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人冷静一下,先回到舱里去吧!”
翁三娘轻咳两声,试图让气氛变得缓和一些。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围猎之前,我们尽量不要节外生枝。”
“什么啊,竟然怂逼成这样……”
一同带队的长老不光不主动撑腰,反而折过来镇压门生,众人刚刚激扬的气势马上像被戳破的皮球,猛地萎缩了下来。
在这软硬兼施的劝说之下,各人面面相觑,极不情愿的挤进了船舱。尤其是几个第一次体会到宗派歧视的年轻门生,他们的脸上满是挫败,显然是受到了不小的攻击。
“唉,真是可怜。”
狄洛咂咂嘴,语调颇为唏嘘。殷寻察觉到周围突然寂静的气氛,也难免有些感伤。
楚红缨走在最后一个,其脸色因为羞恼和尴尬憋得通红。她的嘴唇抿得死紧,握着长枪的右手因为过于用力而微微兴起了青筋。
少女木着脸坐回了殷寻劈面,大幅度的行动甚至让木制的沿板发出了一声闷响。
“你很想笑吧?因为我的蚍蜉撼树?”
楚红缨低垂着脑袋,缄默沉静半晌之后,才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句。
虽然妹子始终没有抬头,但殷寻知道,她这话一定是对自己说的。
“没有啊,我笑点很高的。”
少女摇了摇头,一本正经的说道――这回覆听上去有些欠揍,但却莫名的让楚红缨感应松了口气。
“呵,难怪人家都说,散游宗的窝囊基础是祖传的!从上到下,一堆怂货,也不知道你们这群垃圾在世有什么意思!”
紫阳宗那帮人叫嚣了许久,见底下一直龟缩着没有消息,徐徐便开始失去了兴趣。
其实这里临近城镇,他们除了口头上占点自制,实际也不敢主动伤人。所以在多番挑衅无果之后,为首的男子终于冷哼一声,付托众人开船启程。
华美的宝船金铃哆嗦,俯冲而下,瞬间越过散游宗所在的灵舟,朝远处的小镇飞遁而去。
那附带的强烈气旋将殷寻他们的小船推后了数米,而且在这潇洒离去的时刻,紫阳宗的修士还特意挪到船尾,向被他们抛下的散游宗众人齐齐比了其中指。
“同样是仙二代,差异咋就这么大呢?”
殷寻神识一扫,默默将领头三人的长相记了下来。她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惹得狄洛不满地啧啧作声:
“切,刚刚还嫌我记仇……瞧你这语气,怕是连掠夺的手段都已经想好了吧!”
“怎么会呢?我只是觉得,那个手势很有意思而已。”
殷寻伸出中指,放在唇边轻轻一吹。她唇角带笑,眸色却越发的深沉起来。
………………………………………
由于刚刚延误了一阵,现在夕阳将沉,天色越发暗了下来。若是不想在灵舟上留宿,众人便得加速速度,抓紧在小镇上落脚。
所以纵然紫阳宗挑衅在前,翁三娘照旧决定驾驶灵舟,紧随他们进城。可惜靠近城门的时候,众人再次因为散游宗极差的名声受到了影响。
原来守城的修士嫌弃那破了大洞的船身有碍观瞻,再加上对他们毫无忌惮,便执意要求一行人徒步进城。
于修仙之人来说,此番待遇无疑是一种羞辱。门生们刚想抗议,但对上严琮犀利的目光,又都唯唯诺诺的憋了回去。
翁三娘长叹一声,无奈的拍了拍罗毅的肩膀,然后便收起灵舟,带着一干门生慢慢步入了城内。
相对于小镇的规模来说,其门楼高峻得有些离谱。它通体用青石累砌,对称巍峨、雄厚方正,给人一种凛然难犯之感。站在底端一望,只觉那墙垣耸入天际,蔚为壮观。
城门用极硬的赤铁打造,最上端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牌匾,外貌笔走龙蛇,赫然是“圈狸”二字。
“‘圈狸’――这个小镇的名字还真是特别。”
殷寻一边走,一边兴致勃勃地四下审察,对于路人充满鄙夷的眼神绝不在意。
“呵,‘圈养凶兽,训夔为狸’,人类的野心还真是既可怕又可笑。”
狄洛听见此言,在袖中狠狠嗤了一声,看样子很是不屑。
“他们以为划出土地,不停镇压,就能使我们偏安一隅、俯首称臣。没想到不足百年,卷土重来的兽潮就啪啪地打了那些人修的脸!”
对于虫子所指的那次兽潮,殷寻的影象尤其深刻。当初就是因为两人被疯狂的兽群困在城中,陈沐为了逃命,才忍痛将她舍弃。
“说起来,那次兽潮的起源地似乎就是沧幕森林?”
殷寻摸摸下巴,有些不确定的道:
“可是这里虽然灵气富足,但每隔三年便会举行围猎,那些妖物连长多数难,又怎么会积累起发动兽潮的能力呢?”
“事出反常,必有隐情。横竖咱来都来了,到时候查探一番,说不定便能捞着什么宝物。”
狄洛从不掩饰自己贪财的心思,每每提到宝物,它的精神便格外振奋。
“狄大爷,你还真是乐观。”
殷寻随着队伍一路向前,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
“要知道,咱们目前不外凝气修为,别说查探兽潮原因了,就算稍微深入沧幕要地,都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
散游宗囿于实力,向来少少加入门派聚会会议。所以对于这个传说中的沧海最烂宗门,许多人除了鄙夷之外,更添了几分好奇。
殷寻他们一路行来,如同穿衣上街的猴子,被各色目光不停洗礼。好容易找到门派挂号的所在,却又被见告由于多年缺席沧幕围猎,原本给他们分配的住所已经因为闲置,徐徐堆满了杂物。
“这正好啊,垃圾就该住在垃圾堆里!”
说话的男人正是之前挑衅他们的紫阳宗门生。他身穿一件藤黄的锦衣,脸薄无肉,颧骨高耸,眉心之间有一道深深的纵向直纹。
现在他恰巧也在挂号,见众人倒霉,立即便幸灾乐祸地讥笑了两句。
“命宫悬针,眼突睛露,果真相由心生。”
殷寻瞧着男人刻薄的模样,默默在心中叹息。狄洛却撇撇嘴,随时随地的拆台:
“这可纷歧定,你皮相还行,心眼儿不也这么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