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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光与剑影

第二十九章 桃源夜话

刀光与剑影 小猪的笨笨 4460 2016-07-18 20:00:00

  天刚蒙蒙亮,碧玲就叫醒了还在睡梦中的于小炜,离别了伏元,离开了大理城。那块青色大理石碑,只能让于小炜背着。两人又走了一天的水路,终于回到了桃源仙境。

  他们一踏进桃源仙境,就能听见悠扬的箫声。林子期仍旧坐在凉亭里,见到碧玲和于小炜,便说:“把石碑放在这吧。”

  于小炜放下了石碑。

  林子期起身走出凉亭,围着石碑审察了一圈,颔首说道:“恩,石料没错。想不到,你们这么快就拿回来了。”

  他走到石碑正面,凝视许久。突然,长箫如利剑刺出,直指石碑正中偏上的位置,溅起一片石末。随着林子期手腕的发抖,长箫俨然成了一杆笔,自上而下,一气呵成,使平滑的大理石碑上又泛起了“爱妻慕容莺之墓”这七个字。

  林子期走到慕容莺的坟前,小声说:“莺儿,我给你换块碑。”

  他将真气搜集于左手掌心,向前猛烈一击,旧墓碑顷刻间灰飞烟灭。他再转过身,用长箫撬住新墓碑的底部,用力一挑。粗笨的大理石竟一跃而起,越过林子期的头顶,恰好落在旧墓碑原处,稳稳的扎进了泥土里。等灰尘散尽后,慕容莺的墓已焕然一新。

  碧玲深鞠一躬,说:“现在,碑已换好,还请音王大人也帮我们一次。”

  林子期反问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找我呢?”

  碧玲答:“因为只有音王大人才气搪塞鹤发冰魔。”

  林子期又问:“那你可知鹤发冰魔是何等角色?”

  碧玲答“虽然知道!”

  林子期再问:“既然知道,你又怎知我就能打败她?”

  这次,碧玲不知该如何回覆。

  于小炜却抢先说道:“音王大人的实力我们也看到了,堪称举世无双!要打败鹤发冰魔自然易如反掌!”

  “不,其实我并不确定。”碧玲沉思了一会儿后,终于说,“如果音王大人和鹤发冰魔对决,我也不知道谁输谁赢。但是,至少音王大人可以给我们带来希望,也是唯一的希望。”

  林子期慢慢的摇了摇头,说:“不要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我不外是一山野隐士。天下之大,武功比我高者触目皆是。你们照旧另请高明吧。”

  碧玲心急如焚,问道:“难道音王大人也惧怕鹤发冰魔?”

  林子期依然平静,说:“不必激我!武功孰高孰低,对我而言,不外是过眼云烟。我现在所想的,只是与亡妻一起,在这个她所憧憬之地,共伴余生。”

  于小炜也急了,忙说:“可是,音王大人……”

  话还没说完,林子期就挥手说道:“我既已有言,多说无益!天色已晚,念你们帮我取来石碑,今晚,你们可在此留宿一宿。”说完,他又要回山谷深处去。

  碧玲大叫道:“莫非你在这山谷中虚度一生,就是尊夫人的心愿吗?”

  林子期那握紧长箫的右手微微一颤,但他并没回覆,终究走入了深谷。

  碧玲忍不住直跺脚。

  于小炜不知所措,只好说:“小姐,现在外面还正随处追杀我们呢。照旧先在这儿住一晚,明早再作计划吧。”

  碧玲想了想,点颔首,说:“也只能这样了。可是这四周连个衡宇都没有,怎么住啊?”

  于小炜环视四周,微微一笑,指着眼前那座凉亭,说:“这亭子不也算是间屋子吗?”

  碧玲走进凉亭,随处看了看,皱起眉头,说:“这亭子真小!但也只有它了,迁就一晚吧。”这时,她想起另有于小炜,问,“那你睡哪里?”

  于小炜走到慕容莺坟前的空地上,说:“我就睡这里。”

  碧玲大惊,问:“啊?这也能睡啊?”

  于小炜反问:“怎么了?”

  碧玲说:“就这么睡在地上,不脏吗?不会着凉吗?如果晚上突然下雨怎么办?如果有虫子爬到身上怎么办?”她越说越觉得可怕。

  于小炜大笑起来,说:“小姐放心!我长年漂泊在外,睡空地也是常有之事,只要小姐在亭中能睡得牢固就好。”他躺到地上,双手枕起头,“你看!这不睡得挺好吗?”

  “随便你吧!”碧玲回到亭中,躺到长椅上,但心里始终保持着一种不安。是因为无法说服林子期出山,照旧因为赤瑾在时刻威胁着她的性命?这些确实是她所担忧的,可又不像是现在这不安的来源。又或者是因为于小炜正睡在露天的空地上?这更不行能吧?她现在哪另有心思去管于小炜呢?总之,她怀着这份不安,徐徐的睡着了。

  在这凉亭里,其实也不能睡得多沉,迷迷糊糊中,碧玲隐隐约约的听见了箫声,照旧那样凄凉,饱含伤心,似乎是由无数的忖量幻化而成。碧玲慢慢坐起来,揉揉眼睛,仔细聆听。听着听着,她也随着感应酸楚,眼角止不住的流出了泪珠。她站起身,轻轻绕过已睡熟的于小炜,寻着箫声,向山谷深处走去。

  穿过一条狭长的小道,映入眼帘的是又一方开阔地,但没有坟前的开阔地大,也没有桃花、小桥和流水,只有四周的石壁和抬头可见的星空。谷中有一个茅草屋,低矮而破旧,而且没有灯光。林子期就坐在茅草屋前,独自吹奏着。

  碧玲小心的走已往,坐下来,托起下巴,静静的聆听。她闭上眼,似乎看到了满园的桃花,开得正好。有东风吹来,花瓣被打落,纷纷如雨。在花雨之间,有个身影,忽隐忽现,渐行渐远,直到终于也化作了花雨。

  一曲终了,碧玲睁开眼睛,心里的压抑才徐徐消散。她问:“你是想念你的妻子了吗?”

  林子期默而不答。

  碧玲接着说:“上次去大理城,伏元已经将尊夫人的事情讲给我们听了。我相信,你这些年一定都生活在忖量和痛恨中。”

  林子期仍没有说话。

  碧玲又说:“但你想过没有,即便你独守在桃源仙境,日夜不停的吹奏这伤心的曲调,她也不会复生;你现在的所作所为,难道就是她所希望看到的吗?”

  林子期转头看着碧玲,终于开口问道:“此话怎讲?”

  碧玲答:“她与你自幼相识,看着你从一个普通人生长为名满天下的音王之王,应该也倍感欣慰。可是因为她的过世,你每天迷恋于忖量之中,堕落于痛恨之间,一身绝学尽数疏弃,怎不叫她扼腕叹息?”

  林子期苦笑一声,说:“你错了!她并不喜欢我与人拼杀。在我成为音王之王的历程中,陪同她的不是开心和欣慰,而是一次又一次的担忧。她不喜欢作为音王之王的我,而是梦想着能与我隐居世外。如今我归隐于此,与她长相厮守,正是她所希望的。”

  碧玲直摇头,说:“错的是你!她所希望的生活,是与你自由自在的隐居,不受世俗争斗的骚扰。可你现在的生活,独守孤坟,形如坐牢,算是自由自在吗?她不喜欢的并非音王之王这个称谓,而是你的争名逐利。如果你能用你的武功来解救天下苍生,那才是了却了她的心愿,同时也是解救了你自己。”

  林子期反问:“你与我妻子素未相识,如何知道她的想法?”

  碧玲缄默沉静了一会,然后,她的语气变得缓慢:“以前,我曾爱上一其中原人,他也很爱我。但我就嫌他的武功不高,于是把鹰教的《魔剑心经》拿给他练。他原来不喜欢练武,是为了我才允许练的。可谁想,《魔剑心经》与他已有的中原内功不能相容,他练得越深,就越感应不适。但我照旧一直逼他去练……”说到这里,碧玲哽咽了。她抱起头,眼泪浸湿了她的衣袖。过了许久,她才又抬起头,继续说:“终于,他因练功太过而走火入魔,最后被人杀死在街头。于是,我费尽心思想杀了杀他的人,替他报仇。”

  林子期说:“其实,杀死他的人就是你!”

  “对!就是我!是我害死了他!如果我不那么恋慕虚荣,不逼他练什么《魔剑心经》,他又怎么会死?”说着说着,碧玲险些要痛哭,“到这时我才明白,原来我爱的并不是他的武功,而是他这小我私家。他是个很有情有义的人,虽然武功并不高,但能掉臂性命从强对手中救下他的江湖兄弟。我爱的就是他的这种侠义。”碧玲转头看着林子期,“尊夫人和我都是女人,从她的故事中,我能体会到她对你的爱究竟是因为什么。”

  林子期陷入沉思中。他紧皱双眉,右手捏着眉心,长叹一声:“唉!我累了!”他站起身,准备回草屋里去。

  碧玲没再像之前那样苦苦恳求,因为她知道说什么都没意义了。

  林子期转头看看碧玲,问:“既然你心中还纪念着你的故友,那么现在这个跟你在一起的小子又是什么人呢?”

  “啊?你说于小炜?”碧玲惊慌的睁大眼睛,立刻加速了语速,“他和我什么都不是啊!他只是喜欢随着我!”

  林子期摇摇头,说:“你与其陶醉于对已往的痛恨中,不如好好珍惜当前所有。否则,等到未来再度失去,就越发追悔莫及了。”说完,他走进草屋,关上了门。

  碧玲又独自走回到山谷前的凉亭边。她去山谷深处转了一圈后,心里反而越发紊乱了。于小炜还在坟前酣睡。碧玲悄悄的走已往,凝视着于小炜,许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她走回凉亭,无意间又看见了亭上写的“知音”二字。她趟在凉亭里,虽然适才说了许多话,但她脑海中久久回荡着的却是林子期最后的那句话。她想着想着,终于又睡着了。

  第二天,天刚亮,碧玲就醒了。睡了一觉后,心情倒是平和了些。但当她坐在凉亭里,想到马上就要离开桃源仙境时,她又急躁起来。

  又过了一阵,于小炜也醒了。他伸伸懒腰,打了个打呵欠,见碧玲已经起床,忙爬起来行礼,问:“小姐,昨晚睡得可好?”

  碧玲反问:“你昨晚在地上睡得舒服吗?”

  于小炜撑着腰,笑答:“还行!”

  碧玲点颔首,说:“那我们现在走吧!”

  于小炜问:“你不再求求音王大人?”

  碧玲想了想,说:“不必了!既然音王大人心意已决,我们说什么都没用。”

  他们正要离开,突然听身后有人喊:“等等!”转头一看,原来是林子期。

  林子期慢慢走到慕容莺的坟前,看着墓碑,一句话也不说。

  于小炜猜不透林子期在想什么,心里臆测着:“莫不是嫌我昨晚在坟前睡过,弄乱了坟头?”想到之前只因打碎了墓碑就被弃尸荒原的金虎,于小炜不禁冷汗直流,赶忙跑上去,赔礼道:“音王大人!昨晚晚辈在此露宿一宿,现在刚起,还来不及扫除。我这就去扫除!这就去扫除!”

  林子期似乎基础没有听见于小炜在说话,而是转头看着碧玲,问:“你说,你能体会她的心思吗?”

  碧玲点颔首。

  林子期转而看着墓碑,低声说:“莺儿,你曾说过,你并不在意我是不是天下第一,但如果我能用我的武功来行侠仗义,除恶扬善,你也会很开心的。”他闭上双眼,沉思了一会儿,终于高声说道,“好!我允许帮你们去搪塞鹤发冰魔。”

  “真的吗?”碧玲险些尖叫起来,“太好了!”她已无法表达自己的兴奋,恨不得要手舞足蹈。

  只有于小炜似乎还反映不外来,摸着脑袋,望着碧玲和林子期,莫名的问:“你们在说什么?”

  有了林子期的资助,碧玲更迫不及待的要为她娘报仇。她高声喊:“我们这就去找鹤发冰魔!”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往外跑。

  林子期问:“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碧玲愣住了。追念她最后一次见到冷秋浔,照旧在鹰教总坛。其时,冷秋浔中毒逃走,也没说会去哪里,就是厥后荡平蜀山,大闹汉中,直至取得万灵血晶石,碧玲都全不知情。碧玲只好无奈的摇摇头。

  林子期又问:“你们连对头在哪里都不知道,就嚷嚷着要报仇?”

  碧玲无言以对。

  于小炜赶忙说:“鹤发冰魔神出鬼没,灭了鹰教后就没了消息,可能已经离开苗疆了。”

  林子期来回踱了几步,想了一会儿,说:“那我们就得先找到鹤发冰魔。有小我私家或许有措施。”

  碧玲和于小炜齐声问:“谁?”

  林子期答:“此人姓徐名无常,人称鬼眼通天,专好收集江湖消息,据说天底下没有他找不到的人。当年,我也是通过他才找到杀妻对头的。不外,这小我私家有点怪。”

  “有点怪?”于小炜不禁小声的说,“比你还怪吗?”

  碧玲却一刻也不想再等,连忙问:“他在哪里?”

  林子期慢慢的说出两个字:“酆都。”

  酆都,也叫鬼城,位于四川东部,相传是阴阳两界的通道。白昼时,酆都和其他普通城镇一样,人们可自由收支;到夜晚,则变为阴曹鬼门关,更有厉鬼出没,致使凡人不敢靠近。徐无常竟住在这种地方,也确实离奇。

  但碧玲绝不在意,反而是意气风发的指着东北偏向,说道:“好!我们就去酆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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