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千何好不容易才踮着脚把宅券递到柜台上,伙计拿起来扫了两眼,问了句:“这是女人家的房?”
尹千何道:“虽然是我家的,否则我怎么拿来当?”
“是清水巷那个尹家不是?”
尹千何不知道尹家那个巷子叫什么,便问尹千仪:“我们那儿是叫清水巷吗?”
尹千仪惊道:“姐姐你连这都忘了?不就是清水巷嘛。”
“哦。”尹千何又转对寺库伙计说道:“对,就是那儿。”
“那家儿我倒是知道,难怪要来当房。”伙计口气稍显不屑,“女人计划当几多?”
尹千何没盘算,横竖人家不屑的肯定是尹宏昌,看来他败家败得都着名了。
问她要当几多,她还真不清楚。虽然她出门时她爹嘱咐过要一千五百两银子,但她对银子没看法,基础不知道这一千五百两究竟是几多,只好又低声向尹千仪求助。
“千仪,一两银子是几多钱?”
“一两银子是一千文钱呐。”
“一千文啊?”尹千何想到如果自己再问一文钱是几多钱,预计尹千仪也答不出来,便换了个问法:“那一文钱能买些什么工具?”
“嗯……我们早起吃的炊饼是两文钱一个。”
“两文钱一个。”尹千何换算了起来,一个炊饼按一块钱算,一文钱或许相当于五毛钱,一两银子是一千文,也就是五百块,那一千两就是五十万。
什么?京城一栋带花园的别墅才卖七十五万而已!这也太自制了吧!不行,至少得加到一百万,好歹得上个七位数啊,否则怎么对得起这地段。
尹千何略加思索后,向寺库伙计说道:“至少两千两银子。”
伙计淡定地摇头,“太多,太多,八百两。”
“哇,你这价砍得也太夸张了吧。你说一千八百两还合理点儿。”
“女人,我跟您说,我出这个价儿已经很公正了。您家那房我知道,几多年的老屋了,不值这么多。”
“再是老屋也有那么大呢,你知不知道行情啊,京城那么大的宅基地多灾得。”
“这样吧,我再给您加二百,不能再多了。”
“不行不行……”
尹千作甚了价钱的问题跟寺库伙计争了起来,争到了一千三百两银子,尹千何还不甘休。
尹千仪在一旁拉了拉她的袖子,道:“姐姐,一千三就一千三。我们欠赵老爷一千二百两,还了还剩一百两,够了。”
“傻妹妹,能多挣点儿怎么能不争取呢?钱还嫌多啊?”
尹千何又对伙计说道:“你可不能欺负我们不懂,我爹可是老生意人了,我们出门时他再三嘱咐说少于一千六百两不妥的。你们要是出不到这么多,那我就换别家了。亏我爹还说你们家出价公正呢,我看也不外如此。”
说着便要把宅券拿回来,这时,里屋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既是尹老爷家的千金亲自来了,就一千六百两吧。我曾与尹老爷做过一笔生意,还算有点友爱。如今他有难处,我也该尽些绵薄之力才是。”
里屋被帘子隔着,看不见说话的人。只听得这声音从容而沉稳,犹如平静而又宽阔的湖面,丝绝不起波涛,一下子就把尹千何的全部注意力吸引已往。
这人是谁?声音听着让人感受这么舒坦。难道这就是良言一句暖人心的效果?
伙计听了那人的话,立马转变了态度:“女人,既然咱们东家这么说,我也不跟您争了。我看您像是第一次来当工具,跟您解释一下,我们以一年为期,若一年之期事后您不来赎,就是死当,那您家的房就归我们了。若您一年内要来赎,那我们每月取利二分五,到时您要本利一起还了才气赎回。”
“月息两分五,也算印子钱了。”尹千何心想,“印子钱就印子钱吧,谁叫自己没钱。而且,一年后自己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先解了眼前之困再说。”
“好。”
“既然说好了,我这就给您写当票。”
伙计拿出当票写了起来,边写边高声喊着:“上漏下湿,破旧衡宇一栋,一千六百两。”
“好好的屋子,怎么就给你成上漏下湿了?”尹千何气道。
伙计嘿嘿笑道:“我们典当行的规则,女人别介意。另外,还请女人及家中人早日搬出去,我们也好去收房。”
“知道了。”
“不必搬了,”又是适才那个声音,“照旧请尹老爷和尹女人继续住着吧。”
这人倒是仗义,连尹家亲戚都不愿帮尹宏昌了,他只与尹家做过一笔生意就肯如此资助,不知是个什么样的人?
“多谢这位先生,我爹能认识您真是幸运。”尹千何朝着里屋说道。
“尹女人客气了。”简短的回覆,没有虚与委蛇。
把宅券换成了当票和银票,尹千何和尹千仪便离开了信恒当。
刚走出没几步,就看到旁边一家铺子在拆招牌,还贴了出租通告。那铺子铺面虽然不是很大,但位置很好,就在观桥边上,门前行人如梭。
尹千何萌生了租这铺子的念头,便上前向站在门口指挥人拆招牌的父老问道:“这位大叔,请问一下,你们这铺面租出去了吗?”
那人转头答道:“还没有,昨儿才收回来的。怎么,女人想租?”
太好了,看来今天运气不错。尹千何心中一喜,说道:“对,能租给我吗?”
父老道:“谁都能租,只是租钱可不自制,每月八两银子,女人可要租?”
才八两而已,自制。尹千何忙颔首,“嗯,我要租。”
父老笑道:“你这小女人倒是个爽快人。好,我这铺子就租给你了。你计划租多久啊?”
“先租个半年吧,如果生意做成了再继续租。”
老者道:“好,但要先付三个月的租钱。”
“我这会儿没现钱,只有银票,等我去兑了银子再把钱给您送来,您看成吗?”
“成。不外,你今日就得送来,否则这铺子保不齐就租给别人了。”
“别别别,我待会儿一定给您送来,您千万要给我留着。”
与老者谈完,尹千何便让尹千仪带路去找交子铺兑银子。
忙活了半日,总算把租铺的事办妥。这一出门就办成两件大事,尹千何心情大好,走起路来都裙裾带风。
如今,既有了资本又租到了好商铺,对开店来说是个好开端。接下来就要好好考虑怎么做这生意了,究竟这里还没有泛起过卖成衣的服装店。
首创虽占尽了先机,但也需克服许多前所未见的困难。各行各业的先锋人物也是一路披荆斩棘过来的,所以职位才会那么高。从今以后,她尹千何也即将走上这条伟大的开创者之路了,撇开那些不行预知的难处,光是想想都令人有点儿激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