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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先生传

第十五章(上)飞雪飘寒绕衙堂

大先生传 秃笔山人 10660 2012-09-17 14:27:45

    林风在一边瞧地仔细,那将官刀法流畅,身形沉稳,一招一式间流露出只有在沙场上才磨练出的杀气,刀起刀落间有着夺人胆魄的气势。

  看到此处时,林风心中暗叫欠好,柳烟凝胜在剑法精妙,而那将官刀法威猛骇人,长刀威慑之下她只能在那将官的长刀下腾挪躲闪,虽然一时间凭借小巧身法招式尚能支撑,但时间久了怕是倒霉。

  林风正在思衬对策的时候,斜眼瞥见台阶上站着一个肥头圆耳的朝官,另有一其中年文士和一个羽士,他认得这中年文士正是高子羽,而那羽士他却未见过,只见高子羽正凝神注视场中对战的两人,眉头紧锁,似是在烦恼什么事,旁边的羽士却是面色平板,两眼紧紧盯着柳烟凝。

  林风心中纳罕这高子羽为什么会在这里,看这模样似乎是这朝官的座上宾。他不由得悄悄叫苦,他知道高子羽身为神宵真人的大门生武功自然了得,若是他脱手只怕自己和柳烟凝都休想从这里逃出去。

  就在此时,那长刀的将官突然高声叫道:

  “左右既是莫女侠门下,为何不摘下面巾一叙,家师神宵真人也曾与令师有一面之缘,若如此打下去,只怕左右真气不济伤了面子!”

  想必是这长刀将官看出了柳烟凝的师承,遂有罢战之意。柳烟凝却是未将此人的话放在心上,继续挥舞长剑,她的长剑原来就少了剑尖,对方的长刀又比一般武器长出数寸,使她一时间吃不少暗亏。那长刀将官心中却也悄悄惊奇柳烟凝的剑法竟如此精妙,一时半刻也奈何不了她。

  二人又斗了盏茶功夫,那长刀将官眼见久战不下,心中焦躁,蓦地暴喝一声,长刀高高举起,狠狠劈下,柳烟凝听见风声赫赫,急遽闪到一边,只听砰的一声,青石板的地面竟被生生劈开了一道长沟。柳烟凝心中惊骇,身法有些忙乱,那长刀将官却是越战越勇,犹如神兵天降,威风凛凛,刀法虽然比之刚刚少了许多变化却是招招制敌死命,势鼎力大举沉,这实是他在沙场上杀敌所用刀法,经由无数拼杀的戾气洗练,手中这柄长刀已然是一件厉害的夺命凶器。

  高子羽看到这里眉头皱得更紧,折扇轻轻敲着手掌,身上衣袍微微晃动。周围一众官兵见那将官使出这套刀法,都欢呼不已,口中高呼着:

  “萨将军!萨将军!”声声震耳,彷如战场拼杀一般。

  林风见柳烟凝有危险,再也顾不得高子羽是不是在一边了,连忙闪身冲了进去,手中捏了个土字决,噗的与那将官对了一掌,两人都微微一晃退了半步,林风转身将柳烟凝护在身后,抬头与那将官对视。柳烟凝见他终于出来了,便放下心来,轻声喘息起来,适才那一番恶斗着实是她下山以来最为凶险的。

  院中诸人见竟又冒出一小我私家来,都有些受惊,纵然高子羽也没察觉到林风的到来,心中不由得悄悄推测来人是谁,竟能毫无声息的闯进这里。

  那将官先是微微一愣,随即高声问道:

  “左右又是哪里来的?也来闯洛阳府衙吗?若是往常便而已,如今本将在此,岂容你们这些贼人乱来!”

  站在台阶上的那个朝官听到这里面皮微微发烧,心中却也有些庆幸,今日幸亏有这些官兵在,若是往常,这洛阳府还不是任人来去?

  林风想及宏武镖局的遭遇,心中有气,也高声说道:

  “难道你们不分好歹就将将别人的家抄了,不分好歹就要将别人斩了,就不是乱来吗?陷无辜于死地就不是乱来吗?”几句话下来,正气凛然,掷地有声。

  高子羽听见林风的声音,觉得颇有些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是什么人,现在听他如此说,心中也禁不住悄悄喝彩,这些话正是他想说的,只是碍于种种情由没有说出。

  那将官闻言约莫猜到和宏武镖局的事有关,哈哈一笑,将手中长刀往地上一杵,喝道:

  “斗胆小辈,你知道些什么?朝廷明正法典,胆敢以身试法者必遭惩戒,若没流几人血,往后律法岂不是儿戏!”

  林风闻言怒道:

  “就因为几分不切实的推测,几分偏执的坚持,你们就要将数百无辜的人杀了吗?!”

  那将官道:

  “天下之众岂是这区区数百人能比得了的,今日若杀了这几百人,以后便没有厥后的数百人,没有厥后的数百人,天下人便以律法为准绳,人人不敢越雷池半步,如此以往,天下盗贼何愁不治,贪弊何愁不除,黎民何愁不安!盗贼治,贪弊除,黎民安,这区区数百人岂能说是冤死?”

  林风道:

  “若每个官员都如此办案,死的又何止这数百人?到时黎民积怨日深,民愤日盛,终使天下大乱,四地揭竿跃马,死的又岂止这区区数百人!”

  那将官冷哼一声,喝骂道:

  “黄口小儿,你又知道几多?今夜你二人休想再今后地逃出去,本将且瞧瞧你有几分本事!”

  林风冷笑道:

  “若你一人,我自然不怕,若这许多人一起上,那我二人只好拼个鱼死网破了!”说着,他冷眼瞧向站在台阶上的高子羽,高子羽自然晓得他的用心,将手中折扇轻轻摇着,嘴角微微翘起。

  那将官道:

  “你不必激将,本将自然是与你单打独斗,若你赢了,你二人便可今后地安然离开,若输了,这洛阳府衙大牢即是今晚你二人的住处!”

  林风将手摇了摇,说道:

  “我若输了,我二人自然留下,但若我赢了,你要将那数百人的斩刑去了,留下这数百人的性命。”

  那将官闻言哈哈大笑:

  “小贼,今日之斗只事关你们二人性命,自身尚且掉臂另有暇他顾?”

  林风怒道:

  “这数百人你非杀不行?”

  那将官道:

  “事关朝廷律法,由不得本将!你究竟是什么人竟如此体贴宏武镖局的人?”

  林风不答,反诘问道:

  “你又是什么人?非要杀尽宏武镖局的人?”

  那将官抬头说道:

  “本将是飞骑营右龙武将军萨守坚!宏武镖局所丢镇边粮草正是边塞将士急需,若不严惩此恶,日后如何面对众将士!”

  林风冷笑一声,说道:

  “原来是私仇,说什么朝廷律法,堂而皇之!”

  萨守坚震怒:

  “小贼,挑一件武器,少费口舌!”

  林风将双手一摆,轻笑道:

  “这就是我的兵刃!”

  萨守坚也将手中长刀往地上一戳,双手度气,满身骨节噼噼啪啪的发出响声,口中叱道:

  “小贼,休要小看本将!”

  林风见他将手中长刀放下,心中稍稍松了口气,其实他适才见识了萨守坚的刀法,着实很是厉害,自己实无半分掌握能胜得他手中长刀,此时见他空手与自己对手,稍微有了些底气。

  柳烟凝知道这萨守坚的厉害,用手轻轻握了握林风的手,林风冲她微微一笑,便踏步走上前,一抱拳说道:

  “萨将军请!”

  萨守坚只冷哼一声便合身扑上,双掌直压林风胸口,气势惊人,只见他掌心灿然,竟有雷鸣之音。林风不敢托大,手捏土字决脚下五行遁天步轮换,掌法扎实稳健,与萨守坚掌风一擦即过,尔后转手水刀切萨守坚颈项。萨守坚单手回挡,另一只手掌却打向林风腰际,林风双指如枪钻入他的掌心,萨守坚只觉手掌似乎被利器扎了一般,连忙收回手掌,旋身飞踢,谁知踢在林风身上彷如踢到铁板一般,他心中微微惊讶,悄悄惊道:“此人身上怎么如此硬,真如铁块一般!”转眼间又与林风连对数掌,又觉林风掌力似水,柔弱无力却又有包容万物之能,全然不似外功妙手那般威猛刚健,心中惊奇又多一分,正纳罕间忽见林风掌至,遂闪身欲躲,谁知林风竟又泛起在眼前,不由得惊叹林风的步法精奇,眼见林风掌到只得举掌相对,却不想林风的掌力竟又火热如炭。

  萨守坚越打越惊骇,实在想不出为什么一小我私家的内力竟有如此多的变化,他幼时常听师父说起习武之人内力因小我私家秉性而各不相同,性冷者善冰,性热者善火,性急者善雷,性稳者善水,不想今日林风内力竟有如此幻化之能,他本想将林风的武功摸个或许,以便推测林风的来历,谁知竟徐徐落于下风,颇有束手缚脚之感。

  旁边站在台阶上的羽士也是越看越惊奇,他素来敬重萨守坚武功高强,不想此时竟被一个蒙面人打的施展不开手脚,遂问身边的高子羽:

  “大师兄,这蒙面人使的是什么功夫?”

  高子羽此时也猜不透蒙面的林风到底是什么来路,林风当日与洞真打架的时候用的是恶头陀的玄阴七绝掌,冷气逼人,现在日用的却是林灵噩教给他的五行养气决,这套武功少出江湖,是以即即是高子羽也想不出所以然来,他听见羽士问,便摇摇头说道:

  “我也瞧不出,这蒙面人的武功着实有点奇怪,但招式泱泱如大江长河,无半分奸邪之气,定是正派功夫无疑。”

  那羽士又问道:

  “比之我派武功又如何?”

  高子羽微微一笑,说道:

  “天下武功各有千秋,所长所精尽皆差异,其中高下岂是你我能妄下评断的?”

  现在场中二人,林风虽占尽上风却不能立时将萨守坚打败于掌下,随着两人徐徐胶着,他额上隐隐有汗渗出,心内也徐徐焦躁。

  而萨守坚对阵临敌的经验是林风所不能比的,他虽暂处下风却无半分败象,突然听见高子羽的话,心中名顿开,暗自骂道:“萨守坚啊萨守坚,你只管注意别人的武功,兀自乱了阵脚,却不想自己师传武功也是顶尖的上乘武功。”

  他想到这里,当下凝神静气,双掌微沉之际十指晃动,伴有雷声阵阵,一掌猛过一掌,连拍林风腰肋。

  柳烟凝在一边瞧得明白,叫道:

  “小心,这是神宵五雷掌,是神宵真人的成名绝学。”

  林风闻言心中凛然,他初时尚未注意,此时才想起高子羽在此,与这将官定然关系很是,如此看来这萨守坚八成也是神宵真人的门生了。他想到此节,当下捏住土字决,细细与萨守坚拆招,这五行养气决林风练的最熟的即是这土字决,土性厚重沉稳,颇与他的性子相合。

  不多时,两人又缠斗在一起,只是这时,林民风势渐弱,萨守坚却是愈战愈猛,掌上雷声不停,颇有惊雷之象,与赵一横的奔雷拳几多有些相似,但萨守坚的掌势惊人却无奔雷拳的烜赫之势,只是萨守坚日夜沙场冲杀,这套掌法早已融入了无尽的狠辣之气,杀气腾腾,恰恰将林风的掌劲尽数封禁。

  二人斗到四更时分,林风早已被压在下风,只是在苦苦支撑,而萨守坚却是一掌狠过一掌,想要将林风立时毙于掌下。林风仗着高明的步法,游走在萨守坚周身,萨守坚似是瞧明白林风并不敢与自己比拼掌力,是以也不管林风如何游走,只全神施掌。

  林风见他如此将心一横,暗叫一声:“而已!”掌势一改,双掌弥漫出浓浓冷气,一招雪落九天连拍萨守坚周身九处大穴。

  萨守坚挥掌盖住,闪身跳开,叫道:

  “原来你是恶头陀的门生!”

  此时高子羽也瞧出来了,眉头又锁了起来。

  林风叫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他五行腾挪之间来到萨守坚身后,又是一连数掌,萨守坚与他连对数掌只觉林风掌力奇寒,就连周身真气也似乎被冻住了一般,徐徐有了凝滞之象。

  萨守坚也不是寻常之辈,他久在沙场上厮杀,这种困境却也不常见,此时心中竟有些快意,蓦然高声喝道:

  “恶头陀亲来又能怎样?小贼,你今夜休想离开这里!”

  说完,他将化掌为刀,只听闻风声赫赫、雷声隐隐,掌刀之上真气有如实质,挥砍之间俨然另一柄长刀,这套掌刀是他沙场上悟出的,尽是狠辣之招,还未曾与江湖人斗过。林风不防他刀势凶狠,被他切中臂膀,半条臂膀登时麻掉了,没半分知觉。

  萨守坚哈哈大笑,掌刀愈发的猛烈,他也愈发的兴奋,口中朗声唱道:

  “君不见走马川,雪海边,平沙莽莽黄入天。轮台九月风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

  林风使出满身解数将飞雪之寒用到极致,使得初秋的夜里竟然飘起了细细的雪花,雪花徐徐稠密,厥后酿成了鹅毛大雪在天地间飘飘摇摇煞是漂亮,萨守坚身在其中却隐隐觉得这雪中杀机遍布,稍错一步便有性命之危,他武功高强,在沙场上从未遇见过对手,此时见了林风这样的妙手,抑不住心中激动继续唱道:

  “匈奴草黄马正肥,金山西见烟尘飞,汉家上将西出师。将军金甲夜不脱,半夜军行戈相拨,风头如刀面如割!”。声声如雷,炸响耳际!

  萨守坚唱过一首又接一首,真气不仅没有丝毫断竭之象,反而字字震节与他所施掌法悄悄相和,更增添掌刀威势。

  林风掌出掌落间周身飞雪围绕,只觉萨守坚的声音嗡嗡的在耳际乱响,真气有些独霸不住,胸腹之间亦烦恶难当,正当此时他透过飞雪看见站在不远处的柳烟凝,心中蓦地一定,大喝一声,奋起精神,右手挥舞斩劈,漫天飞雪若有灵性随之而动,他左手凝力,或锐如箭,或厚如石,或灵如泉,或艳如阳,或茂如林,而他体内的真气也渐行渐稳,与萨守坚斗了个旗鼓相当。

  漫天大雪中二人苦斗不止,久久不分胜负,不时传出萨守坚的笑声。高子羽等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只能听见二人的呼喝之声。快要五更时分,高子羽见雪突然开始消散,等雪散尽的时候,却见林风站在雪中,而萨守坚却倒卧在地。

  林风抬眼看了看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在高子羽身上,说道:

  “高峻侠,我胜了,我二人是否可以离开?”

  高子羽颔首说道:

  “你与萨师弟有约在先,即是你胜了,你们自然可以离开。”

  林风二人正欲离开,却从差官中冲出一人将二人拦住,喝道:

  “洛阳府衙岂是你们说来就来的?”

  林风看清眼前人微微一愣,这人正是汤如海,汤如海正要再说话,却被一个校尉推到一边,叱道:

  “咱们将军定下的规则,凭你也来管?”

  说完,那校尉又冲林风说道:

  “你们走吧!”

  汤如海虽平素有些诨,此时却也不敢惹恼这些军兵,只得讪讪退下。林风走到府衙门口时,突然转身冲高子羽道:

  “高峻侠侠名远播,急公好义,宏武镖局数百人的性命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小子代宏武镖局众人求高峻侠救一救这些无辜的人!”高子羽微微叹息,默默颔首,林风见他颔首刚刚转身离去。

  林风携柳烟凝走出府衙后不久,突然扑到在地,哇地吐了一口血,竟一时站不起身来。柳烟凝大惊,连忙将他扶起,问道:

  “你怎么样了?”

  林风微微调了下气息,才徐徐说道:

  “没想到这姓萨的武功竟如此了得!若不是刚刚有人相助,我怕是要死在他手里了。”

  柳烟凝心中惊奇,林风与萨守坚相斗的时候她站的最近,却未看到有什么人助林风,问道:

  “有人相助?”

  林风叹道:

  “刚刚苦斗之中我不防,被他一掌切中手臂,便已经输了,我只是抵死苦撑,厥后他又一掌打在我肩背之上,我便向前扑去,再转身的时候那姓萨的已经倒在地上了,却没看见是什么人将他打垮的。”

  柳烟凝纳罕道:

  “这人好厉害,在场的妙手不少,他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萨守坚打垮。”

  林风道:

  “且不管他,好歹你我是顺利逃出来了。”

  柳烟凝又问道:

  “你却探询的如何了?”

  林风摇头说道:

  “没消息,可能凤女人已经被何谷主带回谷中了。只是没想到宏武镖局竟蒙如此大祸,镖局上上下下数百人口均牵扯其中。”

  柳烟凝讶道:

  “是为了什么事?”

  林风道:

  “具体情由如何我也不十分清楚,只是知道宏武镖局与朝廷的镇边粮草有关,如今粮草丢了,而护粮的的官兵和各家镖局的人都被杀了,只余宏武镖局的江兴一人私自回来。如今朝廷却不问情由竟将宏武镖局抄了,镖局上下数百人也难逃一死!”

  柳烟凝怒道:

  “认真是滥杀无辜了!”

  林风黯然颔首:

  “我们照旧尽快回去吧,姑姑他们还在等我们,别让他们担忧。”

  柳烟凝道:

  “是……”

  她话未说完,却见空旷的大街上静静地立着一小我私家,宽袍大袖,随风呼呼有声,柳烟凝心中惊疑,喝问道:

  “什么人!”

  林风却是愣然就地,惊道: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人徐徐将身子转过来,正是恶头陀无明,只见袍袖晃动间,无明已然来到林风近前,木然问道:

  “厉二娘如何模样?”

  林风道:

  “我最近见她时是一身青色大斗篷,她脸上自上至下有一道刀疤,右手少了两根手指,就是当初在洗墨潭的那个妇人!”

  无明闻言微微颔首,便徐徐转身,林风和柳烟凝以为他要走时,无明突然手掌幻化,在街角一根柱子上连拍数掌,只见木柱寂然片刻竟似冰凌一般脆声坠地,在地上摔了个破坏,然后无明道袍发抖消失在夜色中。

  柳烟凝不明白无明为什么这么做,林风却是满脸烧红,无明刚刚那数掌正是他在洛阳府衙对阵萨守坚用的一招“三九初雪”,此时无明使来不知比自己厉害几多倍,若自己有这份修为,打败萨守坚自然不在话下。

  他现在已经明白刚刚打垮萨守坚的人正是无明,刚刚施展掌法自然是责备自己学艺不精,只是想不明白无明为何会在洛阳府衙,见柳烟凝疑惑,却也不愿说明,只道:

  “咱们赶忙回去吧!”

  林风二人回去时候,不意外的惹来雷娘子一阵埋怨,斥责他们一去就是一日夜,全没将尊长放在心上,林风唯唯称是。

  柳烟凝却拉来静云,说道:

  “静云大师,林风受伤了,您给他瞧瞧。”

  林风想出言阻止,已是不及,雷娘子已经听见了,怒道:

  “你这孩子又跑哪里去了!?谁打伤的呢!”

  林风只得硬着头皮将事情来去说了个明白,却将无明脱手相助那一段隐了去。雷娘子怒道:

  “这萨守坚好没原理,高子羽也不知道管教下!一会儿去揭了他的那身官皮!”

  赵一横在一旁瞅着她大发脾气,口中低声嘟囔道:

  “都什么样子,哪另有个女子的样子!”

  雷娘子耳尖,霍然转过头来瞪视他,赵一横赶忙举起酒葫芦灌酒。静云察看过林风之后,说道:

  “林小施主并无大碍,只是力竭兼有些内伤,那日女人给他喂下的储梅丹尚有几分功用在他体内,想来这点内伤还算不得什么。”

  柳烟凝想起那日喂药之举,脸上不由得一阵阵烧红,低下头去不说话。林风倒不以这伤为意,他与萨守坚恶斗一场于自己武功、阅历均大有增益,又想起宏武镖局一众无辜的人时,心中却有了一个念头。

  雷娘子沉吟道:

  “和高子羽站在一起的羽士想必是平敬宗了,那日我和铃儿在酒楼遇见过,他是神宵真人的第五个门生。神宵真人一共收了六个门生,大门生高子羽,虽然十分酸气,好惹人讨厌,却另有几分原理,二门生熊山人为人淡泊,终日只晓得悟道参玄,一生随侍神宵真人左右,从未下过山。三门生萨守坚即是你今晚上打架的人,此人出师便投身朝廷,历来为江湖人所不齿,所以江湖上也少有人提起。第四位门生袁庭植是个世家子弟,是神宵真人的记名门生,他追随神宵真人只为学道,不会半点功夫,早些年,我跟师父去造访神宵真人曾见过他一面,确实是个文弱书生。这第五门生即是今天晚上的平敬宗,江湖人称‘捉鬼道人’,这里面自然有人赞美他武功过人,嫉恶如仇,却也有人暗讽其刻板不通人情。六门生朱智卿自幼便被神宵真带在身边,深得神宵真人喜爱,常有传言说朱智卿是高子羽以下武功最高的门生,甚至有人说他比高子羽的武功还高。没想到现在竟有三人在这洛阳城,洛阳还真是热闹起来了!”雷娘子年少时便在江湖上闯荡,阅历过人,江湖中人名号来历更是信手拈来。

  林风不由得赞道:

  “那高峻侠侠名远播,确实是个让人钦佩的人物。”

  赵一横突然冷哼一声,兀自闷头喝酒。雷娘子见状笑道:

  “什么侠名远播,那厮就是个酸丁,整日的就晓得拿他那破扇子扇来扇去,三伏天扇,三九天也扇,惹人讨厌!”说完,她又瞅了瞅闷头喝酒的赵一横。

  第二日,林风独自一人站在院子中仰头望天,他眉头紧锁,似有重重心事,突然听见身后脚步声,遂转头望去,却是风铃。

  林风见她双颊飞霞,羞怯十分,不由得笑道:

  “铃儿认真是纷歧样了,小时候那般顽皮,还常嚷着要做雷娘子第二,如今却是这般端静,彷如官家小姐一般,想来这些年母亲定然十分自得了。”

  风铃赧然一笑,说道:

  “要是还如小时候一般,岂不惹人笑话。”

  林风笑道:

  “别人笑话便笑话去,我们风巨细姐几时在乎过这些?不外这样也好,否则到现在不知道要被母亲罚抄几多书喽!”

  风铃也想起儿时趣事,便和林风相视笑起来,这一来便解了许多尴尬,她自那日见了林风之后,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些惴惴不安,有许多几何次想和林风一叙别情,却总是不能像儿时一样自然自在地与林风说话,总是急遽几句话便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了。

  风铃笑完仰头望着林风,一摇手腕上的铃铛和杏核哨子,笑盈盈地问道:

  “哥哥的哨子还在吗?”

  林风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那枚哨子,这是他多年间一直带在身上的,那日从山上乘鹞子而下便系在脖子之上。风铃见他如此珍重,心中一甜,却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事,脸上蓦地一阵烧红,低下头不敢再看林风。

  林风只当她是想起儿时糗事一时欠美意思,便不再说话,只是笑吟吟地看着她,突然看见柳烟凝从茅屋中走出来,便叫道:

  “莫女人,莫女人!”

  柳烟凝初时有些愕然,随即明白自己用的是莫信做假名,此时听见他突然叫自己,便走上前去,问道:

  “你的伤好些了?”

  林风挥了挥胳膊,笑道:

  “早已经好了,你来的恰好,我正有件事要与你说。”

  柳烟凝走近身边时,见风铃有些苍白的脸色,不由得问道:

  “风小姐没事吧?”

  林风此时也注意到了风铃,不无担忧地问道:

  “铃儿你没事吧,气色不太好。”

  风铃咬着唇摇了摇头,低声说道:

  “我没事。”说完,她便急急遽地离开了。

  林风愕然地看着离开的风铃,柳烟凝却是略有所悟,低眉不语。林风知道雷娘子素来待风铃极好,若是风铃有事,雷娘子自然不会袖手旁观,遂放下心来,转向柳烟凝说道:

  “凝儿,我现在有一件十分要紧的事要跟你商量。”

  柳烟凝道:

  “劫狱救人?”

  林风见她一猜即中,不禁拍手叫道:

  “生我者怙恃,知我者凝儿也!”

  柳烟凝见他自得洋洋,微嗔道:

  “臭酸,你也听见雷娘子说了,那高子羽宁静敬宗都是武功高强之人,况且另有个不输你我的萨守坚,劫狱救人谈何容易。”

  林风黯然颔首,说道:

  “是啊,是件不容易的事。若姑姑和义父脱手相助自然容易不少,但姑姑是江湖上有名号的人物,她一脱手别人便猜获得是她,那么风雷山庄也会因此惹上祸事。所以此事千万不能被姑姑知道,否则依她的性子肯定会脱手。”

  柳烟凝也皱眉说道:

  “但只凭你我二人之力想要从这三大妙手底下救人,可说是千难万难。”

  林风心中焦躁,搓着手来回踱来踱去,心中不停得盘算如何救人。

  柳烟凝突然抬头说道:

  “劫狱不成,咱们可以劫刑场,那宏武镖局号称中原第一镖,想来到时洛阳城里人来看热闹的人定然不少,咱们只需从中做些手段,然后乘乱救人,尚有几分可能。”

  林风心中重复思量,也觉得只有此计尚可,一想到有了救人之法,他心中马上痛快酣畅,拉着柳烟凝的手嘿嘿直笑。柳烟凝脸上一红拍掉他的手,林风又要上前拉,她却轻笑着躲开了。

  茅屋之中,雷娘子见风铃一小我私家满眼含泪地望着窗外,便也探过身子去瞧,恰好瞧见林风抓住柳烟凝的手,怒道:

  “好冒失的小子,女人家的手随便抓的?”遂起身要出去。

  风铃急遽拉住她,直摇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雷娘子见了她的模样,心中火起,怒道:

  “你爹还说要找你哥哥回去跟你结婚呢,他却这般胡来!若你爹在定然打断他的腿!”

  风铃心中凄苦,低着头不愿说话,她自小时候得知林风不是她的亲哥哥便将儿时的戏言认真了,再者风涵雪匹俦也一直有意将她许给林风,这在风雷山庄早已是人尽皆知的事了,当日听见林风在洛阳的消息,风涵雪匹俦更是喜上眉梢,想着林风一回来便让二人结婚,风铃其时虽脸上阵阵烧红,心中却是窃喜,便同雷娘子一路来了洛阳,谁知竟遇见了这样的事。

  雷娘子抚着她的肩膀温声劝道:

  “你莫伤心,姑姑给你做主,他非娶你不行!”

  风铃闻言羞怯地低下头,却又不时抬眼偷瞧雷娘子。雷娘子见状大笑,伸手点风铃的鼻子,笑道:

  “你呀!”风铃连忙躲开。

  赵一横在一边瞧着二人模样,眉头微微一皱。这几日,静云一直带着无尘在洛阳城内给人治病,赵一横屡劝不听,也只得让二人去了,他知道静云有一套当年白云留给他的护身功夫,一般江湖人伤不了他,却有些担忧这老僧人的身体,偌大年纪了还随处乱逛,想到烦闷处,他嘴里轻哼一声。

  不想被雷娘子听见了,怒道:

  “赵一横你有话说?”赵一横连忙摇头。风铃虽是见惯了二人如此,此时也忍不住轻声笑起来。

  洛阳城东城的一处小茶寮内,此时里里外外满满的全是人,茶寮掌柜一边招呼伙计倒茶,一边乐得合不住嘴。茶寮内,坐着一个胖僧人正在为人诊病,旁边立着一个瘦弱的小僧人,正是静云无尘师徒。

  自那一日静云救活那个已死的男人,静云活菩萨之名便在洛阳城传开了,有人听闻静云在此处开诊,不多时便有许多人来此瞧病,站着的坐着的躺着的,随处都是,有没排到的便在一处闲聊:

  “想不到,宏武镖局如此大的家业也免不了一死啊!”

  “是啊,是啊,听说宏武镖局的人好几百口子人全被关进去了。”

  “可不是,想那寇总镖头也是咱洛阳城有头脸的人物呢,前些年咱还吃过他的粥呢!”

  众人一阵默然,都知道前些年闹黄灾,随处都是饿死的人,米价更是水涨船高,洛阳城众富户见米贵都囤积居奇致使城中饿死的人更多,唯有宏武镖局的寇武州开仓舍粥,虽杯水车薪,但这一碗粥在其时却救活了不少人,此时众人想起来也是唏嘘叹息。

  就在此时,众人突然听见一声冷哼,循声望去,却是个十几岁小丫头缩在墙角,头发散乱,脸上也有许多泥污,她见众人向自己望来,便将脸转向一边,面露嫌恶。

  众人不解,有脾气欠好的,立即便骂道:

  “哪里来的野丫头,也来偷听爷爷们说话!”

  那小丫头又冷哼一声仍是不言不语。那人怒形于色,一撸衣袖作势要去打那小丫头,众人急遽拦住,劝道:

  “何须与一个小丫头见识,她才多大,岂见识过宏武镖局佘粥时的好!”

  那人这才罢休,谁知那小丫头竟冷笑一声,冷冷地说道:

  “天大的好人又如何?还不是祸事临头,身陷牢狱!你们念他们的好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茶余饭后多几分谈资!”言语中竟有些悲愤,一股清泪自她眼中流出,将脸颊上的泥污洗开一些,泥污之下却是张清秀的脸。

  众人见她衣饰虽是小丫鬟妆扮,但衣料上乘,想必是大户人家的贴身侍婢,如今她模样可怜,想是落魄了,众人不禁又想及宏武镖局的遭遇,都纷纷摇头叹息。那小丫头想必是不愿看这些人的嘴脸,站起身来要走,谁知她才刚一起身便昏厥在地上。

  周围众人大惊,有一人赶忙伸手抱起她,却是适才作势要打她那小我私家,他挤开众人向茶寮里面去了,口中高喊:

  “活菩萨救人呐,这小女人昏已往了。”

  众人纷纷让开,那人将小女人放到静云面前,静云见这小女人有些面善,一时却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伸手轻轻抚开小女人的眼皮,随后说道:

  “她只是饱受惊吓,又连日未食,才使身虚体弱,以致昏厥。”

  言罢,他取来一针,在小女人的几处穴道轻扎,不多时小女人便轻呼一声醒了过来,小女人乍一醒来便看见眼前一个胖僧人慈眉善目的看着她,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垂首低泣。

  众人均是不解,无尘却轻轻说道:

  “是寇女施主身边的芦儿女人。”

  静云这才瞧得仔细,徐徐将芦儿扶起,问道:

  “小施主为什么在这里?”

  这小女人正是随着寇瑛的小丫头芦儿,芦儿抬头看了看静云,一个劲儿的猛摇头却不愿说话,静云将随身的干粮拿出来递给芦儿,轻声说道:

  “小施主吃点工具吧。”芦儿犹豫了一下,便接在手中躲在一旁吃了起来,静云则继续给人瞧病。

  静云师徒二人一个细心诊治,一个凝神倾听,不知不觉间天已尽黑,静云看见无尘一脸倦色,说道:

  “无尘,回去吧。”

  无尘颔首,静云此时才想起躲在一边的芦儿,转身去叫时,那芦儿却早已不在了,静云微微摇头,拿起竹竿示意无尘走,却见无尘转头向先前芦儿所在处。静云叹道:

  “她早已离开了。”

  无尘眉头微微一皱,随即恢复往日一如秋潭的面色,抓住竹竿,随静云往回走。二人方走了几步,却见赵一横坐在不远处的台阶上喝酒。

  赵一横见了二人便起身走来,口中骂道:

  “老僧人认真不要命了吗?这么晚了才往回走?”

  静云微微一笑,说道:

  “劳赵居士费心了,老衲尚未到大限之日。”

  赵一横冷哼一声,拎起酒葫芦便要走,却见月下街上走来一其中年文士,赵一横见了,又冷哼一声,将酒葫芦挂在腰间,等那中年文士走近。那中年文士也瞧见了赵一横,远远站住不愿再走前一步,将一封信轻飘飘抛向赵一横,口中说道:

  “将此信交于林风,他自然明白。”说完便身形轻晃,大步离开,不多时便消失于月下。

  赵一横伸手接时那信突然向下坠来,跌入赵一横的手心,竟将他的手心震得微微有些发麻,再抬眼时那中年文士早已不见了,不由得骂道:“活该的高子羽,跑得真快!”

  说完,他便将信塞进肩膀上的褡裢里,复又伸手抱起无尘往城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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