血慢慢枯竭，他挥剑的手也慢慢无力。终于，凌月向下坠落而去。

　　他眼中的菲林，徐徐小了，而龙语禁咒，也快要完成了。

　　只能到这了吗？

　　突然间，视线中的一切暂停了，他听到了一个声音:“传说，血天使是爱天使，因为对情感过于执着，让他们的羽翼如同执着的心一般鲜红明亮。看起来照旧有几分原理的。”

　　凌月听不懂，他只是怔怔看向那龙语结界中的菲林，用尽他最后的力气。下一刻，他的视线开始模糊，他看到自己飞快靠近龙语结界，然后，他看到一道皎洁的月光。

　　在这道月光下，那看似坚不行摧的龙语结界，竟似被打碎的玻璃般，一片片闪耀着流离的光线，坠入无尽的虚空。

　　是回光返照吗？据说，人死前会泛起幻觉。这样美的幻觉，也不错。

　　他眼前一黑，耳边最后飘过两句话。一句是“你们龙族不是消失一千年了吗，怎么会放肆泛起在东大陆？”另一句是“封印解除了，哈哈，你们人族就等着接受最后的审判吧。”

　　可惜的是，他一句都没听懂，就昏死已往了。

　　再醒来时，凌月身处在篝火旁，旁边躺着他心爱的菲林公主，两小我私家的手还放在一起。

　　篝火旁坐着另一小我私家，除此之外，只有周围的一片黑暗。

　　这样的场景，一度让凌月以为来到了地狱。他不确定地问了一句:“我们是死了吗？”

　　“想死哪这么容易。”

　　凌月看见对方抬起头来，在篝火的映照下，他看到一张辉煌光耀的笑脸。那张笑脸，让自己稍微放心了点。

　　这么说，自己没有死，这么说，昏厥前看到的是真的？

　　凌月看向面前这位，看起来像是他们的救命恩人，赶忙致谢。

　　对方笑了笑，然后站了起来：“好好休息吧，我去捡些柴火。”

　　凌月现在才发现，自己听不见对方的脚步声，这也没什么，究竟对方能把公主从龙语禁咒下救出，已经充实显示出其实力。他惊讶的是，对方竟然连脚印都没留下来。这等实力，绝对不是一般的神级妙手能有的，起码，也到达了神级上阶，那恐怕是他一生都无法企及的境界。

　　还好，对方不是敌人。

　　凌月放心地把自己交给对方，横竖，自己这条命早就是他的了。如是想着，凌月陷入了甜睡之中。

　　但他却丝毫睡不踏实，虽说刚经过一番苦战，身边也有恩公的守护。可他总觉得会发生什么，果不其然，在他半夜醒来后，火堆旁还没有泛起恩公的身影，他不禁心里有些忐忑。

　　凌月看了看熟睡中的公主，那天真的笑容像东风一样，抚慰了他的焦虑。他这时才意识到周围竟似墨一般漆黑，就连天上也不见丝毫的月光，虽然，今晚上本没有月亮。他又往身后瞥了瞥，马上吓了一跳，就在那不远处，竟闪烁着几点微弱的光点，犹如磷火一般，静静悬浮着，又似狂涛骇浪里的几叶扁舟，时隐时现，似乎随时都有被黑暗吞没的危险。

　　怎么办？

　　他问自己，一边是自己心爱的公主，一边又是对恩公的体贴，两者各占据着天平的一侧，在他心底左右摇摆着。但最终，他照旧站起身来，认真地在公主周围设置了个结界，这才转身向后走去。

　　走了没几步，凌月看到了树后恩公的身影。只见恩公背对着自己，身上似乎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黑云，他的周围，悬浮着十个散发着浓厚灼烁气息的圆盘，看起来不太一般。

　　“恩公，你······”话才刚问出口，对方就转过身来。凌月一下子被吓住了。那本该是双眼的地方，现在却喷薄出一波又一波的黑暗，如洪水般向自己席卷而来。眼看就要吞噬自己，突然间那十个圆盘随着一亮，原本急剧膨胀的黑暗像是躲避瘟疫一般，迅速收缩到恩公的体内。

　　现在他震惊地看着自己与恩公之间，那原本生长浓郁的古树，竟似从中间挖出一个球面。直到现在，那少了枝干的大树才垂直落了下来，在撞到下面的树桩后，笔直向恩公落去。然后，在凌月呆滞的目光中，那棵树干竟然彻底地消融不见了。

　　对，就是消融，就像凭空消失了般。可这个历程，却是肉眼可见的，彻彻底底的。

　　眼前的哪照旧恩公啊，明白化身成一个恶魔。

　　可这恶魔似乎还不满足，只见从他身上迸出一道道玄色的气柱，重重地撞在那十个圆盘交织的光网上，所过之处，无一残余。而每一次的撞击，都令那道光网的色泽黯淡一分。

　　凌月已经不知道在地上坐了多久，他想逃，可双腿已经不听使唤，只能呆呆地看着恩公疯狂地吞噬着所有的一切，可他却无能为力。这一刻，他甚至忘记了在他身后不远处就是他心爱的公主。

　　天边徐徐泛起了鱼肚白，而那恶魔也终于收起了黑暗，重新变回了恩公，再也不复适才的狰狞恐怖。

　　“我又失控了吧。”听到恩公的声音，凌月才回过神来。现在他打眼望去，对方已经满身无力地躺在地上，脸上尽是苍白。

　　“为什么，我总是这么没用，经常控制不住自己，让自己陷入一次又一次的失控之中。”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完全没有注意到凌月的存在。

　　“我真的不想这样，可是，你当我愿意吗？你以为我希望这样吗？我又有什么措施，我控制不了自己，若是有你在，我会这样吗？不会。可是每当我惆怅的时候，你在哪里？每当我受到委屈的时候，你又在哪里？没人在我身边，我只能一次又一次地躲在角落里，默默****伤口，却永远把笑脸留给别人。为什么？我没有你在我身边。”凌月漠然无语，他知道他从来不是一个很好的慰藉者，所以他选择了倾听。

　　“可你真的在这世界上吗？就算你真的存在，那就一定是守护着我的吗？我算什么，长得帅吗？不，我没有一张标致的脸蛋。有才气吗？没有，我不外是有些小智慧而已。那么，有权势吗？我就像个过街老鼠，又有什么权势可言。我能给你带来什么？没有，什么都没有。我凭什么能拥有你的幸福，就凭我曾经梦见过你吗？就凭我视你是生命中的唯一吗？”

　　“可你告诉我，能有什么措施让我不想你。是谁，让我一想起那些一起的快乐时光，嘴角便扬起不自觉的微笑？是谁，让我一想起没遇到你心里便泛起一阵阵的苦涩？又是谁，让我总是在人群中寻觅，一次次，因为没见到你就不愿看其他女子一眼，仅仅因为心中早已塞得满满的，便再也容不下其他？于是，心中的忖量之苦就像陈年的老酒，时间越长，越体会到其中的滋味。每每想起，就感应一阵阵的心痛。可是，你知道吗？我享受着这心痛，如现在骨铭心，只有这样，我才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就算···就算明知道可能要等一辈子，就算一辈子也可能等不到，我也心甘情愿。我只希望，直到我老死的那一刻，我也恪守着对你的允许，就算一辈子孑立，一辈子陶醉在美好的梦中，我···也愿意。”

　　凌月静静地听着这一切，久久地缄默沉静了。他其实从昨晚便已知道，眼前这个能吞噬一切，又拥有神级修为的人，除了那迫害了几万生灵的恶魔，还能有谁？

　　可是，凌月却看到了他心中潜藏的忧伤，如隆冬的腊梅般，散发着馥郁的气息，深深地侵入了他的心灵。现在，那个双手沾满鲜血的恶魔身影徐徐淡了，取代的，是一个满身伤痕的男子，肉体上，心灵上，千疮百孔，无一不渗着昏暗的鲜血。

　　他转过身，朝公主走去。他知道，现在他能做的，就是给暗曦一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