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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先生传

第二十八章(上)黄皮遮面见敌雠

大先生传 秃笔山人 10276 2013-03-21 01:31:59

    五六月间正是虫声叽叽、飞萤忽闪之时,一轮明月映在半空中,使得白珪的小院就如染了层白霜一般。月色下,白珣急遽地奔了进来,抬手猛敲着白珪的房门,面色惊慌地叫道:

  “年老!年老!”

  不外多时,白珪从里面出来见了一脸焦急的白珣,遂慰藉道:

  “你莫着急,慢慢说来!”

  白珣抓住他的手臂,急道:

  “他们把我娘亲抓走了!他们把我娘亲抓走了!!”

  白珪闻言面色猛然一变,问道:

  “什么时候的事?”

  白珣道:

  “今天早些时候那女人遣人来请我娘亲,我劝她不要去,但她照旧去了,直到现在还没回来!我去找他们讨人,他们却说没见过!鬼才信他们的话!他们定是将我娘亲关起来了!”

  白珣这一嚷嚷,将院中的其他人也引了过来,那陶绛珠本是来这边与凤巧儿叙旧,谁知她才一离开就出了这样的事,她心中震怒,立即骂道:

  “我早晓得那白夫人不是什么好人!我早想一包毒粉毒死他们,你偏不让!”

  白珪面露怒色,沉声说道:

  “我本不愿招惹他们,过个两三日就离开这鬼地方,不想他们竟来招惹我!老三!咱们讨人去!”

  言罢,他拉住白珣就要走,林风拦住他道:

  “白兄,我随你一起去!”

  白珪闻言望了一眼柳金儿,面色上略有迟疑,林风猜知他对柳金儿安危不放心,便向凤巧儿说道:

  “巧儿,我将这两位交予你照看,你可得仔细着些!”

  凤巧儿心中老大不愿,但见林风脸色不善便也低声应道:

  “林哥哥但请放心!”

  林风闻言微微颔首,转身又向三两道:

  “三两年老,请再给我收拾一下!我怕有人认出我来徒惹麻烦。”

  三两闻言转身回到屋中取出木盒,在林风脸上摆弄了片刻功夫,林风便由一个清俊的青年酿成一个满脸风霜的男人,三两弄完后,又上下左右瞧了瞧,微微笑道:

  “虽然匆促间弄得不仔细,但乱来些外行人照旧足够的!”

  几人一路来到白夫人的庄院,白珪高声喝问道:

  “白夫人,陆姨娘可在这里!?”他口中虽然如此喝问着,但却抖手打出去数枚暗器,将庄院中的下人尽数打垮,他领着众人径直来到院当中。

  正在此时,白夫人推开房门扫了一眼院中诸人,冷哼道:

  “你真是越来越没有规则了!在冷剑山庄老身也算得是你的尊长!你现下闯了我的院子,还将我的人打伤!如此顽劣也就难怪庄主这些年不理你了!”

  白珪冷冷地说道:

  “老头子理不理我你心里清楚,如今我只问你陆姨娘在什么地方?”

  白夫人笑道:

  “但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你天性凉薄,有了新人还理会旧人做什么?!”

  白珪闻言面色蓦然一沉,道:

  “你到底放不放人?”

  白夫人轻轻将手一摊,说道:

  “放人?老身几时捉了你的人?”

  白珣怒道:

  “今天早间到我院中请我娘亲的人不是你的奴婢?我娘亲去了便没回来,不是被你扣住了照旧什么?!”

  白夫人道:

  “你们二人平素里就怨恨老身,今天无非是借这事来作难老身,老身岂能让你们如愿?信不信随你们!”

  白珣怒道:

  “贼婆子,我娘亲在什么地方?”

  白夫人道:

  “老身怎么会知道?”

  白珣又急又气,指着白夫人骂道:

  “那来我院中接人的翠香可是你的奴婢?!你去找她出来理论?!”

  白夫人讶然说道:

  “翠香?她前日就被人害死了,怎么会去你的院中接人?”

  白珣骂道:

  “贼婆子,你若不放我娘亲,我今日就不与你干休!”

  白夫人笑道:

  “我的院子正好有些花卉,你们就在这里赏玩赏玩吧,老身不作陪了!”说完,她一转身想要走,忽觉背后生风,她猛然一偏身子躲了开去,一枚枣核箭嗡的一声钉在门框上。

  白珪盯着她沉声说道:

  “不将事情说清楚,你休想离开!”

  白夫人倒退半步倚着门框,望了一眼林风和陶绛珠,说道:

  “白珪,你仰仗外人来欺侮咱们冷剑山庄的人,庄主若还在世,定会伤心惆怅!”

  白珪冷哼一声,说道:

  “老头子几时又当我是山庄中人了,你又几时当我是山庄中人了?”

  白夫人蓦然高声责问道:

  “他没将你当做山庄中人?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他背着我给了你几多利益?人人都道珂儿独得冷剑山庄庄主痛爱,老身却看得清老头子和你在背地里做的运动!”

  白珪冷冷地说道:

  “白珂在外面不知做了几多昧心事,让老头子脸上挂不住,老头子自然对他多有不满,如今老头子死了,你还拿这些事说什么?我明日就离开此处,这冷剑山庄我半点不要,尽都留给你们!你只需将陆姨娘放了就好!”

  突然从不远处奔来一众人,是白珂、张劲、闵氏兄弟等人,白珂急步来到白夫人身前,喝问白珪道:

  “白珪!你这是什么用意?”

  白珪只微微冷哼,仍是望向白夫人等她的回话。白夫人将白珂拉在一边,向白珪等人说道:

  “你们口口声声说老身遣翠香去请了陆氏回来,但那翠香早在三日前就被人害死了,老身如何还能遣她去请人?哼!久闻八臂罗汉易容之术入迷入化,他的门生想要冒充个什么人还不是信手拈来?”

  三两闻言怒道:

  “夫人此话之意难道是我们将陆姨娘藏起来了不成?”

  白夫人厉声喝斥道:

  “主子们说话,容得你一个奴才插嘴?!”

  三两自幼受她威吓,此时见她声严色厉不由得微微有些发抖,白珪挡在他身前向白夫人冷喝道:

  “住口!三两早在当年我出山庄前就削了奴籍,和我一同投在师父门下,如今他回到山庄只算是客人,并非当年你随意喝骂的小奴才!”

  白夫人冷笑道:

  “你说削了就是削了?他爹、他爷爷欠下的租子,他爹、他爷爷签下的卖身契就算不得数了?”

  白珪道:

  “老头子当年就将这些工具烧了,当着我和三两的面烧的!”

  白夫人面色蓦地一沉:

  “你们另有什么瞒着老身的,不妨通通讲出来!”

  白珪摇头说道:

  “我今日来只为陆姨娘而来,冷剑山庄的事我也不会多管,你放了陆姨娘,我们明日就离开冷剑山庄!”

  白夫人冷笑道:

  “好好,你说老身遣翠香去接人,且让你们看一看翠香的尸身,看她是几时死的!来人,去将翠香抬过来!”

  不多时,有几个奴仆一边捂着口鼻一边将一具尸体抬了过来,林风等人老远就闻到这股刺鼻的尸臭气,也纷纷掩住口鼻。白夫人用白绢捂着口鼻,说道:

  “这就是翠香,你们看她死在何时?”

  白珪自然晓得这是她的搪塞之词,这翠香定是被她害死的,此时却叫他们来检察尸身,只怕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下作运动,须得仔细防着些,他正思忖间陶绛珠突然来到翠香的尸身前,细细审察了片刻,尔后拍手叫道:

  “这是青冥散!青冥散本没有这般恶臭的,只是使尸色青灰,一如死了几日的陈尸,然而这下毒之人在青冥散中又加了几味毒药,让尸体发出如此恶臭!”

  白夫人对陶绛珠兀自有些惧怕,稍稍退后了几步,说道:

  “女人一眼便看出这是什么毒,只怕此事与女人脱不了关连吧,哼!你们先是毒死翠香,厥后又冒称翠香去接陆氏,现在却在这里栽赃老身!真是可恨!”

  陶绛珠闻言咯咯大笑起来:

  “老婆子!你说的不错,我简直与这下毒之人有些关连,姑奶奶正在找他呢!”

  说着,她提起娇俏的鼻子在空中嗅了嗅,蓦地高声说道:

  “高师兄!小师妹来了你也不出来瞧瞧?!”

  她这话刚刚落下,就听见白夫人房中一阵乱响,夹杂着咔嚓咔嚓的破窗之声,想来是有人慌慌忙忙地打破后窗逃走了,陶绛珠又叫道:

  “高师兄!高师兄!一别多年,小师妹可是很想你呀!”

  谁知那人闻言逃得更急了,呼啦啦地又踩碎了许多瓦片。陶绛珠转身拉住白珣的手腕说道:

  “白哥哥,你莫着急,姓林的武功很厉害,他一定会帮你把娘亲要回来的!我要去追那小我私家了。”

  白珣有些怔然,转眼望向林风,林风则向他微微颔首也让他放心,陶绛珠又说道:

  “白哥哥,你等我些时候,我要去追那人了,我武功没他好,追晚了要追丢了的。”

  白珣蹙着眉说道:

  “你武功没他好,你还去追他做什么?”

  陶绛珠知他担忧自己,心中不由得一甜,笑道:

  “我武功是比他差一点,但他使毒的功夫比起我来可不是差着一星半点!”说完,陶绛珠便翻身出了院墙,向那人紧紧的追了去。

  白夫人见陶绛珠追人去了,面色略微缓了缓,说道:

  “现在翠香你们也见到了,她早就死了,老身怎么还能差她去接人?”

  白珪怒道:

  “婆子!你耍这些花招到底为了什么?何不摊开了说亮话!”

  林风耳根突然一动,沉声说道:

  “她是在等辅佐!”

  白珪闻言一惊,转身瞧去,只见由打不远处飞快地奔来三人,这三人都是踏着屋顶飞纵而来,一眼便知是少有的妙手。等那三人来到白夫人院中时,林风心头一惊:“他们怎么来了?”

  这所来三人当头的是管仲沧,另有两人竟是尤镜湖和历二娘!管仲沧当先站定,扫了一眼白珪等人,随即向白夫人介绍道:

  “白夫人,这位是君山草湖寨尤寨主,他是管某的挚友,是被我请来助拳的,这位是碧心阁主人,一身武功入迷入化,听闻白夫人有难特来相助。”

  白夫人向二人微微施礼,道:

  “多谢两位援手之德。”

  尤镜湖笑道:

  “白嫂子说的什么外话,白年老在世时与尤某有过数面之缘,对白年老为人气度甚为钦佩,如今白嫂子有难,小弟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白夫人掩面垂泪道:

  “尤寨主,老婆子多谢了!”

  言罢,她转身又向历二娘施礼道:

  “多谢夫人脱手相助!”

  历二娘只微微冷哼了一声,并未搭理她,白夫人心头有些不悦:“这碧心阁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从没听说过,瞧这人阴气沉沉的也不像是什么妙手,只怕是管仲沧生拉来搪塞我的。”她想到此处,便没再去理会历二娘,而是向白珪问道:

  “白珪,你先前说话可算数?”

  白珪冷冷地说道:

  “你只须放了陆姨娘,我们明天就离开冷剑山庄!”

  白夫人道:

  “你之前说冷剑山庄的工具半点不留,那老身问你,庄主生前交给你的后山库房钥匙在那边?”

  白珪闻言不由得冷笑道:

  “你们果真是为了这钥匙,哼!也难怪,那库房是个山洞,外面只有一道大铁门,只要没有钥匙,任凭你们想尽措施也进不去!”

  白夫人面色一沉,又问道:

  “钥匙,你是交照旧不交?”

  白珪蓦地笑了起来,说道:

  “好,好,我交给你!”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把钥匙,抖手扔了已往。

  白夫人早就领教过他暗器功夫过人,现在见钥匙这般飞来,连忙闪身避在一边,却有一人在她身后将钥匙接了个正着,是那尤镜湖。白夫人见状上前微一施礼,说道:

  “多谢尤大侠脱手。”

  说话之间她想要伸手去接钥匙,谁知尤镜湖竟将钥匙收进自己怀中,笑道:

  “白嫂子客气了。”

  白夫人见状一怔,心中痛骂尤镜湖无耻,但此时还要借助他之力也欠好撕破脸皮,只得笑道:

  “尤大侠不是外人,老婆子今日遭人欺凌,还望尤大侠脱手相助!”

  尤镜湖拱手说道:

  “好说,好说。”

  白珪冷冷地望着白夫人,道:

  “我已经将钥匙给你了,你也该放人了吧!”

  白夫人道:

  “谁知道你是不是拿一把假钥匙乱来老身?”

  白珪冷笑道:

  “你大可以找那位尤寨主讨来钥匙仔细验看验看!”

  白夫人脸上微露尴尬,说道:

  “咱们现在一同去后山,看这钥匙是真是假,若是真的,老身自然会告诉你陆氏在什么地方。”

  白珪道:

  “就与你走一遭!”

  一行人来到冷剑山庄后山,林风仰面瞧去,只见半山腰上有一个山洞,山洞里面三四丈的地方竖着一道大铁门,将一行人尽数盖住了,这道大门瞧起来十分厚实,而这山洞又在山腰处,若不是有钥匙开门,那便只有开山了。

  尤镜湖将钥匙取出来,上前要打开铁门,谁知他拿着钥匙在铁门上转了数下,铁门仍是不开,他不由得转身瞪视白珪:

  “这钥匙是假的!”

  白珪冷笑道:

  “你这番蛮力没把钥匙掰断已算万幸了。”

  尤镜湖听出他话中的挖苦之意,便又转眼望向白夫人,白夫人对他先前强夺钥匙之举多有不满,此时也故意挖苦他道:

  “这铁门钥匙的开法只有他们白氏子孙知道,庄主生前只有他们三个儿子,尤大侠想开门自然要费些力气。”

  尤镜湖闻言心中震怒,但他素来狡诈,脸上未露丝毫怒意,而是笑着退后两步,说道:

  “是小弟着急了,白嫂子说的是,理当白贤侄来开。”

  白珂依言上前握住钥匙,左旋三下,右旋六下,尔后一按钥匙,铁门扎扎而开。铁门之后是一个巨大的山洞,但却空荡荡的毫无一物,白夫人见状震怒,指着白珪斥骂道:

  “白珪!里面的工具呢?那些铁呢?那些金子呢?”她一连发了数问,脸色更是气得一阵阵发青。

  白珪笑道:

  “我早就猜到老头子在这里不会藏着什么工具,果真不假!”

  白夫人又追问道:

  “那他为什么把钥匙给你?里面的工具哪里去了?”

  白珪冷冷地说道:

  “这十几年里,我在山庄中的时间区区可数,且都在你掌控之下,这里我从没来过,又怎么会知道工具哪里去了?”

  白夫人恼羞成怒,斥骂道:

  “定是你和老头子勾通好了,否则他怎么会留遗命要你来做庄主!?”

  白珪道:

  “他要我做庄主,只为了一件事,那就是杀了你们母子,他自己动不了手,却要我来动手,真是好精明的老头子!”

  白夫人喝骂道:

  “你这狼崽子!休要乱说!他为什么要杀我们母子?!”

  白珪遥遥望了一眼铁门处的张劲,低声冷笑道:

  “为什么?你心中比谁都清楚!”

  白夫人闻言一惊,也放低声音问道:

  “你几时知道的?老头子又是几时知道的?”

  白珪道:

  “我只要你放了陆姨娘,老头子的事与我无干,你的事更与我无干!”

  白夫人神色突然变得一阵阵凄茫,似乎一瞬之间老了数十岁一般,怔然良久好,徐徐说道:

  “她在我房中衣橱后的暗格里,你去带她走吧。”

  白珪闻言转头就走,谁知却被管仲沧拦住了去路:

  “白少爷,咱们来这趟是为了白夫人许下的八十万斤精铁,如今精铁未见到,你就要走吗?”

  白珂冷视着他,说道:

  “谁给你许下的,你们去找谁讨要,关我何事?!”

  管仲沧仍是挡在他身前,笑道:

  “白少爷,刚刚的事咱们瞧得清清楚楚,咱们也不管你们白家有何纠葛,咱们只要那八十万斤精铁,你也好,白夫人也罢,谁要拿不出那八十万斤精铁,便休想从这里出去!”

  白珂抬眼瞧去,只见那尤镜湖和历二娘划分占住了铁门两边,再加上当中的管仲沧三人将山洞堵了个结实。白夫人见管仲沧突然翻脸,心中也一阵阵发慌,强笑道:

  “管大舵主,小妇人是想要拿出八十万精铁的,否则也不会领着诸位来到这山洞中,都是白珪搞的鬼,小妇人是万万不敢欺瞒三位的。”

  那边闵氏兄弟和黄伦也按捺不住了,叫道:

  “管仲沧,你们要铁向他们讨要,犯得着也将我们也关在里面吗?”

  管仲沧冷冷地瞧了他们一眼,漠然说道:

  “鸡鸣狗盗之徒在世也是无益,在此处杀了你们也省得你们回去糟蹋好人!”

  他此话一出,突然有人放声笑道:

  “你说别人鸡鸣狗盗,却不瞧瞧你现下的行径,与这三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管仲沧循声望去,见白珪身后有一其中年男人正抱着胳膊冷笑,这中年男人四十几岁的年纪,满脸的胡茬,现在裂开嘴笑着,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让人瞧着有些发怵。管仲沧不由得问道:

  “左右是什么人?”

  林风反问道:

  “你们先前去劫人不成,被我打了回去,竟不知道我是谁吗?”

  管仲沧心中一惊:“果真就是此人!但不知他武功高到了什么田地?今日有青木、黑水在,我也不必怕他!”他想到此处,微微冷笑道:

  “不错,那人正是咱们派出去的,但他却说不知道你是谁,哼!江湖上能打败他的人也不算多,细细数来,也就猜得差不多了!”

  林风闻言心中登时恍然:“原来那位前辈果真是青莲帮派来的,如此看来他说的那人十有八九是那霍藏舟了,那位前辈心中惦念我不杀他之恩,所以并未将我是谁说给管仲沧知道,我也本不愿别人知道,他此举恰恰歪打正着了。”

  管仲沧见他久久不语,沉声问道:

  “左右可是顽石老人的大门生赵一横?”

  林风闻言愕然,他万万没想到管仲沧竟猜到他义父身上去了,而管仲沧见他神情摸样,越发笃定了心中所想,颇为自得地说道:

  “江湖上能胜过那人的,可仔细数数看,三大妙手自然不算在内,凤翔谷两位谷主也不算在内,如此说来就只有五台山道坚、道明大师、寒云寺道严、天台山高子羽、风令郎风涵雪、密州薛大官人、另有你赵一横赵大侠!”他一边说着,一边掰着手指,神情越发的笃定和自得。

  林风闻言嘿嘿笑道:

  “依我看你老兄算得差池,你们青莲帮人才辈出,能胜过他的大有人在,眼前这位青木令主和黑水令主只怕就不差。”

  管仲沧也哈哈笑道:

  “你果真就是赵一横,否则你怎么会认得他们二位!但你今日着实托大了,尤大侠和历婆婆武功都不在你之下,今日你也休想在世离开此处!”

  他身后的尤镜湖突然来到他身侧,望着林风说道:

  “他不是赵一横。”

  管仲沧一愣:

  “他不是赵一横?那他是谁?江湖上何时有了这号人物?”

  历二娘闻言冷笑道:

  “你整日里练习那帮乌合之众,汲汲而营那几分薄利,对江湖上的事又知道几多?江湖上能人辈出,有些人终其一生你都不知道名号,却也是很是厉害的妙手!”

  林风笑道:

  “历婆子另有几分眼光,但不知你猜不猜得出我是谁?”

  历二娘冷冷地说道:

  “要知道你是谁也不难,看你在老身的五步销魂掌下能走几个回合?”

  林风嘿然笑道:

  “历婆子,该叫玄阴七绝掌吧!你也不怕无明抓到你!竟去偷学他的武功!真是不要脸不要命!”

  历二娘闻言脸色大变,厉声喝问道:

  “你究竟是什么人,快快说来,否则休怪老身手下无情!”

  林风哈哈大笑,猛然间一闪身来到白珂身前,白珂尚未明白时就觉胸前一痛已然被林风点住了穴道,尔后手中剑也被林风抢了去。林风这一番点人、夺剑只在瞬息之间,纵然是白珂武功比他差得太多,但林风身形之快就算是尤镜湖等人也未能瞧得真切。

  林风将长剑倒执在手中,笑道:

  “尤镜湖,我素知你鄙俚无耻,你不妨和那历婆子一起来,也省得我还要防着你背后下黑手!”

  尤镜湖对他刚刚夺剑之举颇为敬畏,现在听他如此说,当下也不再客套从腰间拔出一柄短刀,笑道:

  “左右须得小心了,刀剑可不长眼!”

  历二娘却拦住尤镜湖道:

  “尤大侠照旧在一边替老身掠阵为好,可千万别背地里给老身下黑手!”

  她这番话下来,纵然脸皮厚如尤镜湖也禁不住面色微微涨红,强笑道:

  “历婆婆说哪里话,尤某还欠婆婆一条命呢,怎么会对不起婆婆?”

  历二娘冷哼道:

  “那就闪一边去!”

  尤镜湖讪讪然退在一边。林风手执长剑,低声对白珪道:

  “白兄,我与那历婆子打架,你须得防着些管仲沧和尤镜湖,他们可不算什么高明的人物,你若招架不住就喊我!”

  白珪闻言微微颔首,扯着白珣、三两往一边角落上退去。历二娘走加入中,寒声说道:

  “老身不管你从那边知道的,今日老身断不容你在世离开此处!”

  林风手腕一转,长剑连划了三个圈又回到他的手中,低声说道:

  “历婆子,我也正有此意!”

  说着,他突然将剑势一转,突地一剑刺向历二娘,未待历二娘反映他又出一剑,剑尖微微哆嗦,到了历二娘身前时猛然间化作点点冷光,轰然撞来。历二娘心中一惊,连忙跳开数丈,然而林风又出一剑,三剑一气呵成,似乎早就料到历二娘会躲往那边,又似乎并不在意历二娘躲向那边,只因他这三剑下来,丈许周遭都在剑气笼罩下,顷刻之间就算历二娘有心要躲,也很是吃力,只见剑光事后,历二娘半截袖子被剑气铰成了碎布,露出一截正往下淌血的手臂。

  历二娘骇然大惊:

  “你怎么会这路剑法?你是欧阳家的人?不行能,欧阳家的人我尽都认识!”

  林风旋身尔后,笑道:

  “你怎知我不是?或许我躲在深山中苦练剑法,直至今日才出山,你今日才见到我又怎么会认识我?”

  历二娘沉声说道:

  “休要说胡话,这惊风剑法传长不传幼,传子不传媳,历代以来只有一人会,你怎么会?”

  林风虚晃一剑,身子跳后三步,笑道:

  “你且看我到底会不会?嘿!长风万里破大浪!”

  言罢,他身形猛然间跃起,长剑与人化作一道流光骤然撞向历二娘,剑势如天外长虹,剑意似万马飞跃,一时间石洞中光线大盛,让人不敢正视。历二娘瞧出其中利害,双脚一跺地身形高高跃起伸掌抵住洞顶,刹那间又翻身而下双手作鹤嘴状直啄林风手腕,其手法之快比林风不遑多让。

  林风不待长剑及地,手腕疾翻反削历二娘手腕,这一记剑变招极快,历二娘又身在半空中无处躲避,是一剑极厉害的杀招。但历二娘却似早料到他有此一招,手掌化啄为切横削林风脸面。

  林风被她这一记奇招惊得一身冷汗,连忙缩身急退,然则额头却被历二娘指尖划到,一阵阵隐隐作痛,心中不由得暗叹:“到底不是习练日久的武功,这门剑法虽然高明,然则我却仅仅习练过频频,用此剑法来战历二娘这般妙手,着实太过托大了。”

  那边历二娘微微抬起手指,沉声问道:

  “左右藏头藏尾,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林风摸了摸额头,知道已被她识破易容之术,幸亏她尚未瞧出自己是谁,便又笑道:

  “历婆子,你为何不亲自来摘下我脸上的假皮,看看我到底是谁?”

  历二娘却负手将脸转向一边,徐徐说道:

  “你走吧,欧阳家的人我不杀。”

  林风笑道:

  “你如何敢肯定我就是欧阳家的人?难道我的剑法不能学自别处吗?”

  历二娘转身问道:

  “你可识得叶清音?”

  林风不防她有此一问,不由得点了颔首,历二娘又道:

  “那就不会错了,回去跟你师父说,我他日就去造访她。”

  林风听得云山雾绕,但隐约猜知历二娘是将他错认作旁人了,便继续笑问道:

  “历婆子,我只使了两招剑法,你就能断定我是何人?当心认错喽!”

  历二娘定定地望着他,徐徐说道:

  “你第一剑是汹涌澎拜,第二剑是长风万里,这两剑我当年瞧过千遍万遍,定然不会认错,是惊风剑法无疑,而如今江湖上只有一人会惊风剑法,即是那忘了斋主人,她既肯将惊风剑法传你,自然当你是音儿的赘婿,老身也不会杀你,你走吧!”

  林风不由得问道:

  “你既说传长不传幼,传子不传媳,惊风剑法又怎么会传到我手里?”

  历二娘脸上突然露出一丝戚伤:

  “这规则几十年前就破了……”

  林风蓦地哈哈大笑道:

  “历婆子,你这回可认真是认错人了!我的剑法师承于若拙先生,与欧阳氏并无关系!”

  历二娘神色依旧降低,徐徐说道:

  “若拙先生正是欧阳氏的先祖,他而立之年悟通剑法,在江湖上纵横十数年少有对手,就连厥后的游龙剑客也要尊他一声老前辈,你说剑法师承于他也没错。”她闭着眼睛细细说来,话声中弥漫着无尽的忧伤,这些话似乎是自言自语一般吐露而出,眼前有无林风其人她都不甚体贴。林风反倒被她说得哑口无言了,一脸的不解。

  一边的管仲沧突然说道:

  “黑水令主,今日之事不行传入江湖,留不得活口!”

  历二娘转身望他,道:

  “这人是叶清音的夫婿,你若不放他,叶清音也不会与你干休!”

  管仲沧有些疑惑地问道:

  “此话认真?”

  历二娘说道:

  “忘了斋主人只有叶清音一个孙女,他和叶清音若非是伉俪关系,忘了斋主人万万不会将惊风剑法传给他。”

  管仲沧仍旧有些迟疑,但见历二娘眉头微微皱起,便只好向林风说道:

  “叶舵主虽然已经不在帮中了,但她到底曾经是咱们紫薇舵舵主,定然不会让咱们青莲帮为难的,你只须允许我今日之事不要传到江湖上,我便放你离开。”

  林风不由得笑道:

  “一直都是你们说要饶我一命,要放我离开,可曾听过我的意思?”

  历二娘微微恼怒:

  “好小辈,今日饶你一命已是你万幸,却还在这里胡搅蛮缠,认真是毛躁!”

  林风单剑一指管仲沧和历二娘,沉声说道:

  “你们好大的口气,口口生生说要饶我性命,我还不愿饶过你们呢!”

  历二娘冷哼道:

  “客套话说过了,现在也由不得你了!”说着,她遥遥一掌拍了已往,带起一阵阴寒的冷风,直冻得人忍不住发抖。

  林风长剑往当中一横,手腕猛然使劲,剑尖蓦地间化作点点寒星,将历二娘的掌劲化了个洁净,他一剑得势又出一剑,口中叫道:

  “历婆子,你说你瞧过惊风剑法千遍万遍,你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你会死在这惊风剑下?”

  他口中说着,剑下不停,‘风清月朗’‘追风逐电’‘惊风怪涛’……种种招式在他剑下使了出来,加之他身法迅捷,一套惊风剑使来尤为如鱼得水,不外几招就将历二娘迫的手忙脚乱,又被林风伤了几处,直到此时她才渐生警觉,只因林风这惊风剑法太过厉害,不像是忘了斋主人所传。

  她越打越是惊心,到百余招的时候心中竟徐徐生出了惧意,但觉眼前这人步步紧逼、招招毙命,若不是自己仗着对这惊风剑法十分熟悉,只怕早就死在他的剑下了。等到两百余招的时候,历二娘蓦地叫道:

  “尤令主,快来救我,这人要杀我!”

  尤镜湖本未料到历二娘竟会落败,但他凝神看了些时候后,顿觉这中年男人武功十分高强,现在历二娘更是掉臂脸面请自己脱手助他,如此看来这中年男人确实是个了不得的妙手,当下也不再多想,执起短刀向林风扑去。

  这场中恶斗的三人都是当世妙手,此时真真斗将起来,认真是天昏地暗,一发不行收拾。林风心中恨这二人逼死柳烟凝,手中剑法越使越疾、越使越辣,一剑出去绝不留情。而历二娘和尤镜湖则是心中不住的纳罕这中年人到底是什么来路,刚刚历二娘那一通推测现在看来是丝毫讲不通的,单就中年人这份深厚的内力便不行能是忘了斋的门生。

  三人各怀心事斗作一团,山洞中的其余诸人也不甚好受,白珣和三两武功最为低微,被那三人激起的劲风压得喘不外起来,只好找了块大石躲在后面,白珪护在二人身侧,一边防着管仲沧突然脱手伤人。黄伦、闵氏兄弟则是心中大叫冤枉,他们不外是贪恋几分钱财,不想竟被扯进这些事中,这样的江湖妙手在打架,林风万幸胜了,他们尚有几分生路,若是尤镜湖二人胜了,那么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了。那边白珂、白夫人等也找了处大石躲着,掩在暗处,瞧不清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不知何时,管仲沧悄悄将洞口的大铁门关上了,石洞中没有灯烛,登时一片漆黑。林风和历二娘、尤镜湖这样的妙手,尽管目不能视,也能察觉到对方出招,是以他们三人仍旧呼喝不停,对管仲沧的关门之举也不怎么在乎。

  白珪却是心中一沉,知道管仲沧要下辣手了,他又将身子在往大石后靠了靠,将白珣和三两护在身后。果真,不外片刻功夫就听见一声惨叫,白珪认得这声音是那邙山大侠黄伦,也不知是管仲沧武功太高,照旧这黄伦太过草包,只惨叫了一声便没了声响,想必是被管仲沧一招毙命了。

  又过了些时候,闵大突然叫道:

  “管仲沧!你做了什么好事!老二,你怎么样了?!”隐约可听见闵二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话便也没了声响,尔后即是闵大的暴喝声。

  白珣躲在白珪身后,低声问道:

  “年老,那黄伦、闵大、闵二是不是都死了?”

  白珪听出他声音发颤,看得出是有些畏惧,遂低声慰藉道:

  “你们在这里躲好,年老不会让他来伤你的!”

  白珣闻言心中登时一暖,他自小遭冷剑山庄中人嫌恶,人人都道他是小妾的庶子,就连仆奴对他也多有嘲弄少有尊敬,整个山庄中除了母亲陆氏便只有这位比自己年长十余岁的年老真心待他,此时有白珪在身侧倒是放心了不少。

  “当心!”

  白珣尚未回过神来,就被白珪扯住胳膊跳开丈余,只听见刚刚所藏的大石轰然一声炸开,隐约可见碎石上站着一个手拿双枪的人,灰尘蒙蒙间显得尤为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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