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自来轻嗯了声，继又小声嘟囔着：
“他就是个时而单纯时而疯魔的双面少爷，能套出什么来？”
展颜耳朵灵，听到花自来的话便瞪了他一眼。
花自来消停了，一个劲地讨好道：
“行！没问题！遵大捕头法旨！”
阴十七走到花自来旁，手一拍在他的肩膀上：
“我相信花年老一定行的！瞧，你说一日内便找出与吕氏私通的林广众，这不就一日便找出来了么？我建议，你可以从李世宝疯魔的时候套套话。”
她的恭维很对花自来的胃口，微微自得之余，他不忘问阴十七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为何？”
阴十七见花自来的注意力过来了，她开始徐徐诱导：
“你想啊，李世宝单纯的时候，那与一个刚出生的婴孩没两样，这样的他能知道什么？你就是再费劲，也套不出什么话来。
但李世宝疯魔的时候就纷歧样了，他很正常，他有正凡人的思维，知道那个时候若不杀了展年老灭口，他便一定活不成！倘若杀了展年老，那么他至少有一半的时性能在世，只要林广众、芝兰山庄上上下下配合，想要毁尸灭迹并不难！”
花自来虽觉得阴十七说得有点原理，但他并十分不赞同：
“他要是正常，他还能蠢到去射杀一个衙门捕头么？那不是自寻死路么！”
阴十七真想敲开花自来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她都说得这样清楚了，他照旧不明白她的意思。
看出阴十七些微的不耐烦，展颜替她接下解释道：
“正常的李世宝虽然疯魔，但他的思维并不受影响，他了解一切，清楚地知道他在做什么，这个时候的他定然知玄门他箭术的那小我私家的所有事情，至少是在那人愿意让李世宝看到或了解到的所有事情。
既然他了解并清楚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那么你费些心思，再加上一些手段，几多应该能套出点什么来！”
展颜解释得很细，险些丝丝剥开了一一展开在花自来面前，直白通俗，他没有再听不明白的原理。
可花自来有了一个新的疑问：“既然这样，那自李世宝被关押入牢狱至今，你们怎么都不去审一审李世宝？”
展颜看阴十七一眼，最后照旧他解释道：
“李世宝受了那人的命令要置我于死地，而十七因着要救我曾狠狠撞过他，并夺了他的弓箭，你认为疯魔时的他见到我们，不会有预防的戒心么？”
花自来明白了，同时有些讪讪的。
敢情不是他有多了不起的审问技巧或手段，而是在三人之中，他是唯一一个尚未与疯魔李世宝正面冲突的人！
阴十七与展颜并没有在白昼里直接找上姚氏，而是到了曾家村后便等在村头，直到夜里亥时，两人方进了村，潜伏在曾家明家四周房舍间的小巷子里的暗影处。
足够隐匿身形，两人开始守株待兔。
展颜感受着周遭的寂静无声，只偶尔有两声不远处菜地田径里传来的哇叫声，他就蹲在阴十七侧面，与她一同紧紧盯着三丈之外的曾家明家。
曾家明家是一间很简朴的衡宇，与曾家村其他所有衡宇一样没有阁楼，只有一个以篱笆粗粗围成的小院子。
厨房建在屋前右侧，另有一个大大的水缸，顶上是一个特意搭建的木棚，并不大，在风雨来的时候虽遮住了厨房的一角，但却不能令这些不受风雨地侵蚀。
阴十七低声道：“他们过得……并欠好……”
说这话，是因着她开始心软了，想着或许凶手杀了七条人命是有缘由的。
展颜听了出来，历经了无数种种各样案子的他早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并不像阴十七这般容易感伤，甚至怜惜涉案的嫌疑人。
他接着轻声道：“可这并不能成为他们犯罪的借口。”
阴十七没有说话。
她明白他说得对，大原理她也都懂，可人的心总是肉做的，并非铁石。
面对贫苦可怜的人们，目睹他们过得艰辛无奈，她无法不生恻隐之心，无法不去想若是换成她，她是否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许久，展颜转了个话题，问：“你确定今夜姚氏一定会去找那小我私家？”
阴十七摇首，她不确定，但她知道一点：
“我不确定姚氏今夜会不会独自出门，更不确定她出门便一定是去见那小我私家，但我可以确定倘若她与那人有关联，那么今夜她肯定会按捺不住，因着这两起案子最关健的人物——李世宝被抓了……”
缄默沉静了有两息，她又补道：
“我更知道，倘若一小我私家不是真的被逼到了绝境，她不会那样飞娥扑火、自取灭亡……”
其实在阴十七心里，她已经认定了姚氏是个好人。
她已经圈定了姚氏是不得已，是因着姚氏另有两个子女，因着姚氏还想掩护着这个破落简陋的家，更因着她始终记着陶婆婆常对她言的那四个字——
人性本善！
展颜看着阴十七隐在黑黑暗隐隐的侧脸。
他自她这番话中了解到一些她的内心想法，他并不十分赞同，他更相信“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的真缔。
但他什么也没有说。
有时候的一些人一些事，总要人在亲眼目睹亲耳所闻之后，方会有所感悟，这比旁人凭空说一千道一万的效果要强上许多。
阴十七突然道：“出来了！”
展颜抬眼看去，果真看到曾家明家屋前一小我私家影偷偷摸摸地打开了篱笆院子的竹门，悄悄往院外左边一条小径走去，很快消失在内幕中。
他道：“走！”
说着，展颜已身先士卒跑到前头去了。
阴十七后知后觉地跟上，心中庞大。
其实在今夜里，她更希望姚氏乖乖地在屋里睡觉，而不是这样偷偷摸摸地出来独自出门。
两人都很小心，也都有黑暗跟人的经验，随着姚氏这个柔弱妇人并不费劲，更没有被发现一丝眉目。
跟了有近半个时辰，两人皆来过曾家村。
其时出自各自的习惯，两人俱都私下彻底了解过曾家村整个村的地形面貌，现在心中皆有个数。
阴十七悄声道：“这是往山上走的偏向……”
展颜也低声进一步说道：“过了前面的小河，即是曾家村世代埋葬先辈之地……”
莫非那人就隐在山上曾家村祖坟里？
莫非姚氏夜里独自上山即是去见他？
两个疑问重叠着同时盘旋在两人心头，尽管心境差异，但两人都希望能在今夜一举乐成，抓住那个隐身幕后的利用手，却是无比地殊途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