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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丐

第四章:翻译官之死

乞丐 触石 3026 2017-01-30 15:07:42

  他擦擦鼻子,哆哆嗦嗦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手枪,把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我,我吓得退却了两步,他冷笑看着我:“怎么?畏惧了吧?我每天都对着它……你说我畏惧吗……我他妈的受不了了……”他突然把枪瞄准自己的脑袋,手指勾了一下,枪没有响,他一边哭一边把枪抱到怀里上膛,然后又指向自己的头,啪的一声枪管冒出一缕青烟,他躺倒了地上。

  过了很久他没有动,似乎睡着一样,枯黄的茅草在寒风中摇曳,草尖轻抚着他的身体,似乎是在召唤他快点醒来,但他静静地躺在地上没有理会。我走已往,看到血从他脑袋里流出来,染湿了他头发,他身体下面的土酿成黏糊糊的污泥。

  我站在他身边看着他。我只见过他三次,我想他以前也许是一个意气风发的青年,也许会有很好的前途,也许他真的想让中国变的茂盛,可是战争欺骗了他,让他酿成了一个刽子手。这对他来说也许是解脱,他也许已经厌倦了这个世界,厌倦了战争。命是他自己的,他选择了用结束生命来结束这一切。

  我突然不那么恨他。我家人的死,也许他知道,也许他加入过,也许阻止过。无论他做过什么,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受害者。

  我想把他埋起来,但土已经冻得像石头一样,我挖了很久才挖出巴掌大的小坑,我只好找来干草把他的尸体盖起来。

  就这样,他在我的世界里激起一圈涟漪后消失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秋生,有时候去玉皇庙等上一天也看不到他的影子,倒是上次请我用饭的那个青年见过频频。每次他都市给我一些钱和吃的工具,还会给我讲一些从来没听过的事情,什么德国吞并奥地利了,斯大林和希特勒狼狈为奸了,英法对德宣战了,每一次我都听得全神贯注,每一件事情都市脑海展现出生动的画面。他就像一个悉知一切的神算,只要摇晃着脑袋想一想就全知道了,有时候他还会拿着我完全看不懂的书给我读,他说上面的文字是英文,这更让我钦佩不已。厥后我知道他叫雨枫。

  一个阴云密布的夜晚,我趴在门洞里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天空中飘起雪花,大地慢慢地被积雪笼罩变得明亮起来。

  “这什么天儿啊,已经春天了,还下雪。”我心里嘟囔。

  突然街上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我看到雨枫裹着衣听从大街上走过,我从门洞里窜出来喊了他一声,他吓了一跳。

  “吓死我了。你应该提醒我一下。”他埋怨道。“这么冷的天你不找个地方暖和,在街上还不冻死?”

  “不会的,我每天都在街上留宿。”

  “今天太冷了,跟我走吧。我手脚都没知觉了。”他跺跺脚。

  “去哪啊?”

  “带你去加入一个聚会。”

  “聚会怎么弄到这泰半夜的?”

  “是不是觉得我们偷偷摸摸见不得光啊?见不得光纷歧定就是欠好的,要害是对差池得起良心。”

  他带着我走进一座旧屋子里。屋子很简陋,只摆放着一个一人多高的柜子、一个方桌和几把椅子,窗户上挂着厚厚的被子,桌子上点放着两根弯弯曲曲的蜡烛,屋子里坐着三小我私家。其中一个是秋生,他正坐在桌子旁边低着头看工具,看到我之后大吃一惊。

  “你怎么把他带来了?”秋生质问雨枫。

  “我们在路上遇到的,看他没地方去,就把他带来了。”雨枫笑着说。

  “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你这是把他往死路上带。”秋生低冷静脸。

  “没关系,我们都是往死路上走。”雨枫兴奋地搓搓手。

  “这对他来说太不公正,你是在利用他。”

  “哈哈,看把你吓的,外面太冷了,我带他来暖和暖和,一会把他送到牧师那里去。你以为我是傻瓜吗?”雨枫笑嘻嘻的说。“你在这坐一会,我们说几句话就走。”

  “你就不应该和他有来往。”秋生不满意的嘟囔。

  这时靠墙的橱子动了一下,露出一个洞口,里面传出亮光,接着洞里钻出一小我私家。

  “你们说什么呢?”他戴着一副大眼镜,手上、脸上、衣服上沾满了墨汁。

  “没什么。印的怎么样了?”雨枫问。

  “快印完了,再过两天就行了。”他一边说一边咳嗽。“这种老式的印字太慢了,再有一个辅佐就好了。”

  “明天我过来帮你。”秋生说。

  “好,正缺人呢。最近眼睛都看不清了,预计用不了多久我就酿成瞎子了。”他摘下眼镜揉揉眼镜。

  “叫我说酿成瞎子反倒好了,不用东躲西藏,不用每天和老鼠一样钻地洞,在街上找个地方给人算命吧。到时候我给你吆喝:快来呀,这是开城最有名的廖半仙。”雨枫打趣道。

  “让你的嘴巴休息一下吧。”

  几小我私家聚到一起比比划划小声嘀咕了很久。他们中间似乎看不出谁是领导者,每一句话都低声细语,每小我私家都开诚布公,每一件事情都深思熟虑,即即是有争论也不会大叫大叫。我坐在门边的凳子上看着他们,心里既兴奋又好奇,似乎在见证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最后秋生站起来:“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凭据计划行动。”

  “我们走了。”两个青年走出房间。他们走到门口摸了摸我的头。

  “把他带走吧。”秋生指着我对雨枫说。“我两天没合眼了,我上去睡一会。”

  我们走出屋子,秋生爬上屋顶,我们刚走到大门口他又追过来。

  “以后我们不找你你不要找我们,你这么小,死了可不值得。”秋生小声说。

  “知道了。”我点颔首。

  我和雨枫走出院子,街上空荡荡的看不到一小我私家,凛冽的寒风撕扯着我的衣服,把雪花从衣领里灌进去,即即是裹紧衣服,它仍能找到漏洞。

  “秋生在为什么老把死挂在嘴边啊?”我不喜欢他把死当成口头禅。

  “小兄弟,他畏惧啊,谁不畏惧呢,我们已经失去好几个兄弟了,我们的头就在腰上挂着,弄欠好就丢了。死了都没人收尸,你说能不畏惧吗?秋生不愿意和你来往是因为他把你当亲人看啊,他不愿让你还没成人就早早结束了生命,那真是太可惜了。”

  我没说话。他拉着我来到一个屋顶尖尖的小教堂,他用力地拍打铁栅栏门,过了很久一个穿着大褂的人提着一个灯笼打开门。

  “神父收留收留这可怜的孩子吧,他快冻死了。”雨枫用可笑的声调恳求道。

  “又送来一个。”穿大褂的人不满地说。

  “这是最后一个了,主会保佑你的。”

  “你比我的主来的次数还要多。”

  雨枫笑嘻嘻地冲我挤挤眼转把我推进去:“以后就住在这里吧,即暖和又舒适。”说完他转身往回走,没走两步他又跑回来,忧心忡忡地说。“以后不要找我们了,照旧秋生说的对。”

  我看着他孑立的身影消失在雪夜里

  神父把我领进一个屋子里,他推开门,木头的地板踩上去吱嘎作响,我吓了一跳,以为神父掉进了洞里,最后确信他还站在我面前才走进去。地板上横七竖八躺着十几个孩子,他们发出细微的呼噜声。

  “今晚你就住这吧。自己挤个地方吧。”

  一会他给我拿来一床被褥。我找个地方在地上躺下,躺在上面比外面酷寒的大地舒服多了。不外我不喜欢这里,这里太嘈杂,即即是各人都睡了,我仍旧觉得杂乱不堪。一整晚我都在不停地挠痒痒,我脸上、手脚长满了冻疮,平时碰一下都疼的要命,现在却让我奇痒难耐。

  第二天,天还没亮孩子们就叽叽喳喳喧华不停,这里就像一个巨大的蜂窝,每小我私家都嗡嗡嗡地不停歇,却又像没头苍蝇一样撞来撞去。

  “在这住的话,晚上早点回来。”穿大褂的神父给我一个窝头一碗粥。

  我喝光稀饭把窝头放进怀里,从教堂里走出来,我再也没回去过。我又回到了街上,我自己都有些不行思议,有舒舒服服的地方不住,却愿意去受冻受饿。

  一天深夜,我听到街上传来杂乱的脚步和嗡嗡的说话声,我爬起来偷偷地从门洞里探出头来,几个偷偷摸摸身影在街上走过,时不时停下来四处张望,在树上、墙边拍拍打打,黑黑暗看不到他们的样子,也不知他们在做什么,样子活像喝醉了的酒鬼,没过多久街上又恢复了寂静。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街上就传来难听逆耳的警报声和哨声,随处都是跑来跑去的军人和在人群中横冲直撞的汽车。我走到街上才发现墙上、树上贴满了白色的传单,我明白了昨晚那几小我私家或许就是在贴传单吧。人们站在路边议论纷纷,拿枪的士兵对着撕传单的人们。街上随处都是士兵,他们对过往的人们挨个盘问,似乎如临大敌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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