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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先生传

第二十九章(上)桑林下再遇清音

大先生传 秃笔山人 9213 2013-04-01 02:30:07

    霍藏舟临去之时留下的那句话在林风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他失了魂一般地在山中转了半夜,直至第二天清早才回到冷剑山庄。柳金儿等人一夜未睡,见林风回来了连忙上前去询问,林风将霍藏舟所要求之事简陋说了说,却把柳烟凝的事瞒了下来。

  白珪微微沉吟道:

  “八十万斤精铁虽然有些急遽,但幸亏冷剑山庄后山铁场另有些藏量,我再让山庄中紧赶数月应该不会误了,若他只要这些铁倒也不难办。”

  柳金儿绞着衣袖,垂首泣道:

  “那还要几个月,寒月小姐她……她……”

  林风道:

  “金儿姊姊,你别着急,我马上就去杭州,听那霍藏舟的口气一时半刻也不会侵犯她,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有事的。”

  柳金儿瞧他神色有些悲戚,只当他是担忧柳寒月,也没有多心,只嘱咐道:

  “寒月小姐初经大变,可千万别让她也随着……”她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林风沉声说道:

  “金儿姊姊,我马上便去杭州,你的伤虽已无性命之危,但也须得好好休养,你就在这里好生养伤,我一人去救她!”

  凤巧儿叫道:

  “我也去!”

  林风知她虽有些厮闹,但一身武功却甚是了得,有她相助也好,当下说道:

  “好!咱们现在就走!”

  二人刚刚出了白珪的小院,就见陶绛珠手中提着一小我私家急遽地回来了,林风定睛一瞧,陶绛珠手中这人果真是那高役,他先前听陶绛珠喊“高师兄”便起了疑心,厥后又听那婆子说是不足五尺长相凶恶的人,那么十有八九是小鬼高役了。

  陶绛珠将高役往地上一扔,说道:

  “是他下毒毒死了白庄主!”

  林风闻言一惊:

  “怎么?白庄主不是病死的吗?”

  高役倒卧在地上哼哼唧唧着,也不知陶绛珠给他下了什么毒,周身上下出了一层白霜,脸色青紫得吓人,一双眼睛直往上翻。陶绛珠骂道:

  “别瞧他腿短,跑得可真快哩!害得姑奶奶一夜好追!我气不外,使了些手段整治他,他抵受不住,胡言乱语起来了,连同白庄主被他毒死一事也说了出来。”

  白珪在远处望着地上的高役,不由得仰头叹道:

  “老头子一世精明,竟死在一个不足五尺的矮子手里,不知他地下有知会作何感想。”

  陶绛珠奇道:

  “这人害死你的爹爹,你怎么一点也不恨他?”

  白珪漠然说道:

  “他死与不死与我何关?”

  陶绛珠心中不解,只恶狠狠地说道:

  “要是谁杀了我的爹爹,我非要毒得他痛足七天七夜!你这人真是凉薄无情!对了,那白婆子呢?这毒死白庄主之事她也脱不了关连!”

  林风道:

  “都死在你的毒蜂手里了。”

  陶绛珠拍着手叫道:

  “我早说要毒死她,白哥哥偏不让,最后还不是被我毒死了!?”她像是十离开心,拍着手连连叫好,一身银饰被她晃的叮叮乱响。

  林风见状微微摇头,抱拳说道:

  “陶女人,我们现在要去杭州,咱们后会有期。”

  陶绛珠闻言连忙扯住凤巧儿,叫道:

  “你去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拉上巧儿姊姊?”

  林民俗未说话,凤巧儿已经提起陶绛珠的耳垂骂道:

  “小珠儿,你乖乖地在这里!哪里也不要去!”

  陶绛珠本想借机和凤巧儿一起去杭州玩耍,谁知被她敲破心机,遂笑道:

  “我又不像你是偷跑出来的,我可是我师父派我出来的,有正经事呢!”

  凤巧儿笑骂道:

  “你有什么正经事?祁师伯会允你出来才怪!”

  陶绛珠踢了一脚地上的高役,正色说道:

  “我出来就是为了捉他,师父命我三月之内把他捉回去!”

  凤巧儿不由得问道:

  “捉他?他难不成就是那个逃出九龙泽的门生?”

  陶绛珠连连颔首说道:

  “正是,前些日子,我师父听说江湖上有人乱用七叶曼陀罗,她大为恼怒,一想便知是这厮做下的好事,所以就命我出来捉他!”

  林风闻言心中一动,说道:

  “你先将他弄醒,我有几句话问他。”

  陶绛珠哼道:

  “才不呢!”

  谁知话音方落就被凤巧儿擒住耳垂,她只得又连声叫道:

  “好!好!我弄醒他!”

  说着,她拿出一方手帕,在高役身前晃了晃,高役猛地打了一个喷嚏,清醒了过来,他刚醒过来就恳求道:

  “小师妹!千万别把我送回师父那里!你毒死我算了!”

  陶绛珠哼道:

  “你不知道师门规则吗?当年你逃出去了,若是不用师门的毒物,师父还能放你一条生路,如今坏了规则,即是求我也没用!”

  高役趴跪在地上继续求道:

  “小师妹,当年师兄可是待你最好的!你就当是做会好事,杀了我吧!”

  陶绛珠怒道:

  “我的九月霜你还没吃够吗?你再纠缠,我就再加一分量,让你更难熬!”

  高役闻言慌忙爬向一边墙角,惊恐地望着陶绛珠。

  林风见他被陶绛珠吓得瑟瑟发抖,不由得暗道:“瞧这高役如此惊恐,九龙泽主人祁仙茆只怕是个相当厉害的人物。”他拦住陶绛珠,上前问道:

  “高役,当日衡山七七鹰盒大会上,我走了之后尤镜湖跟你们说了些什么?厥后那铁盒的到哪里去了?”

  高役闻言回转头望向他,猛然惊道:

  “你是林风!”

  林风颔首说道:

  “不错!尤镜湖为何要把那假鹰盒给你们?”

  高役惊愣了一阵,说道:

  “他要我们把鹰盒之事传到江湖上,说是鹰盒之中藏着敌国的富贵!”

  林风不由得低声忖道:

  “他这是何意?他此举惹得江湖上沸沸扬扬,你们兄弟三人不就成了众矢之的了吗?”

  高役恨恨地说道:

  “他就是这个意图!他让我们在江湖上把鹰盒宝藏的事传开了,等所有人都找上我们兄弟的时候,青莲帮便出头救了我们兄弟,当众将鹰盒收了回去。”

  林风不由得纳罕道:

  “这是为何?”

  一边的白珪突然沉声说道:

  “这是他们的招兵之计,他们此举即是要让江湖人都知道是他们青莲帮得了这份富贵,又加之青莲帮势大,江湖上便有些贪财之辈趋炎附之,这么一来青莲帮势力便会越来越大,如滚雪球一般越聚越多!”

  林风接道:

  “不仅如此,他们青莲帮更可借此之机劫掠钱财,别人也不会怀疑他帮中钱财的来路,只当青莲帮得那敌国的财富,原来就财大气粗。”

  白珪冷笑道:

  “他们青莲帮野心可真是不小!”

  林风神色蓦地一冷,说道:

  “青莲帮!这一回我决不让旧事重演!”

  杭州城自古富贵,就算是年前发过一次水患,但依旧是江南富庶之地,随处可见歌舞评弹,街头之上也是人头攒动络绎不停。林风和凤巧儿一进杭州城便有人上前迎来,是那太微舵舵主管仲沧,他身后另有两个生人,瞧着摸样和管仲沧不分高下,想必也是青莲帮中要紧的人物。

  管仲沧见了林风,连忙上前陪罪道:

  “冷剑山庄中管某多有冒犯,还请林大侠莫怪。”

  林风轻轻地哼了一声,说道:

  “前面带路!”

  管仲沧领着林风来到一处宅院,宅院不大,若论起来远不如林风在庐州时见过的天市舵,里面人也不多,入眼瞧见的也只有几个扫除的奴仆,一行人继续往里面走,不外片刻功夫便看见一个青衫人负手立在一棵大树下,那棵大树枝繁叶茂,就如一蓬华盖罩住了半个庭院。

  等众人走得近了,青衫人道:

  “赚你来杭州也不外是想与你聊几句而已,无须这般戒备。”话声落下,青衫人徐徐转身,微微笑着望向林风,正是那霍藏舟。

  林风沉声问道:

  “寒月呢?”

  霍藏舟叹道:

  “我昨日才知道原来那小女人是柳叶门柳开的千金,既是名门遗孤,霍某自然不会慢待。”

  林风追问道:

  “闲话少说,把寒月还给我,我马上离开此地!”

  霍藏舟笑道:

  “为什么急着要走?不想知道柳烟凝的下落吗?”

  林风脑袋嗡的一声炸开,强自定了放心神,又问道:

  “寒月在什么地方?”

  霍藏舟道:

  “你是不敢问?照旧怕我骗你?我大可不必那么做,当日小磨盘山上柳烟凝受伤虽重,却并未死去。”

  林风血气骤然上涌,颤声问道:

  “她……她果真没死!!?”

  霍藏舟道:

  “一个武功尽失的弱女子从百丈高崖上跌下来,能活下来已是万幸。”

  林风急问道:

  “那她怎么样了?”

  霍藏舟望着他,忽而问道:

  “你可知道现下林灵噩正在我青莲帮中?”

  林风蓦地吼道:

  “我问你凝儿怎么了!?”

  霍藏舟却自言自语一般继续说道:

  “我原本就料到林灵噩桀骜难驯,可未曾想竟这么让我头疼!”

  林风猛然一怔,恍然说道:

  “你是要我搪塞我年老,然后才肯告诉我凝儿的下落吗??”

  霍藏舟抚掌赞道:

  “果真一点就通!”

  林风冷笑道:

  “你千方百计把我年老从五台山上救下来,如今却要我来搪塞他,岂不是太可笑!”

  霍藏舟摇头叹道:

  “此一时彼一时也,就算是再好的鹰,熬不熟照旧要杀的!”

  林风冷哼道:

  “且不说我年老武功绝顶,万象之境不在你霍帮主之下,我万万不是他的对手。更别说我与他八拜之交,有同生共死之誓!你让我去搪塞他岂非找错了人!!”

  霍藏舟微微笑道:

  “这世间没有什么生死之交,昨日如至亲兄弟,今日似陌路生客,明日便成睚眦仇敌,你话不行说得太满,这个月初六是林灵噩大婚之日,我要你在那日之前告诉我你的回复,我便告诉你柳烟凝的下落。”

  林风脸上微显喜色,道:

  “我年老先前来投你青莲帮时,我便有劝过他,如今正好借机劝他脱离你青莲帮!”

  霍藏舟笑道:

  “不妨,不妨,一切听凭你心意,我且等你的消息。仲沧,去将寒月小姐请出来交还给林少侠。”

  管仲沧俯身称是,随后从房中领出一个小女人,正是柳寒月。林风急步走上前去,俯身问道:

  “寒月,你可有伤着?”

  柳寒月看见林风后冷漠的双唇微微弯起,低声说道:

  “未曾。”

  林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伸手将她抱起来,温声说道:

  “咱们这就回冷剑山庄去。”

  霍藏舟闻言冷笑道:

  “你可是不信我的话?”

  林风转身望他,漠然地说道:

  “这骗人的花招别人用过了。”说完他转身就走。

  霍藏舟笑道:

  “别人用过了?你说的可是朱智卿?你怎么知道他说的不是实话?照旧你不敢信他说的是实话?”

  林风脚步稍稍一顿,尔后便大步迈出霍藏舟的宅院,一直走得离那宅院老远了,凤巧儿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说道:

  “那人就是青莲帮帮主霍藏舟么?刚刚他虽然只瞧了我一眼,却吓得我连动也不敢动。”

  她拍了拍胸口,兀自心有余悸,等了许久未听见林风回话,她连忙紧赶几步追在林风的前面,却见林风泪水沿着脸颊不停地往下淌,忙问道:

  “林哥哥,你怎么了?”

  林风却不理睬她,脚步迈得极快,不多时便将凤巧儿落在身后,凤巧儿虽然不甚明白林风为何流泪,但也隐约猜到与刚刚霍藏舟口中那个柳女人有关,当下提起裙裾急遽地赶了上去。

  二人一路出了杭州城,在一个破庙处凤巧儿冲前面疾奔的林风喊道:

  “林哥哥!你缓一缓!再这般狂奔下去小寒月要受不住的!”

  前面的林风猛然间停住身形,低头去瞧怀中的柳寒月,果真见柳寒月面色苍白,瘦小的身子也在瑟瑟发抖,他心中不由得一阵阵懊恼:“我竟把她忘了。”他将真气在体内稍稍流转,用温煦的火劲慢慢抚慰着柳寒月瑟瑟发抖的身子。

  凤巧儿抢到他身前,见他已经不再流泪了,神色也不似刚刚那般难看,遂低声忐忑地问道:

  “林哥哥,那柳女人是你的什么人?”

  林风将目光挪向他处,黯然说道:

  “是我的妻子。”

  凤巧儿面色骤然一阵苍白,怔然良久后才咬着唇问道:

  “她……她就是送你剑尖的那位女人?”

  林风徐徐颔首,凤巧儿见他神色戚伤,忍不住又问道:

  “她怎么了?”

  林风身子晃了晃险些跌倒,颤声说道:

  “她死了……”

  凤巧儿问道:

  “那刚刚霍藏舟说有她的下落……”

  林风猛然间转头瞪视着她:

  “别再问了!”

  凤巧儿被他一吓,豆大的泪珠终于从眼眶中滑落,捂着嘴慌忙跑到一边,窝在一棵树下呜呜地哭了起来。林风也觉出不妥,但他自己心乱如麻,也不知如何劝她,只好找了些柴禾在破庙中生起一堆火,他怀中的柳寒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沉甜睡去,此时月华初上,山中月色沁人,唯独凤巧儿呜呜的哭声,让人格外的心意烦乱。

  待凤巧儿哭声渐弱时,林风徐徐说道:

  “我与她自幼相识,多年划分后再次相会,相互心意相通,去年在青狼寨中我二人私定终身,本待一回到潭州便向她家提亲,谁知半路生了变故……她被青莲帮的人掳走了,我苦苦寻她月余,终于寻到她了,却不想……却不想竟是最后一面!”

  凤巧儿停下哭声,静静地听他说下去:

  “逼死她的即是厉二娘和童远,我其时行险催动体内正魔两股真气,这是必死的法子,我想拼着自己一死也要救她出去,谁知……谁知她竟惦念我的安危,不愿拖累我,跳进了百丈之下的大江里。”

  林风抽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我奔到崖边时已见不到她的身子了……那时我心如死灰,纵然可一举将厉二娘、童远二人杀了,但我不愿她在黄泉路上等我太久,也随着跳了下去。”

  凤巧儿忍不住轻叫了一声,问道:

  “那你……”

  林风惨然一笑,说道:

  “我妄自催动正魔二气,已然是死了泰半的人,谁知跳崖后落进江水里,正魔二气竟阴差阳错地救了我一命,只是养伤的那几个月中我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连同……连同凝儿也忘了。”

  凤巧儿上前握住他的手,温声说道:

  “你可是遭了不少罪。”

  林风又将目光挪开,继续说道:

  “厥后,我遇见了一个想要取我性命的人,和他厮斗了一天一夜,失忆的脑袋也徐徐杂乱起来,有时想的是家中的怙恃、妹子,有时想的是你,可一想到凝儿头就疼痛欲裂,那时我尚未恢复影象,你们在我脑中泛起我也分不清是谁。再厥后,我和那人打架到一条大江边上,我满身上下再也使不出一分力气,心中一片死灰,只盼那人一掌杀了我就好。”

  林风说到此处顿了顿,仰望着天上的明月,悲凉地笑道:

  “我一心求死,却屡屡被人救起,真是可笑!”

  凤巧儿抓住他的手,微怒道:

  “说的什么胡话!你在世我心里万分欢喜呢!”

  林风似是未听见一般,继续说道:

  “我被那人一掌切中脑后百会穴,这在旁人也是必死的,却无巧不巧地解了我正魔二气之厄,连同脑袋也清醒了。”

  凤巧儿见他神色颓然,便温声劝慰道:

  “现在既然知道那位柳女人尚有音讯,你该……该欢喜才对。”

  林风徐徐摇头说道:

  “他们是在骗我,骗我!凝儿武功尽失,比之凡人还要柔弱三分,从百丈高崖上跌入江中,她怎么受得了!她怎么受得了!!”

  凤巧儿连忙拉住他,道:

  “林哥哥你别着急,别着急,咱们先在杭州城待些日子,霍藏舟不是说这个月初六你年老结婚吗?你等到那时再说也好。”

  林风却神色激动,听不见她的话一般,双拳猛捶打着地面,吼叫道:

  “他们骗我!他们骗我!”

  他怀中的柳寒月被惊醒,吓得不知所措,凤巧儿将她拉过来,低声说道:

  “你别怕,你师父他只是有些伤心而已。”口中虽如此劝慰柳寒月,她自己却也忍不住身子发抖。

  夜至深时,林风才徐徐平复下来,只是一双眼睛无神地望着天上明月,凤巧儿喊他,他也不理,似乎失魂了一般。二人在破庙中草草地过了一夜,林风一整夜未睡,凤巧儿也哭肿了双眼,林风徐徐站起身来,说道:

  “咱们进城去!”

  还未到杭州城门林风就望见管仲沧正立在城门处期待,他见林风来了便笑着向前迎去,道:

  “帮主早就料到林少侠会转意转意,特命我在此相候。”

  林风冷冷地说道:

  “他怎知我不是回来搪塞他的?”

  管仲沧大笑道:

  “林少侠说笑了,帮主随处为林少侠着想,林少侠怎会搪塞我家帮主,帮主料想林少侠肯定是要去林长老那里的,故特令我为林少侠引路。”

  林风道:

  “给我说明地方,我自己去,不必麻烦管舵主台端!”

  管仲沧嘿嘿一笑,说道:

  “他所居之处在杭州城东三里外,名曰柳荫庄,嘿嘿!林少侠既然嫌弃管某,管某只好自行告退了。”说完,管仲沧一甩袖子快步离开了。

  凤巧儿问道:

  “咱们要去吗?”

  林风徐徐颔首说道:

  “去!我要去劝年老离开青莲帮,这正是不错的契机。”

  说着他遥遥一望杭州城,牵起柳寒月的手腕边走边说道:

  “我与他五台山一别数月,也不知他现下如何了。”

  凤巧儿跟在他身后问道:

  “他就是你先前说的要去救的人吗?是个怎么样的人?”

  林风想起林灵噩脾性,不禁叹道:

  “当今江湖仅此一人,百年前未有,百年后也不见得有。”

  清早的杭州城已然是商贩不停、行人满街了,林风和凤巧儿走在街上,二人各怀心事都垂首不语,路边街贩见林风身边有个小孩儿,便吆喝开了:

  “红豆糕绿豆糕,好吃的豆糕嘞!”

  林风恍然未觉,凤巧儿却停住脚步来到那街贩身前,说道:

  “每样包一份。”

  街贩连忙说道:

  “好嘞!好嘞!”

  凤巧儿将包好的豆糕塞进柳寒月的怀中,微微笑道:

  “小寒月,是不是饿了?”

  柳寒月到底年岁小,一夜没吃工具肚子已经咕咕作响,此时凤巧儿送来的这些豆糕可真是雪中送炭了。林风这才想起柳寒月尚未吃过工具,心中有些痛恨,俯身说道:

  “小寒月,咱们先去吃些工具吧。”柳寒月微微摇了摇头,仍是一手紧紧抓住林风的手掌。

  正在这时,卖糕的街贩前来了一个小女人,小女人手中提着一个篮子,纤指点着摊子上的豆糕,轻快地说道:

  “我要这个,这个……另有这个。”

  林风听着声音甚是耳熟,不由得抬眼瞧去,见这小女人竟是叶清音的小丫鬟临荷。临荷也瞧见他了,轻声叫道:

  “你不是,你不是……”却兀自想不起林风叫什么来着。

  林风道:

  “林风。”

  临荷拍手叫道:

  “对,对!幺姐姐正要找你!”

  林风问道:

  “小幺没去风雷山庄吗?”

  临荷奇道:

  “她去风雷山庄做什么?”

  林风闻言恍然,原来叶清音并未将他和风雷山庄的关系说出去,只怕江湖上还没几小我私家知道,当下又问道:

  “小幺的身子现在可好了?”

  临荷道:

  “早就好了,她被我家小姐留下了,几个月前还把幺姐姐的相公带来了呢!”

  林风问道:

  “是邬阗吗?他还在世!?”

  临荷道:

  “虽然在世,就是背上一条刀疤好吓人。”

  林风心中大喜,道:

  “临荷女人,带我去寻他们可好?”

  临荷摇头说道:

  “那可不行,咱们忘了斋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

  凤巧儿也扯了扯林风手臂,低声问道:

  “咱们先不去你年老那里了?”

  林风怔然片刻后徐徐叹道:

  “先不去了。”说完他心中暗叹道:“当日五台山下划分时年老便与我多有疏离,我对他也多有不解,现在先不去见他,倒也……倒也……唉。”

  一边的临荷不知他们二人心中所想,径自自得地说道:

  “也没什么不行以的,你们只须在门外听我传唤即可!”

  凤巧儿脸上微露怒色:

  “听你传唤?”

  临荷说道:

  “是啊,你们要在外面等着,我进去禀明我家小姐,我家小姐许了,你们才气进去。”

  凤巧儿冷冷地问道:

  “你家小姐是什么来头,这般大的架子!”

  临荷只当她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立时还嘴道:

  “你这没见过世面的丫头自然不知道我家小姐是谁……”

  她话未说完就被凤巧儿拎着衣领提了起来,吓得她胡乱地摇手,连放豆糕的篮子也弄洒了,凤巧儿冷笑道:

  “看丫头的摸样便知道小姐也不外尔尔。”

  临荷原也会些拳脚,只因凤巧儿这一抓来得太快,她连动都没动就被提了起来,却兀自嘴硬道:

  “我家小姐要是……要是知道你欺负我,非……”

  凤巧儿手上一紧,问道:

  “非要怎样?”

  临荷被她用力提着衣领,喉舌处被勒得紧了连话都说不出来,林风上前握住凤巧儿的手腕,微微斥责道:

  “巧儿,放手!”

  凤巧儿甩手将临荷丢在地上,说道:

  “天下间不只有你家小姐是小姐。”

  临荷被她一吓气势登时矮了半分,将身子躲在林风身后说道:

  “你若是敢去,我便让我家小姐为我报仇!”

  凤巧儿道:

  “去啊,为什么不去!”

  临荷慌忙拾起篮子,边跑边说道:

  “可别怕了!”

  林风见临荷仓皇逃走的背影,不由得叹道:

  “你为什么要吓唬她。”

  凤巧儿冷笑道:

  “为什么不能?”说完,她便追着临荷的背影去了。

  林风闻言一滞,只觉今日的凤巧儿与往日差异,似是有满腹的心事,又似是焦躁不安,但他自己也是一团乱麻,虽然不解也只好由得她去了。

  几人一路来到杭州城西的一处桑林前,临荷停住身形,说道: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禀报!”

  凤巧儿想要抢先进去却被林风拦住了:

  “巧儿,不行无礼。”

  凤巧儿哼了一声,说道:

  “瞧这阵仗,倒像是见公主娘娘一般!”

  林风道:

  “这里的主人原先与我有一面之缘,曾帮我救过一个朋友,是个很好的人。那个小丫头虽然聒噪,却也无甚坏处,就由着她吧。”凤巧儿微微哼了一声便不再作声。

  不多时由桑林中飞快地奔出一个青衣女子,见了林风后说道:

  “林大侠劫后余生,认真是万幸。”

  这青衣女子眉目如画,因刚刚一阵飞驰脸上微微有些红晕,凝目瞧去恰似一株含蕊半放的清荷,水妍感人。林风隐约猜知这女子即是叶清音,只是其时相遇时她用一条白纱遮住了面貌,他未曾瞧见模样,现在没了脸上白纱,果真是个绝色的女子。

  叶清音见林风身边另有一个少女,便又歉然说道:

  “临荷被我宠惯坏了,若有失礼之处还望两位莫怪。”

  林风道:

  “不妨,不妨。叶舵主亲自来迎,林某受宠若惊。”

  叶清音摇头说道:

  “我数月前就离开了青莲帮,也不再是什么紫薇舵主,林大侠此来想必是为了小幺女人,小幺正在我外婆那里学习剑法,我外婆听说是你教的小幺剑法,她也想见见你。”

  林风蓦然想起厉二娘的话,问道:

  “叶小姐的外婆可是忘了斋主人?”

  叶清音闻言笑道:

  “原来林大侠知道她,我还以为瞒过了许多人呢。”

  林风摇头说道:

  “不,我是在一个叫厉二娘的人那里听说的。”

  叶清音闻言稍稍一愣:

  “厉二娘?她是什么人?”

  林风道:

  “听她口气像是忘了斋主人的旧识。”

  叶清音讶道:

  “我自幼和外婆住在一起也没见她有什么故人,而已,外婆就在此处不远,到时你劈面问她也好。”

  林风抱拳道:

  “那就请叶小姐带路了。”

  一行人穿过桑林,又走过一座石桥才来到一处小楼之前,楼前有个鹤发皑皑的老妇人正在督导一个女子练剑,老妇人听见脚步声便回过身来,见是叶清音来了,脸上微微露出笑容:

  “音儿,这位小朋友是什么人?武功可比你高明不少。”

  叶清音上前搀住老妇人,说道:

  “这位即是教小幺剑法那位林风。”

  老妇人闻言突然将手中竹杖刺向林风,杖尖晃动瞧不清到底要落在那边,但却是牢牢罩定了林风周身大穴。林风不知她为何突然向自己脱手,见她杖尖刺到便骈指点向老妇人的竹杖,招式与老妇人一般无二,两两撞到一处,林风手指微麻,老妇人也将竹杖收了回去,颔首笑道:

  “若拙先公若是知道惊风剑法得了如此传人也该浅笑九泉了。”

  林风俯身施礼,说道:

  “晚辈因缘际会学得了这路剑法,听闻这路剑法传长不传幼,传子不传媳,晚辈有失礼之处还望前辈责怪。”

  老妇人苦笑道:

  “欧阳家早已没了子嗣,这些规则若是还留着惊风剑法怕要失传了。”

  叶清音摇着老妇人的手臂,嗔道:

  “外婆说的什么话,我就不是欧阳家的人了?”

  老妇人笑道:

  “是,音儿自然是咱们欧阳家的人。”

  她又望向林风,问道:

  “你的剑法学自若拙先公的石刻,那惊风剑法不外传的规则是后人定的,你怎么会知道?”

  林风如实说道:

  “是一个叫厉二娘的人告诉晚辈的。”

  老妇人愕然说道:

  “竟是她呀,几十年未见她了,她现在可好?”

  林风冷冷地说道:

  “晚辈不知。”

  老妇人听他口气生冷,似是与厉二娘有些过节,遂上下审察着他,恍然说道:

  “原来你是无明的门生,这就难怪你与她有些冲撞了。”

  林风闻言微微颔首,老妇人又望向他身后的凤巧儿,忽而笑道:

  “小女人可有什么烦心事?是怕被你师父追到吗?”

  凤巧儿原来不甚理会她,但听她话中之意竟是瞧破了自己的来历,不由得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师父正在追我?”

  老妇人道:

  “凤翔谷轻功身法天下无双,若是你师父、师叔来别人或可能瞧不身世法痕迹,但你武功未成,身形走动时便可瞧出凤翔谷武功的痕迹。”

  凤巧儿奇道:

  “我在江湖上的日子也不算少,为什么只有你能瞧出来?”

  老妇人见她天真娇憨,不禁笑道:

  “因为我年纪大了,见过的自然就多。”

  凤巧儿又道:

  “我见过年纪比你还大的,也没有人能瞧出来。”

  老妇人笑道:

  “别人纵使瞧出来,也纷歧定会说出来,江湖大着嘞,小小丫头说的满口假话。”

  老妇人与林风等人说话时,那边练剑的女子也停下手中剑,两步抢到林风身前,惊喜道:

  “风老大!别人说你死了,我和三哥就是不信!你果真还在世!”

  正是与林风划分许久的小幺,林风见她神采飞扬,全然不似青狼寨时那个另有些娇怯的小女人,也笑道:

  “听说邬三哥平安无事,我也是十分欢喜。”

  小幺神色有些黯然,说道:

  “可是年老却……却伤得很重。”

  林风劝慰道:

  “常年老的伤我心中早有计划,过些日子我去寻静云大师来为他诊治,静云大师医术通神,定能治好他的。”

  小幺望了一眼凤巧儿,忍不住问道:

  “风大嫂呢?”

  林风闻言怔然失神,低声说道:

  “我没能救回她,她……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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