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有座书院，城南也有座书院。
两座书院一座天下闻名，另一座，也天下闻名。
前一座，是整个大楚念书人心中的圣地，无数前贤曾在此进学。
写出天下第一行书的书圣叶曦，醉酒赋诗的诗仙李青莲。忧国忧民的诗圣杜言，以一己之力延长大魏国学十五年的兵仙韩围，都是学院的学生。
而书院也是招生极其严格，除了每年的朝试前二十名能够有时机入念书院之外。
其他人，要想进入书院，便只有加入书院统一的招生考试。
而这种考试，从每年报考的人数和录取的比例来看，是极为困难考进的。
而从书院出来的念书人利益也是巨大的，大楚任命官员之前的考试可以不加入。
见到正三品以下的官员完全不用行礼。
普通老黎民只知道书院教人儒家的四书五经，却不知道书院涉猎之广。
无论是纵横之道，亦或是王霸之术，更或许是术数势，书院皆有开设。
不外随着天下安宁，中原一统，学习儒家的念书人才更多，因此大楚黎民才多以为书院只是开设儒家这一学派而已。
而另一座书院，便要神秘的多了。
位于城南的它，只有一座破茅屋，却有无数修道者想要进入其中。
没人知道茅屋里有谁，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只要是里面的人认可你，你便能够获得书院的传承。
而这种认可的方式许多，有叫你去杀人的，有问你问题的。也有什么都不用做的。
能从这座书院的出来的人不多，险些算是一脉单传，这一代在世间行走的书院门生叫柳青，是天机阁上次榜的第一人。
至于首榜为何没有书院的人，是因为天机阁也不清楚书院主人的境界究竟几何。
不外就算如此，也依然没人能够敢轻视书院，只有一人行走世间的书院作为四大宗门之一即是最好的证明。
而柳青，更是年轻一代的绝顶强者，能够力压禅宗不与和郭硬一直攻克着次榜第一的位置。
至于叶长亭，因为他是剑阁上代阁主的关门门生，是这代阁主的师弟，所以人们更喜欢把叶长亭归于上一代。而其实，叶长亭也只比柳青之流大四五岁而已。
两座书院各有千秋，配合见证着大楚的兴衰。准确来说，在大楚之前，在陵安未建设之前，这里照旧一座小镇的时候，这两座书院便屹立在这里，千年不见衰落。
就算历代皇室，也没有对这两座书院有太多的干预。究竟，可能你朝堂之上的中枢大臣就有书院的学生，你的雄师统帅也可能就曾在书院进学过。
而灵武帝看的是越发透彻，直接在祖训里写下了永世不得动书院的字句。
而书院历经千秋，也未曾有任何关预干与朝政的举动。两者也到是相安无事。
至于城南那座，更未曾有任何老头子从茅屋里出来。
……
……
城东书院里有个老头子，他早就满头鹤发，却依然是精神奕奕。
此时现在，这个老头子正在他自己的小院里烤着一只从田间顺手牵羊牵来的土鸡。
先前未烤之前，恰好有教授学业的书院先生从他的小院旁过，便被老人直接喊进来给鸡拔毛。
这个门人门生无数的先生也不敢有丝毫推辞，只是苦着脸的走过来，蹲在地上，给鸡拔着毛。
至于那个老人，只是躺在一旁的躺椅上，闭着眼睛养神。
只听年过半百的书院先生苦着脸对老人说道：“您老人家照旧少干这些偷人鸡鸭的事了，咱书院也不缺钱。”
正在拔毛的书院先生突然头上一疼，抬头一望，只是看见满脸皱纹却不见丝毫老态的老人轻轻望着他，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正在书院先生一脸疑惑自己是如何让老人失望的时候，老人没好气的说道：“你们这些小辈，一点也不爽利，要是你小师叔在这里，要知道我想吃鸡，不得麻溜的给我去捉来。哪像你，让你拔个毛都叽叽歪歪的，像个妇人一样。”
被训斥一通的书院先生也不敢有任何不满，原来凭据他在书院的身份，除了他的先生和师兄，便无人敢训斥他。
他先生和师兄又是出了名的性子温和，这样，平日在书院里，多的是其他学生的尊敬，哪有人敢作声训斥，不外可惜，今天被他遇见了这个书院里辈分高的吓人的老人。
即是先生在老人面前，也只能低头挨训，不敢有丝毫怨言。
等他把鸡毛拔洁净后，自己已经是一身鸡毛，看着十分狼狈。
这要是让他学生看见，怕是不敢相信。
“顺便把内脏清理了。”
起身要告辞的他，直接又被老人出言留下。
书院先生一脸幽怨，这要是被他的学生看见，怕是要惊掉大牙了。
他开口，做着最后的挣扎，“周夫子说君子远鲍厨。”
老人看着他窘迫的样子，似乎想起了当年那个孩子。他摇摇头，才开口道：“那你小子是要我亲自动手了？”
一生读过无数圣贤书的书院先生，看着眼前的这个老人，一阵无力，自己和他说周夫子，他直接冒出这样一句话。
不外，就算真说，他也肯定是说不外的。
这个世上，听过老人讲学的人不多，但每一个提出来都是当世有名的大人物。
他肯定是没这福气了。
就在他进退两难的时候，背后有人拍了拍了他的肩膀，他转过头去，看到的是他这一生最崇敬的先生，也是几多鹤发。
不外看着确实要比老人衰老的多，先生接过他手上的刀，轻轻招了招手。
书院先生行礼告退，不敢停留。
然后小院里就剩下一个静静处置惩罚着鸡的老人和一个躺在躺椅上的老人。
良久，把鸡处置惩罚好，生好火后，老人才徐徐站起，把鸡用木棍串起来，在火上烤。
而先前处置惩罚鸡的老人只是站在身后，不发一言。
最后，他才开口道：“老师。树之告诉了我个事。”
而烤着鸡的老人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听着。
老人顿了顿，才咬咬牙说道：“小师弟走了。”
说完这句话，老人已经是泪流满面，烤着鸡的老人只是一叹，轻轻道：“人都有一死，何须如此？我知晓了，你去吧。”
老人闻声告退，只剩老人一人烤着鸡，看着这只鸡，老人眼中流露出感伤的意味。
一生只收过三个学生的老人。现在满头鹤发在风中飞翔，他摇摇头。
三个学生，一个是书院院长，一个是大楚宰辅。最后一个什么也不是。
可他偏偏最喜爱那个最没前程的孩子，或许是也只有他敢和他一起吃一只鸡，还说他吃的多的缘故吧。
现在。夕阳已近黄昏，老人重新躺在躺椅上已经是昏昏欲睡。
而那只鸡，早就已经烤糊了。
林殊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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