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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京朱颜记

第二十二章 祸起萧墙

帝京朱颜记 瑹华 2833 2016-03-25 16:21:30

  任九燕在宫中听说连氏把家里闹得鸡犬不宁,出于无奈才向天子请旨——请了快半天才请来——这才让连氏风风物光进宫得瑟。就为着这个,任九燕还被皇后责骂为:“轻狂”。任九燕有苦无处诉,还好母亲进了宫之后循分下来,万事不理只顾照顾小帝姬,她才舒了一口气。这些天为了任家的事情,她险些没有睡过一次好觉,此次母亲进来看小帝姬,她便蜷缩在母亲身边想像幼年一般好好睡觉。

  连氏看着女儿疲惫的脸,叹息道:“若此番是个小殿下,何须这般辛苦?陛下看着你是殿下的母妃也不必让任家如此委屈。”

  任九燕亦是十分惋惜:“可不呢?陛下子嗣稀薄,统共只有林贵妃的鑫沄帝姬,今年好容易才又有了鑫沅。原本陛下对鑫沅也怀着十分的期待。”

  连氏皱眉。

  太子非陛下亲生,只是自幼养在皇后身边而已。若论有同等殊荣的,除了太子宋玥就是沂王世子宋璨了。宋璨当年和宋玥一同被送入宫中挑选,最后宋玥雀屏中选成了太子,也难怪宋璨呼声积年不减。

  连氏道:“你合该趁着圣眷正浓,一气呵成看看能否一举得男。”

  任九燕无语:“您当这么容易?爹在家时尚不能雨露均沾,况且陛下?陛下专宠林贵妃路人皆知,谁还能争得过她去?再者,我虽容貌出众,到底家底薄,才情不及她人,陛下同我讲许多事我并不知如何应答、故陛下不爱往我这儿来;我是靠着皇后娘娘的人,皇后娘娘独守空闺多年,我又岂敢主动邀请陛下来?”

  连氏摸着女儿消瘦了的脸颊,一面心疼一面咬牙:“那林贵妃也忒有本事,竟然把个陛下勾得半步不离。还硬生生把大妹许给了她弟弟。”

  连氏不喜欢章氏给孙女起的“大丫头”的小名,嫌叫起来像唤丫鬟、丢了自家门楣,因此在跟别人提起孙女时总是用“大妹”这个称谓——虽然这个称谓让朱颜觉得不亲昵还很土。

  淑妃坐起:“也不知林贵妃此举何意?圣旨下后我曾特地去她宫中相探,她依旧不理不睬,不像有结婚家之喜。但若说厌恶我等,又何须自揽麻烦呢?”

  连氏将淑妃按回被子里:“这些事费脑子,没的便让给皇后娘娘决断罢。看你眼眶乌黑,照旧快快睡一觉,我替你看顾小帝姬。”

  淑妃本想拒绝。连氏什么德性她不知道?当年照顾玉颜都能给玉颜照顾出肺疾来,她哪里放心将女儿交给她?但是看连氏的满脸笑,她终究没有拒绝。

  如绘宫。

  林凰冰抱着玉如意躺在床上,望着满窗月色,目光悠长。

  宫女来催了三四遍让林凰冰梳妆,待天子处置惩罚完政务之后便要驾临,她只是说:“等着”却没有起身弄妆的意思。宫女以为她又要玩什么侍奉天子的主意,便退下去没再提。

  林贵妃来到镜前,看着镜子里面无心情的脸,抬手摸着幼嫩的肌肤。他们,都爱她丝滑的皮肤、如花的娇颜以及万种风情,却不知,女人只愿意像个孩子一般在世,不愿意像某些行业的女子一般轻狂、男子看着爱,女子却深以为耻,况且身世各人之她乎?

  林凰冰抬手在镜子上划拉着一个名字:“蒙司”。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林贵妃轻吟。

  既然不是心之所属,又何须和颜悦色?又何须浓妆艳抹?她随心所欲,却让天子欲罢不能。

  心腹宫女燕儿进来,在她身边低声道:“娘娘:淑妃娘娘向陛下求了泰半天,把任老夫人接进宫小住几日了。”

  林贵妃嘴角一勾:“鑫沅帝姬当了赵国公主,自家侄女被赐婚,她欠好好消停几日避避风头,反而还求圣恩接母亲进宫来住。皇后娘娘尚且没这个膏泽呢。”

  燕儿低眉顺眼:“娘娘,可要奴婢去付托什么?”

  林贵妃点颔首:“自然要。任老夫人的威名本宫如雷贯耳,未过门的弟媳妇那般要强还亏损,本宫不希望看见她反而在宫里如鱼得水。”

  林妃目光如钩,感人心魄而冰寒嗜杀:“说本宫病了,让陛下去淑妃那里安歇罢。也该让陛下看看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教养孩子的。皇后本宫动不了,仗势欺人的本宫还动不了吗?”

  燕儿应了一声,退下了。

  林妃动手梳妆,却不浓,只是轻描淡写,看起来带着三分病态的美。

  当年亏欠她的,亏欠凤卫的,她要一步一步全部拿回来了!

  连氏正在小帝姬房中于灯下为女儿绣帕子——此外工具给不起,帕子淑妃在宫中照旧能用的。一个添香油的宫女不知是否因为太困的缘故,竟然将热油溅了几滴到连氏脖颈上,烫得连氏就地嗷叫起来。连氏一看,见是女儿提过的林妃宫里调过来的宫女,反手一巴掌便将宫女打翻在地。连氏瞪着狂怒三角眼骂道:“你这厮恁的看人,隔三差五思旧主,老身便拿油来作践,你是吃谁家的俸禄?”

  鑫沅被吓醒,立即便啼哭起来。连氏抱起帝姬哄、一面又拿脚往宫女脸上踹了几脚,踹得宫女破了相。淑妃闻声忙跑来,抱过女儿、埋怨道:“好端端的您老人家又做什么?泰半夜的吵到其它宫妃,明日就是不让陛下知道、让皇后娘娘知道了,我这里也尴尬。”

  连氏这才想起自己身处皇宫,正在心虚,突然一片平静。众人一看,只见天子脸上半挂着怒:“一个添油的宫女会看什么人?明白是你这老妪要排挤林妃,这才挑这个宫女打!这人原先林妃还不给呢,还不是淑妃强要来的?她思旧主又如何?你一个诰命都没有的在宫里大叫小叫、管教下人,任家给的起她俸禄?”

  淑妃连忙跪下:“陛下饶命!”

  宫里一片人随跪。连氏满头冷汗。

  天子怒犹未消:“朕听说淑妃母亲进宫,才来瞧一瞧住得惯不惯,没想到任老夫人真把这儿当任宅了。”

  淑妃泣不成声。

  就知道不应接母亲进来!

  天子背过身去,不愿意再看:“黄音,把帝姬抱来给林妃教养,也让鑫沄的好气性教鑫沅学学。淑妃跟了皇后这么久,倒是把皇后学得十成十。”

  大宦人黄音连忙上前,掉臂淑妃的依依不舍将帝姬抱走。

  淑妃匍匐到天子脚边,扯着天子的衣角:“陛下赎罪,妾愿脱簪抄经以陪罪。”

  天子扯回衣角,冷冷地:“你愿意做便做,只是你这不懂事的母亲,照旧呆在温陵颐养天年罢。”言讫,抬脚便走。

  淑妃望着天子绝尘而去,瓦解大哭,一行哭,一行扯着连氏:“娘,你·······”

  淑妃抽搭了半日才挤出一句:“你今后可别入临安了。”

  难怪嫂子不待见她,爹也嫌弃她,这人即是个天生的太岁啊!

  连氏如遭雷击。

  为什么连她最爱的女儿舍弃起她来也绝不拖泥带水?任家究竟都养了些什么人?自私起来简直可怕!

  天子带着鑫沅跑去如绘宫,半路见风大,担忧奴才照顾不周,便扯了披风下来包住小帝姬,亲自抱了一路。林妃早已恭候多时,冒充强撑病体,将鑫沅安置在鑫沄那里,鑫沄也自然愿意照顾妹妹。天子心疼林妃身体,竟照顾林妃一晚,之后又早早去上朝不让林妃服侍、还付托宫人轻声行动免得扰了林贵妃。

  天子之心,林妃岂会不感知?只是她心中终究照旧有一小我私家。面对矛盾的自己,她只能暗自泪流。

  淑妃一大早便将连氏送回任家,还嘱咐任九隆不要再接连氏回京。任毓嫌丢人,直接去了郊外道观避世。淑妃去请皇后示下,但皇后嫉妒她有母入宫之恩,又嫌弃她惹事,竟避而不见。淑妃无计可施,又打着亲家的牌子找林贵妃,林贵妃称病也不见。淑妃气得掉眼泪,只好回去脱簪抄《大乘经》,每日缮写而且放出悔改的风声,期望天子能念情好歹将帝姬还她。

  天子本已对任家和尤家结党心有疙瘩,又见淑妃毫无主见,连氏又素质太差,任九隆没有政绩,不禁动了想除去任家的念头。只是任朱颜和林凤卫有婚约,一时不能下手。

  连氏和淑妃都没有想到会祸起萧墙,白白让任家断送好容易起来的家业。可知富贵赞之难、散之易;暴富者更需小心经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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