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中央的那处高台走去，便越是困难。差不多数刻钟之后，叶如晦在抬头看去，却发现这周围险些都是女子，鲜有男子的踪迹了。被身后的吴春花敦促着前行，免不得和四周的女子发生身体上的接触，不外幸亏每次都是叶如晦歉然一笑，尽量离周围的女子一定距离。女人们看长相清秀的叶如晦也不像登徒子，大多没有盘算。甚至另有女人娇羞的多看了他两眼。
叶如晦是有苦说不出，能够走到这个地方的女人，所求只有一个，那即是要到中央高台上去见那个秀才老爷，既然这个秀才老爷是这些女人心中的良人，自然免不得要在出门之前梳妆妆扮一番，这会妆扮的还好，自然知道轻画娥眉，略施粉黛。这不会的，则是直接胡乱把胭脂水粉往脸上一抹。这看起来，就十分骇人了。这一眼望已往，这部门人竟占了泰半。
而因为大多数女人们都抹了一胭脂水粉，因此脂粉气照旧很严重的，而且胭脂光是种类就有数十种至多，每次又有优劣之分，因此这种种胭脂的混淆味道对于叶如晦的攻击照旧挺大的。
叶如晦转头看了眼身后的吴春花，发现这小女人完全没有受到这股气味的影响，反而是兴致勃勃，更是努力伸出头往前方看去。
越觉察得这女子是天下最奇怪的工具。
不外在叶如晦蹙眉的时候，前方响起一阵嘈杂的声音，有个年纪不大的男子扯开嗓子喊道：“秀才老爷作诗了，有没有想看的，五文钱一份。”
一边喊一边摇动着手里的一叠宣纸。
话音刚落，周围的这些女子即是着了魔一般，纷纷慷慨解囊去买那份据说是秀才老爷所作诗词。纷歧会儿即是响起诸如“好诗”“才气无双”这一类的夸奖之词。只不外有几人读懂这秀才老爷诗词的，就不知了。
叶如晦把视线投向远处，见到有个上了年纪的老先生在树下摆的有个小摊，现在正是他在奋笔疾书的誊录所谓的秀才老爷诗词，那年纪男子卖完手中的诗稿，便窜已往拿了些才抄好的诗稿，继续叫卖。
叶如晦不甚在意这秀才老爷所做的诗稿是有多惊艳，实则是以叶如晦的见识，实在不是这秀才老爷可以想象的，岂论是已经亡故的先生，照旧身为念书人领袖的院长师叔随意说出一个，这秀才老爷穷尽一生都无法到达这高度。
只是叶如晦虽说不是很在意，身后的吴春花倒是掏钱买了一份，现在在身后低头念道：“半寸相思数万绪，天上人间何相处。”
叶如晦微微一怔，倒是有些意外。这句诗明显是脱胎与大诗人李冠的名句“一寸相思千万绪，人间没个部署处。”只是被这个秀才老爷一改，倒不是全然不如原作，反而是别有一番风味。
吴春花扯了扯叶如晦的衣角，希冀的问道：“叶哥哥，你肯定是念书人，你说张令郎这诗写得怎么样。”
转头看着吴春花的眼睛，叶如晦笑道：“别有一番风味，挺好的。”
吴春花掩嘴而笑。
不经意间，叶如晦转头看了眼吴春花手中诗稿，又是一愣，不是惊异于诗稿内容，而是对诗稿自己的字迹。
抬起头去看了看远处仍旧是在誊录诗稿的老先生，叶如晦有些叹息，这位老先生的字刚劲有力，非数十年的苦功不能到达这个境界。
只是有这样造诣的老先生为何靠替誊录诗稿为生，这自己就值得让人推测出无数种因果了。
拉回思绪，叶如晦继续前行，只是好容易走出去，前方不远处又是一群人围聚在一起，人群之中，是一个跪在地上的小女人，小女人身着破烂，身前一席草席盖着一具尸体，尸体身形高峻不像是女子，应该是小女人的父亲，小女人的头上插着一杆茅草，很明显的卖身葬父。
南境虽说没有江南繁盛，但也不是不太平。其实自从大楚开国以来，相比于之前汉末盘据的局面，黎民的生活要好的多了。就连之前那次国战，战火也没有一丝烧到大楚境内。
渭南镇虽说是地处领土，却不如旁人眼中所想的那样寒苦，虽说富贵求不得，但温饱总不成问题。因此眼前这类卖身举动，已经许久没有看到过了。
围观的女子看见这小女人破烂妆扮，大多眼中露出嫌弃的神色，而不多的中年男人虽说起了恻隐之心，想着安葬小我私家的开销不大，而且这小女人看样子也不丑，买回去看成小妾也不亏损。不外想归想，架不住自家媳妇就在身旁的冷眼，也就没有敢有什么举动。
叶如晦挤进人群，没急着说话，以他的境界，自然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躺在地上的那具“尸体”另有着平稳的呼吸，怎么都不行能是个死人，而那个小女人虽说是身着破烂，但并不似普通农家孩子的皮肤那样黝黑，反而是皮肤白哲。
吴春花突然惊道：“张令郎！”
人群闻声离开，由着一个书生妆扮的年轻男子走进来，随着这男子走进来之后，一阵阵惊呼响起，这男子的身份便呼之欲出，自然是传说中渭南镇唯一的秀才老爷张康，也就是吴春花口中的张令郎。
张康先行向在场的人施了一礼之后，走到小女人身前，蹲下身，从怀里掏出个看起来份量不轻的钱袋子递给小女人，轻声道：“拿去安葬你父亲吧，剩下的银子置办些衣裳，好好过日子去。”
说是轻声，只是就连隔得较远吴春花都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小女人立即就红了眼眶，哭泣道：“令郎大恩，小女子无以为报，愿以身相许。”
张康摆摆手，正色道：“圣人在书中曾说达者兼济天下，我虽达不到这个田地，又岂是贪图回报之辈，女人别在说了。”
光是这番话，便让周围大部门人悄悄颔首。
就在一旁的叶如晦转头看了看已经是心神摇曳的吴春花，再看了看周围女子大多都是如此作态，甚至有部门女子还拿脱手绢在脸上擦试，也不知有没有泪水。只是想着先前这些女子还无动于衷，叶如晦就是一阵头皮发麻。
那女子不再坚持，只是一口一个恩公，看起来就和书中写的一模一样。
叶如晦大致想明白这张康的这粗劣伎俩，怕是想树立自己的伟岸形象而已。也只是摇摇头，没有要揭发他的计划。世间痴傻女子不多，可终究再聪慧的女子也不会想到心中良人竟会费尽心血的来欺骗她。
不外叶如晦没心思作恶人，不代表别人看不出来张康这伎俩，一道挖苦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张令郎倒是演得一场好戏，倒是不知圣人有没有如此教张令郎如此行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