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帝回了后宫,马上摆驾去看青瑶。虽说太医院已经诊断说,青瑶并无大碍,纷歧日即可苏醒。
但是,没亲眼确定女儿的宁静,他总是不能放心处置惩罚国政。
“陛下,公主已经醒了。”一名女官远远地看见天子色銮驾,跪迎道。
“瑶瑶,我的儿,你终于醒了!”太平帝的声音大得震动梁尘,在两名宫人的搀扶下徐徐走进殿内。
只是从作声到进入室内,宫人女官跪了一地,就是没看见青瑶来迎接。要是以前,青瑶听到他这个父皇召唤肯定是跑出来撒娇了。
太平帝挥退搀扶的两位阉人,自己踱步进入寝室。
“瑶瑶,怎么不说话?”太平帝看见青瑶坐在梳妆台前,总算松了口气。
“父皇来了!”青瑶淡淡地说了句,手里的梳子却有一搭没一搭地梳着头发,眼睛紧盯着镜子里自己的倒影。
太平帝顺着她的眼神看去,只见镜子里这双眼睛中的阵阵忧伤另有漠然。他无来由心里突地一下,自己心中竟然一阵忙乱,似乎将失去这个最痛爱的独生女。作为大越国的开国天子,自己一生戎马倥偬。几多危险的事情没遇见过,今天竟然会对小女儿的神情感应了恐慌。暗自想道:也许太平日子过得太舒服,导致自己太沉溺于子女亲情了。
“父皇,你相信这个世界有仙人吗?”青瑶突然说出一句无头无脑的话。
“乖瑶瑶,这又是从何说起?”太平帝坐在一旁,拿过梳子为女儿梳头,可是心里却绝不平静。
“没有,昨晚作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自由自在地在天空中飞翔,脚下都是白云仙鹤……”青瑶上一瞬还在回忆着梦境的美好,转眼就泪容满面,甚至略带惊容,道:“可是,再而我又看见了母亲离去的最后容颜……”
言尤未道毕,青瑶突然扑在她父皇的怀疑哭泣起来。
太平帝抚摸着女儿的秀发,也陷入了深深的回忆当中。曾经那个自己最心爱的女子,骤然病逝时,自己那种恐慌无力感又再次萦绕心头。暗想:自己恐怕真要失去这个疼爱的女儿了。
“梦都是虚幻的,父皇戎马半生,从来都不相信梦,也不能相信。”太平帝抚慰着女儿,叹道:“瑶瑶,你是累了。过几天父皇就给你和羽家的二令郎赐婚,只要你们两个幸福的生活,就不会有这些妙想天开。”
“不要!我不要嫁人!”青瑶却停止哭泣,抬起头来,坚决隧道。
太平帝被一向灵巧的女儿顶嘴,明显一愣,道:“你不是一向喜欢羽千帆吗?不嫁他,嫁谁?”
青瑶摇头道:“女儿发愿不再嫁人,愿披发修行,望父皇玉成!”说着已经跪在太平帝的脚下。
“乱说,身为天家子女,怎可迷信方道之说!”太平帝豁地站起,手中的木制梳子早就被他捏得破坏。
“孩儿心意已决,如若不从,惟死而已。”青瑶磕头连连,完全没顾及自己娇嫩的额头上已有鲜血渗出。
“你……”太平帝气呼呼地挥袖而去。
青瑶一屁股坐在地上,目如死灰,不外心中并不忏悔自己的选择。纷歧会,就听到她的父皇在外面训斥着她的侍女们,其中还听到一句要“贴身服侍好公主,跬步不离!”
太平帝在后宫发了一顿脾气,直到晚间还在御书房批阅奏章。
心腹老太监趁着挑灯添油的时间,提醒道:“官家,天色已晚,是不是该歇着了。”
太平帝眉头一挑,道“后边可消停了?”
“公主殿下那儿,诸位娘娘都轮番去劝解了,公主三餐正常。”老太监知道太平帝想知道什么。
太平帝闻言叹道:“瑶瑶的性情与其母何其相似,如若劝解有用,朕又何苦在这发愁。”
“公主殿下最是仁孝,终会明了官家的苦心。”老太监低眉顺眼隧道。
太平帝似乎没听到他的话,似是陷入了沉思。老太监正想退下,突然太平帝问道:“城外的女观都有哪些?”
“这玉真观倒是有些名气。”老太监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
“去把她们住持叫来。”太平帝命令道。
“这,大晚上的,况且召唤方道会惹来外朝非议。”老太监有些迟疑道。
“叫你去就去,你这老狗瞎嚷嚷什么!”太平帝怒瞪了他一眼,手上批阅奏章的朱笔也扔了过来。
皇宫门前。
按正常时辰宫门已经上锁,现在却留着一个小门,老太监就在宫门焦急地踱步。
期待中的时光永远是那么慢的,如若不是自己已经老得不想再出城外,现在定将亲自把玉真观的女道架来。
“不知凭这天子金牌能否令京城守将信服,并夜开城门,给予放行。
切莫被扣押了才好!
怎么还不回来!
早知道拖着这副老皮囊也要亲自去请。”
他实在不想在现在回到御书房,天子已经在暴怒的边缘,这种情况在六年前香妃病故的那天晚上一样。怎么这两母女都能惹天子这么大的火气,不外这也是他在心中腹诽一下而已。
远远的一个小黄门提着灯笼从御街上跑来,气喘吁吁隧道:“大总管,人到了。”
老太监总算定下心,站直身子眼光似乎穿过漆黑的夜空。
纷歧会,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地快步行来。却是一个头戴黄冠,手持拂尘的中年女冠。后面站着一个年轻的倩影,或许是个门生,似是未曾受箓。
中年女观打了个稽首,老太监却不耐烦,道:“真人,圣人在等着呢,快点进去吧。”
御书房。
一道一俗向太平帝略微稽首。
太平帝问:“真人礼拜哪一位上真?”
女冠答:“玉真夫人。”
太平帝问:“受箓者几人?”
女冠答:“止有贫道一人。”
太平帝问:“一脉相传?”
女冠答:“正是。”
太平帝一时无语,看向老太监。
老太监会意,上前稽首道:“真人,宫中有位朱紫欲在玉真观礼敬上真数日,只要朱紫心意回转,圣人自有道箓赐下。”
“你说的朱紫是青瑶公主吧?”一直不开口的年轻女子突然极其无礼隧道。
女冠介绍道:“这位仙子是暂驻敝观的上贤。”
无论太平帝照旧老太监都是一愣,本以为她只是这个女冠的门生而已。
“装神弄鬼!”太平帝冷哼道。
“青瑶公主受惊吓太过,在星陨之夜。”年轻女子冷冰冰隧道。
太平帝脸色徐徐黑了下来,看向老太监。老太监也觉得委屈,他本人未曾对外泄露半句,至于受派遣请人的小黄门越发不知情。
“天火之灾下,凡俗之身如何逃得了。”年轻女子说出了摘星楼火灾中,青瑶如何逃出来。
经过年轻女子这么一说,太平帝总算有所悟。当夜发现火灾之后,只在离现场不远的地方寻到青瑶及羽千帆二人。而摘星楼片瓦不存,石基都被焚毁。如若二人其时真在现场,绝对无法在这场天火下幸存。
“陛下,公主薨了!”
就在众人缄默沉静之时,殿外传来一声哭腔。
“什么!”
太平帝从龙椅上站起,摇摇欲坠。老太监眼明手快赶忙扶住,他明白能感受天子正在哆嗦。
太平帝被搀扶着上了龙辇,直至到了青瑶居住的宫殿再被搀扶下来。这一段时间他脑海里都是浮现香妃离世时的场景,这一次又轮到她的女儿了。
“傻女儿!父皇都已经准备允许你了,你怎么还想不开啊!乖女儿,给父皇笑一个!”太平帝抓着青瑶的手,抚摸着她的脸庞,泪眼模糊。
“圣上节哀!”宫人医官们都跪了一地,甚至后面赶来的后妃们也都跪下请道。
“无量道尊!”追随天子过来的中年女冠也口宣道号。
一言惊醒尚在浑噩中的太平帝,他指着女冠旁边的年轻女子道:“你不是会仙法吗?救救她!”
年轻女子道:“此事易与耳,她只是岔了气而已。”
她的话说得在场的太医直摇头,但是现在没人敢上前质疑她,究竟在天子面前落个医术不精也好过直接人头落地。
“那还不赶忙救她!”太平帝厉声喊道。
年轻女子却仍然平静道:“救她容易,若再用此外措施自戕,我可救不了。”
“你且救她,朕自能劝解!”太平帝道。
年轻女子不再赘言,上前捏个剑指,口中念念有词,往青瑶胸口一点,只见灵光一闪,青瑶已经幽幽睁开眼睛。
青瑶看见抱着她的太平帝,马上抽噎道:“父皇,我见到母妃了,可是转眼又不见了,瑶儿好怕!”
太平帝原来要呵叱几句,听到青瑶此语,也不由潸然泪下,道:“瑶瑶,你母妃也希望你活下去,别作傻事了。”
青瑶摇头欲言,只是看见年轻女子之时,立刻挣脱太平帝的怀抱,下床抓住女子之手道:“仙子,请收我为徒!”
太平帝与在场众人都为青瑶公主这一举动感应错愕,虽然他们都知道是天子请这个年轻女子救醒了公主,可是公主她本人并不知道啊!
年轻女子却不意外,她只看着太平帝。青瑶公主此时也解释道:“当晚就是这位仙子抱着我们从摘星楼飞下来的,她救了我。”
太平帝总算知道自己女儿为何突然好好的就要出家修道,原来另有这等因果。
秘书监在国史实录上写着:大越太平三年,仲夏,戊辰,天子夜召方士入宫,青瑶公主披发修道,为国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