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打架时，除了水缸四分五裂以外，险些没有发出其他响声。
现在两人战斗接近尾声，反而是响声不停。
率先落地的年轻男子脚下的青石板微微碎裂，手中却没有闲着，又是在短暂时间里在空中连续击打数十下，倒是没有发生什么异样，只是脚下的青石板即是破碎的更不堪了。
年轻男子以气机在空中结成了一个大网，微微用力一推，大网向前飞去。
一直不见踪迹的叶如晦现在终于显身，以手中铁剑作刀，当空劈下，如惊雷一般，在空中划出一条青色刀茫，劈向那张大网。
感受着这道狂暴的刀意，年轻男子口中牙齿咬碎了数颗，双手合十，快速屈指弹出。
从天而降的叶如晦哪里会给他这个时机，手中刀茫爆涨，胸中气机尽数涌出，领悟于刀谱河满内的刀式终于现世。
年轻男子现在万分忏悔自负到让叶如晦轻易拔剑，现在面对这式从未曾见过的刀式已经是心如死灰。
透过门缝，林听雨能够清晰看见，最开始折断先生那株莲花的年轻男子现在衣袍上早已经是血迹斑斑。
年少时候，自己总喜欢跑过两条街道去看那里的说书老先生说江湖如何如何，更是对故事里的大侠剑客心生敬仰，等到说书先生说到那些能够一剑平山川，一刀断江河的绝世妙手的时候，他总是会神游，把自己当成那等绝世妙手，只不外每次没从理想中醒来，就被一脸淡然的先生拍拍肩膀叫回来练字了。
那个时候使气，还曾放下狠话，说是要离家学艺学成之后做大侠，至于念书，谁爱读谁读呗。
不外那个时候先生年纪还不像现在这么大，腿脚业舯坫是麻利，听到这番话以后，也不多说，只是捡起戒尺就是一顿打。虽说做戏的身分多过真打，但那个时候自己也觉得委屈极了。
等到长大一些，林听雨徐徐不再相信这些说书先生说的故事，心里自己也有计划，那些所谓的高人无非也就是比旁人多了几分蛮力，其他的大多是以谣传讹而已。不外现在真正见识了这世间武夫打架才发现，似乎也并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他甚至于想着若是有天再碰到那说书先生，自己怎么也得告诉别人，老爷子说的都是真的。
微微失神，拉回散乱思绪。林听雨再把视线投向院里的时候，院里已经没有了身影。
院里。
有些轻伤的叶如晦站在那株莲花前，捡起那株莲花，轻轻吹了吹上面的灰尘，不外沾了水，也吹不洁净。
现在，收了气机的叶如晦手里的铁剑寸寸断裂，只剩下剑柄握在手里。
铁剑自然是凡物，若不是有叶如晦气机加持，甚至蒙受不住对方随意一击，究竟都是入了品阶的武夫，真不是大街上那种走街串巷卖弄把式江湖术士能比的。
木门被推开，严明见踏出屋子，见到院里这样狼藉模样，随即把视线投向已经被分尸的那两尾鲤鱼，眼神中有悲悯之情。
林听雨跟在身后，眼中尽是炽热。
严明见头也不回，转身训斥了两声，随即付托学生扫除院子。
林听雨不情不愿的去拿扫帚，可眼神始终不离叶如晦。
看到这对先生和学生，叶如晦低头苦笑，此情此景，不是和那些年在洛城里小院子的那对先生和学生何其相似？
严明见坐到石桌前，做了个请的手势，叶如晦走过来，坐在劈面，放下手里的那株莲花。
严明见开门见山，疑惑问道：“叶如晦？怎么这时候才来，可知老夫这些年一直拖着不去陵安，自然一直是在等你。”
叶如晦低头望了一眼石桌上的莲花，微微一笑说道：“先生的信我也是才出陵安的时候才从师叔那里拿到，不外来得路上确实是有些慢了，倒是让老先生等的急了。”
林听雨现在脑中尽想的是那等飞来飞去的妙手作派，丝毫没有在意自家先生和叶如晦两人在说些什么。
正想着怎么才气让眼前的年轻收他为徒的林听雨突然感受头上一疼，抬起头来看到自家先生正对着他怒目，便再不敢分心，专心扫地。
严明见收回视线，饶有兴致的说道：“师叔，应该不是高老头吧，那就是白柏了，谁能想到王朝最有学识的三小我私家竟然是师兄弟。可惜你老师西去的早，否则现在入主疏谏阁岂不美哉，哪里另有高老头的事情。高老头这些年给我写信不少，盼着老夫去陵安，说是怎么都是个二品大员，这段时间更是骇人，说是直接可以入主三省接替孙右任的位置，只是我和你老师有约在先，否则哪里还用等你。”
叶如晦不忍打断严明见的兴致，所幸就没有说话。
严明见继续开口说道：“年轻时候你老师和高老头就差池付，都是惊才艳艳的年轻人，早便立志要做王朝的肱骨之臣，其时孙右任看好高老头，因此在入主三省以后便一直默默替高老头谋划，两人在朝堂上针锋相对这些年，不也是为了今朝么，而老夫则更看好你老师，其时你老师愤然出陵安说是放弃了，但这些年鬼知道他谋划了些什么工具，但能把老夫压在这里这些年，怎么也比高老头强了，只是现在不知道白柏是怎么想的了，他现在是书院院长了，说得话可比以前管用多了。”
第一次从人口中听到院长师叔名讳的叶如晦微微一怔，随即问道：“老师和高师叔赌了什么？”
严明见低声笑道：“两人都觉得大楚应当施行新政，只是对于怎么施行的意见差异，厥后两人便打了个赌，至于内容不用细说了，凭据我和你老师原先的约定，就在这两年，他便应该和我一起去陵安，只是厥后你老师自知时日无多，便改了谋划，现在应该是要资助高老头了。”
叶如晦想了想，轻轻道：“那就请严先生启程吧。”
严明见早就有所计划，因此只是点颔首，看向林听雨，轻声道：“听雨，等些时候你便去通知那些孩子的尊长，就说以后都不用来了，至于原因就说为师赴京治病就行了。”
林听雨放下扫帚，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先生，咱们这就走了？”
严明见看向远方，有些意味深长的说道：“为师这次真的要去扫天下了。”
林听雨是个急躁性子，随即看向叶如晦，有些欠美意思的说道：“这位大侠，我能跟你学剑么？”
叶如晦摇摇头，笑道：“念书欠好么，比学剑管用多了。再说你们马上要启程前往陵安，怕是没那个时间去学。”
林听雨黯然低头。
倒是严明见突然开口道：“老夫再呆个十天八天也没什么大事。”
这一下子便让林听雨觉得自家先生突然十分可爱可敬了。
叶如晦看了看严明见，微笑道：“倒也无妨。”
不外说完这句话之后，叶如晦突然有些忖量那个说是要教他练剑的男人了。
——
陵安城墙高峻，自有一股属于大楚帝都的威严，可就是在这座巨城之内，前些日子有个男人让整座城都黯然失色，那个数次进皇宫又数次全身而退的男人，又来了。
其时皇宫里妙手尽出，连带着大楚军伍第一人冠军侯带着数位王侯仍旧是无法阻止这个男人的剑，无数江湖妙手守在皇城之外感受着那股凌厉无双的剑气以及满城的剑气，皇宫内的情况他们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叶长亭是伤了人的，否则也不行能在出皇宫的时候，显得那样疲惫。
立即有两个名声不显的江湖妙手便按捺不住想要脱手，究竟眼前这小我私家不光是剑道宗师，更是首榜上的绝世妙手，要是击败了他，那不比其他什么的更着名的快？
不外有个这个想法是好的，不外却是完完全全低估第六境妙手的厉害，叶长亭还没说的上是真正的脱手，只是一缕剑气便轻易的洞穿了这两个第四境的妙手，这使得在场的众人都毛骨悚然。
陵安的一处府邸内。
现在，破天荒有些闲心的叶长亭正给院子里的一株花卉浇水，身后便响起了一道淡然的声音，“你那几剑着实是重创了那位老供奉，只是要是奢望就这样让他死掉，怕是有些难了。”
叶长亭转过身，放下水瓢，看向面前的这个鹤发男子，也是淡然开口说道：“自然是死不掉，不外既然叶长亭还在世，再给他几剑也就是了。”
白难笑了笑，拿起水瓢，轻声道：“你这又去了一趟皇宫，天子陛下可不是每次都能容忍，就算天子陛下不在意，那百官也不能不在意。不外按你的性子，也想必不会在意这些。对了，何时再进宫去？”
叶长亭转身坐下，说道：“不急，我要去杀小我私家。”
久居陵安的白难自然不知道叶长亭除了皇宫里那位另有其他的什么对头，因此也觉得有些疑惑，“谁还能被你惦念上？”
叶长亭望向北方，也没有计划卖关子，平淡道：“冷寒水，前些日子他在南唐伤了个孩子，其时我在场，只是才从东越回来，身上有些伤也就没有理会他。只是我和那孩子有旧，算是我叶家唯一的后人，加上这些年也没照顾好他，难免有些愧疚。前些日子和楼知寒打了一架，原因也是差不多。”
“说起来也是可笑，我要教那孩子练剑，那孩子还不乐意，简陋是我没告诉他我和他关系的缘故，不外再怎么说，叶长亭还在世，就没人能欺负那孩子。至于冷寒水要是没楼知寒那个能耐，死了也是白死。”
其实眼前这个男子护短是天下出了名的，就单单从他为了一桩旧事就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收支皇宫，可白难不知道的是这个叶长亭另有个后人，而且看样子他还十分欣赏。
甚至南唐剑道第一人，他说杀了就要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