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宋窈娘约在了成月坊里一家以炙肉闻名的酒楼。
鉴秋从一进门就开始不要鼻子般的拼命吸着，苏容意看不下去了，“你去点一份吧。”
这丫头又立刻“咚咚咚”地跑了。
宋窈娘素衣洁净，在屋里等她。
两人打过招呼，便开始谈正事。
“听小……鉴秋说，您已经盘算好要开铺子了？”宋窈娘问。
苏容意点颔首，“已经准备地差不多了。”
宋窈娘奇道：“对您这样身份的千金小姐来说，要开个什么铺子岂不是一句话的事，这样亲力亲为岂不是太操劳了？”
苏容意笑笑，她可不是闲来手笔要开个胭脂水粉铺，她要做的，可是往后金陵唯一无二的香料行。
喷香的炙肉端进来，鉴秋就差在一旁流口水了。
“你端到旁边去吃，我和你宋娘子另有话要说。”
宋窈娘笑说：“您这是太宠她了，这丫头随着您这些日子都圆润了几分。”
“宋姐姐把她当妹妹似的带大，既然到我这里来做事，可不能刻苦。”
宋窈娘微微抿嘴而笑。
“宋姐姐探询到了什么镇国公府的事？”
宋窈娘迟疑道：“这事儿也算和镇国公府有些关系，您知道么……薛家的那位小少爷，恐怕要从西北进京了！”
薛栖？！
苏容意手一抖，半杯茶便不小心打湿了袖子。
鉴秋见了忙过来拿手绢擦，苏容意挥开她的手。
宋窈娘见她失态，也默默低头品茗，心中想，苏三小姐这般智慧，果真是立刻就想通了里面的枢纽。
“今年太后寿辰，皇上早就有意思大加封赏元勋名将，薛家是贱户身世，不外因为救过先代镇国公才入了军籍，嫡系子孙数代守边，历代都未曾封过爵位，如今薛家仅剩的嫡孙在这个时候入京，肯定是皇上要封爵了。”
苏容意缓声说道。
唯一的弟弟要封爵了，薛家终于也可以名正言顺地成为贵族，她应该感应开心才是。可是心中的酸楚却排江倒海而来。
苏容意仰头喝尽杯中茶水，看在劈面的宋窈娘眼里，却有一种难言的沧桑。
“薛家不是没有功勋，直到死得就剩这一个嫡子了，才想到要封爵？这件事，恐怕是镇国公府鼎力大举促成的。”
她虽然不想认可，可是只有这一个可能性了。
被当今圣上早就遗忘在领土的薛氏，突获圣眷，另有什么其他的可能呢？
谁都知道如今年轻的镇国公很受天子的器重，与渭王殿下的嫡子都是莫逆之交。
宋窈娘肃容：“看来您先前的推测都没有错，薛巨细姐的死简直和镇国公府脱不开关连。”
苏容意看了她一眼，“你觉得仅仅是出于愧疚之情，就能让谢邈出头为薛家求这个膏泽？”
他谢邈若是这样重情之人，又岂会对她下手！
宋窈娘蹙了蹙纤细的柳眉说道：“这一点确实不够，可是……您不是也说过，薛家在这件事里并不洁净……到底京城里另有薛家的旁支，而薛家那位小少爷从前也就而已，一旦封爵，那爵位可就是个香饽饽了啊。”
不错，若薛栖也继父亲、伯父和堂兄们之后也死在了沙场上，那么这个爵位朝廷恐怕是不会轻易收回的，到时候降等袭给支族子弟才是最有可能的，那么如今最开心的，应该是诸如薛婉父亲之流的无功勋建树的族伯族叔们。
宋窈娘的意思，是薛家和谢邈合计换来了这个大自制。
“况且……薛巨细姐究竟是个女儿，薛家小少爷的前途才是最重要的，岂论日后，只论眼前，薛家的那位老太君也还在金陵……”
“不行能！”苏容意站起身打断宋窈娘的话，“不行能的！她、她不会同意的……”
其他人都可能，她却绝不相信，最疼爱自己的祖母会允许，允许不追究自己的死，换来了薛栖和整个薛家的荣耀……
她不相信……
祖母是教养自己长大的人啊……
不知不觉眼前的景象竟开始徐徐模糊。
宋窈娘见她如此，脸色也有些尴尬，“这、这也不外是我随意的臆测……”
真的不行能吗？
苏容意白着脸颓然坐下。
那么祖母为什么不认她呢？为什么不想让她再加入视察这些事呢？为什么又会放任莲心被镇国公府接回，以致于薛四老爷占了自己的工业？为什么她薛姣的痕迹被抹地干洁净净呢，连在京里一场风物的丧礼都没有？
她一直坚信着，祖母是被谢邈等人蒙蔽了，她也许真的只是相信自己还在世，所以才这样的……
苏容意觉得自己的喉头似乎被哽住了，她想大叫，想怒吼，可是却只能忍着。
她什么都没有了，她连亲人都失去了，她能仰仗的，不外就是自己这副新的身躯，以及诸如眼前宋窈娘等人还存着的对自己单薄的旧情。
她理了理脸色，“对不住，宋姐姐，我失态了……因为薛姣在世时，与老太君的情感很好……”
“原来如此。”宋窈娘恍然，她小时候就是被亲生怙恃卖到勾栏院的，很能体会这种感受，只低叹道：“幸好她在九泉之下，不知道这些乌糟事了……”
苏容意忍住心痛如割，继续问：“镇国公府那里……另有没有此外消息？”
宋窈娘苦笑，“说起镇国公与苏二小姐的亲事，恐怕没有人比您更清楚了，镇国公虽然来问月阁略略坐过频频，不外也只是听曲，并无花娘近身，而他身边之人又嘴紧得很，什么都问不出来，倒是……也看不太出来即将结婚的欢欣。”
费那么大功夫弄死自己，全都遮掩得严严实实的，他还不开心么？
苏容意冷笑道：“恐怕镇国公要的不止如此。”
他这样的人，不行能单单为了子女私情，和苏家结亲一定另有其他理由。
宋窈娘又说了一件小事：“倒是听人说起，镇国公府的巨细姐接回府了，即是如今还未订婚的那个。”
苏容意轻道：“谢微……”
谢邈的双生姐姐，从小就体弱多病的镇国公府巨细姐，谢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