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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花事尽

第024章 举国以偿

一朝花事尽 秋风竹 2239 2021-03-05 12:45:43

  见众人无语,凌励又道,“去年年初至今,西犁蛮寇已在安源、芦城和五花岭一带发动了类似规模的偷袭9次,袭杀我南越子民累计凌驾850人,掳掠金银珠宝、货物商品、牛羊牲口无以计数,领土黎民恐慌不已,商贩、富户纷纷搬离,如今在安源和芦城的主街之上,商铺关门、人迹寥落,十分萧疏。若朝廷再不接纳措施,只怕人心离散,国威不存。”

  朝廷之前并非没有接到过领土骚乱的相关陈诉,只是没有人如此集中汇报,都以为不外是流寇作案,小打小闹而已。众臣听闻宰相宗子舒景程一家满门被屠的遭遇已是嘘吁不止,再听凌励描述领土黎民的凄苦生活,分析蛮寇袭劫行动是有组织有计划进行的,一个个都震惊不已。

  群臣如此,身为国君的承德帝愈甚。他的目光越过众人,望着晨光下金碧辉煌的一片殿宇,忧心不已。原来,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另有那样多的南越子民在受苦受难、颠沛流离。沉思良久,他开口问凌励道,“如此局面,你以为该如那边置?”

  “我南越子民的血泪,理当西犁举国以偿!”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无不再次将目光投注于凌励身上。

  挺立于垂拱殿玉阶前的凌励,目光坚定,挺拔魁伟,一身银甲铁衣在日光下灼灼耀目。

  银芒耀眼,众人竟不得不微微眯缝起眼睛。更有人低声叹息,以前只道二皇子凌昭风姿绝伦,这一刻才发现三皇子凌励如此英气逼人,竟是无人出其左右。

  承德帝看着玉阶下的凌励,也暗自受惊。一晃十年了,边城的风霜非但没有磨去他的锋芒,反而越发将他磨炼得如此耀眼醒目。

  就在众人的瞩目下,凌励从容道出了他筹谋已久的征西计划。

  厉兵秣马,远征西犁,这个计划听起来豪爽大气,但在作为帝王的承德帝眼中,照旧莽撞了一些。若南越国真的有征伐西犁的实力,也就不会有领土骚乱了。

  按他一贯的明君姿态,他将这个提议抛给了群臣讨论。饶是受凌励的汇报刺激不小,也依然有一大部门朝臣阻挡征讨,认为发动战争会破坏百余年来天下的安宁宁静,也必将让更多的南越子民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他们建议派遣使团,以破坏百年前的四国宁静协定为由到西犁谈判,要求西犁管制边民,惩戒强寇,给南越子民一个交接。

  “舒爱卿,你有何看法?”见朝臣们纷争不休,承德帝问起了作为百官之首的宰相舒世安。

  舒世安虽陶醉在丧亲的哀恸中,却也十分冷静:“臣以为征讨之事,动一发而牵全身,须得慎之又慎。”

  凌励面无心情的望着殿前侍卫剑戟上迎风招展的红缨,不动声色。

  “下官真是佩服舒大人,亲生儿子都被西犁人杀了,还能这般忍气吞声。”一名武将阴阳怪气的朝舒世安拱手一礼。

  一名文官立即喝道:“你个莽夫懂什么,若是贸然发动战争以泄私愤,必将祸及黎民社稷……”

  眼见朝臣又起纷争,承德帝摁了摁太阳穴,头疼道,“而已,兹事体大,还需从长计议,今日暂且搁下,他日再议。”

  众人面面相觑,却也只得打住话题。

  承德帝又道:“安源都尉舒景程戍守边城近十载,勤勉奉公,恪尽职守,如今又在任上以身殉职,忠勇可嘉,朕欲追封他为建忠县公,赐封其女为和静县主,尔等以为如何?”

  追封舒景程无可厚非,可突然为其女赐下宗室女子的身份,却有些出人意料。

  不待臣僚们发话,舒世安立即跪地推辞,“老臣谢皇上膏泽,孙女舒眉无才无德,岂敢受此宠荣?”

  看着静默跪坐于玉阶前的那道清瘦身影,凌励心下测测,他正欲开口,便听旁边一名低阶言官道:“皇上乃是念在舒女人怙恃双丧,恐她日后过活艰难,才厚恩以待。舒相就不要推脱了。”

  众人对舒眉一家的遭遇本就心怀同情,现在便都劝舒世安不要推辞。舒世安只好拉着舒眉叩谢皇恩。

  下朝后,在九卿殿旁的车马司门外,凌励带着柏安一道,叫住了正欲登车离开的舒世安。

  “舒相,请留步。”

  见凌励朝自己走来,舒世安忙忙退下马车,朝他郑重施礼,“殿下一路精心照拂老臣孙女,老臣谢谢不尽!”

  他谢谢的竟是自己一路照顾舒眉,而不是救下舒眉。凌励有些惊奇,莫非他对安源之事另有看法?丧子失亲,他都还能如此沉稳,这个老顽固果真难搪塞。

  略作思忖,凌励上前扶起他,一脸沉痛道:“舒相大礼愧不敢当!这些天来,我正是为此事自责不已。我那日若能早片刻赶到,莫说能救下舒都尉,舒女人她也不至于被蛮寇凌.辱后重伤至此。”

  “阿眉她,伤得很重?”之前见凌励抱着舒眉入朝,舒世安知她有伤,却不清楚究竟伤在什么地方。现在听凌励提及,难免露出忧戚之色。

  “舒女人被蛮寇的弯刀刺入肚腹,性命紧急,我军中医生柏安数日不眠不休救治,刚刚脱离危险,只是……”

  “只是什么?”舒世安急切问道。

  凌励侧首示意柏安,柏安上前躬身道:“回大人,怪小人不才,医术粗浅,舒女人腹腔内伤情严重,今后恐怕无法生育了。”

  见舒世安愣怔无语,凌励沉痛叹息道,“我年少时,曾追随舒都尉学习蹴鞠,他在鞠场上的朗朗风姿令场外几多人赞叹不已,却未曾想他会遭此厄运,竟至一脉难续……”

  那一刻,凌励清楚看见舒世安眼中那星微光蓦地黯淡了下去。

  “逝者已逝,望舒相节哀珍重。”凌励略作停顿,又道,“舒女人尚未痊愈,柏安这一路悉心照料,对她的伤情十分熟悉,若舒相不嫌弃的话,我让他跟去舒府继续侍奉。”

  “如此就多谢殿下了。”舒世安抬眸看了柏安一眼,转而抬手对凌励道,“老臣告退。”

  目送舒世安步态踉跄的登车离开,凌励长吁了一口气。他还未收回目光,就不经意与自面前行过的马车中舒眉的视线交接。

  她手执车帘,直直的注视着他,目光依旧是清澈得没有一丝一毫的藏纳。

  不外是马车驶过的一刹那,凌励却觉得心口一窒。

  他先前在马车锹皆舒世安说的那番话,她应该是都听见了。凌励不由得抿紧了双唇。

  而已,无论如何,他已将她交给舒世安了。“凌.辱”、“重伤”、“一脉难续”这些词语虽是恶毒,以后却也不用再相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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