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被打破后,人群“哄”的一声发作了。
“我去?什么情况?就一个照面的功夫?”
“谁能告诉我适才发生了什么?”
“没有一点点预防……”
众人望着台上的景象,俱是面露惊容:周延又变回了刚上场时那副懒洋洋的样子,似乎从始至终没有动过,让人不禁质疑起自己之前看到的是不是错觉,而薛鹤年则扑倒在他的面前,一动不动,显然是晕已往了。
和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们差异,由于站的位置离擂台很近,加上异于凡人的五感,黎白风在一边看的很清楚。
就在薛鹤年的拳头将要落下的时候,周延脱手了。
他伸出了右手,竖掌为刀,切在了薛鹤年的脖颈处。
就这一下。
没有花俏的招式,没有多余的行动,就是这样伸脱手,切了一下。
这一招是如此的纯粹,如此的简朴,似乎漫步街头时伸脱手与友人打招呼般闲适悠然,又似乎拍开陈年旧物上薄薄的灰尘般轻描淡写。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然后薛鹤年就倒了。
不是他太弱,是周延太快了。快到他来不及反映,快加入下观众来不及看清,似乎二月早春那一声春雷,一闪即逝。
但足以惊蛰。
这就是“惊蛰”。
这就是惊蛰门的法。
半响,主持人迟疑的声音徐徐响起:“金刚拳社薛鹤年……失去战斗力,胜者……八雷拳社,周延。”
“哗——”
热烈的掌声猛然发作,众人神色激动的鼓着掌,更有甚者还在高声呼吼着。
薛鹤年并不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角色,相反,他在朝歌大学中还算小有名气,他的拳术刚猛犷悍,大开大阖,是金刚拳社的中流砥柱。否则,他哪来的勇气选北山楼露台?
饶是如此,他却在一个照面的功夫败给了周延,甚至让各人都看不清发生了什么,这如何令人不震惊、赞叹?
几个身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冲上擂台,将薛鹤年翻过来检察他的伤势。
他的身上并无伤痕,只是被击晕了而已,非要说最严重的伤,应该算是适才他扑倒在地时,脸上摔出的一片青肿。
医护人员掐了几下人中,推宫活血了一番,薛鹤年便悠悠转醒了。醒来之后,他第一反映是做出防御的姿态,随后觉察差池,用迷茫的眼神扫视了一圈身边的医护人员和前方站着的周延,这才想明白适才发生了什么,一念即此,他的脸上不由得挂上了些许的错愕与深深的失落。
周延见他醒来,微微颔首致意了一下,神色中带着些许歉意。似乎是在为适才打晕他一事在致歉。
薛鹤年则无力的摆了摆手,他清楚的认识到了两人之间有着不止一点的差距,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说的。
不外见了这一幕,薛鹤年不禁对周延的印象大为改观,原来他以为对方基础看不起他,言行之间颇多狂妄,现在想来可能是性格使然。
其实他只猜对了一半,之前周延的言行并不是狂妄,只是因为他基础不是武者,而是修士,不报门派是因为不合规则,行礼生硬是因为不熟练。若是他熟练的行了一个武者之间的礼节,只怕就有人要问:“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之类的。
周延点了下头,神色稳定,从兜里抽出一只烟盒,手一抖,一支烟便弹出了半截。
“来一根么?”
他煞有其事的问道,神色很认真,不似作伪。
薛鹤年哑然一笑,没想到在社团夺场这个半官方的正式擂台上,对方会果真抽出一支烟来,还认认真真的问刚刚打晕的对手要不要来一根,这实在让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摆手拒绝道:“不必了,我不会。”
周延见状,也不强求,他抽出烟叼在嘴里,右手掏出一枚外貌磨损严重的青铜打火机,“啪嗒”一声打开,随后一搓,只听“哧——”的一声,青色的火苗跃动而起,将烟点燃。
白色的烟雾缭绕在半空,周延“啪嗒”一声收起打火机与烟盒,双手揣在兜里,施施然的下台去了。
“哇!他好帅啊!”
“是啊是啊,帅哭了,嚎啕大哭的那种。”
“哪里帅了?我觉得很装呐。”
“你这属于嫉妒。”
黎白风却眉头一皱,觉察事情并不光纯。
原因无他:周延的速度不应那么快——如果单以拳术来看的话。之前周延脱手的时候,薛鹤年堪堪看到了一点,根原来不及反映,而台下的观众则大多什么都没看清。这样的速度,以拳术境界来讲,至少要到达真气外放的境界才有可能。
真气外放是什么看法?一万个武者出不了一个真气外放。那是由武入道的第一个门槛,划分凡与仙的第一重关。
一个真气外放的武者,已经具备了搏杀炼气期修士的可能。
就是赵朔这个从小炼体长大的异类修士,也不知道有没有到达这个境界。而之前黎白风演练「搬山拳」之时突然顿悟,调动真元轰出的那一击,其实就摸到了真气外放的门槛,但是离真正的真气外放,还差的远。
周延不是不行能到达这个境界,只是可能性太小了。
更大的可能是——他动用了术法。
惊蛰门既然修的是雷法,自然应该有加速之类的秘诀,在术法的加持下,结合周延自己的武术修为,他确实可能到达这个速度。
但这就牵扯到了另一个问题,那就是殷辛的警告。
在那天体育馆,殷辛明确的警告了所有新生修士:“一,不许果真显露术法;二,不许无故对普通学生脱手。”
虽然周延看起来不像新生,但是殷辛的警告应该也不会只针对黎白风这一届,而是每年都市说的。
这样一来,周延岂不是冒犯了第一条?
黎白风摩挲着下巴,心中突然一动:“莫非,只要不让普通人看出来,就不算果真显露?”他越想越觉得正确,周延一定不敢果真违背殷辛的意志,那是不懂生命的可贵。所以他之前应该是打了一个擦边球:虽然用了术法,但并没有显露出来。
黎白风的眼神徐徐亮了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事情就大有可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