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刀殿、削骨楼、饿鬼居……
给妓院起这些名字,就跟在烟馆门旁立个牌子,上面写‘吸烟有害康健’是差不多的意思。
可惜,虽然都知道吸烟有害康健,该吸的照旧吸。
“萱姬女人啊,就住在这饿鬼居里面。”老鸨抖着香喷喷的绣罗帕说,“小哥你或许也听说过,咱们做的虽然是皮肉生意,可女人们也不是路边的野花,可以任人采摘——恩客们想颔首牌,就得过得了三关。”
“哪三关?”我问。
“第一关,贵家令郎已经过了。”老鸨说。
我一听就明白了:这所谓第一关,就是要展示自己的财力,人家打开门做生意,总不能白白陪你玩。
“第二关,要有才气。”老鸨又说。
第一关讲的是俗,而第二关,就看的是雅了——往往要对个什么联子啊,诗句啊,甚至猜灯谜,解题目,明辨风物之类。
“第三关,还得入得了女人们的眼睛。”老鸨最后说道。
前两关还好过,究竟有钱人多的是,考验才气也有种种作弊要领,可第三关就是一句话:看不顺眼的,滚!
不外再惆怅的关卡,总有人能过得去,我看老鸨的神色,问题应该不是出在这‘过三关’上面。
“我看饿鬼居这么清静,似乎没什么人去闯关吧。”我试探性的说。
“不是没什么人,是基础没人。”老鸨露出了无奈的心情。
“龟婆,我不外是一个下人,和我绕这些弯弯道道的没有用,你就直接说重点吧。”我爽性道。
“好。”老鸨吸一口气,“我就问小哥一句,你家令郎,得不冒犯的起开心王?”
开心王?
没听说过……
不外既然头上顶着这一个‘王’字,自然不会是什么好惹的家伙。
“你的意思是……这萱姬女人,是开心王的人?”我问。
“还不算是。”老鸨说道,“不外开心王既然看上了萱姬,这也只是早晚的事情。”
“我明白了,也就是说,开心王过不了那三关,对吧。”听她这么一说,我马上抓住了事情的要害之处。
“早晚得过。”老鸨说,“退一万步来讲,就算真的过不了——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规则:天子曾经坐过的地方,得用黄布蒙上,普通人见了得磕头,不能再坐?”
“那他不是还没坐嘛。”我说。
“原理是一样的。”老鸨叉腰道,“天子看上的工具,谁敢不开眼抢着吃?”
老鸨的意思很明显了,这个开心王或许就是土天子,没人敢冒犯。
“我家令郎得不冒犯的起开心王,我不知道。”我心想这种时候可不能露怯,于是冷冷道:“可你绝对冒犯不起我家令郎。”
“敢问一声,贵令郎是……”老鸨赔笑着说。
这种时候,我该怎么回覆?
答根毛,我基础就不知道王子云的底细,如果只是拿他流云山庄少主的名头来说事,恐怕立马就会被人赶出去。
轻咳一声,我故作神秘道:
“龟婆,你有没有听过,潞州十二家妓院连环凶案?
“有没有听说过,隽州寮寨劏鸡大王案?”
“有没有听说过,慎州红牌阿姑金帐藏尸案?”
“有没有听说过,秉州金玉楼灭门惨案?”
“没……没有听过……”老鸨听得提心吊胆。
“巧了,我也没听过。”我哈哈一笑。
“小忘八,这是消遣你姑奶奶?”老鸨马上瞪起了巨细眼。
“别急啊。”我露出了高深莫测的心情,“我却是知道,但凡有什么缉令、暗花、悬红之类的消息,通常都市抄送一份到你们这里——我就想问,你们这里有没有人认得我?”
老鸨听完,一双小眼珠子上上下下的审察着我,同时付托左右:“叫仨儿上来。”
等了一会,有个二十出头的干瘦伙计通通通跑上楼梯。
由于筋斗之术的改变肌肉技巧是暂时性的,所以我早就恢复了正常面目,那个仨儿听老鸨在耳边说了几句,便很认真的朝我望来。
“啊,你就是那个悬赏一千万两……”仨儿一愣,张口而出。
“停!”我扔了一锭白银已往,打断了仨儿的话,然后用恶狠狠的眼神盯着他说:“你真的认得我?”
这仨儿也是精乖油滑,立即把脑袋偏已往,不敢再用正眼瞧我:“没有,咱啥都没看见,这位客人有什么付托?”
“没事了,你走吧。”我招招手道,“不外记得了,如果最近有什么起风下雨的,我第一个就去找你。”
“不敢,不敢。”仨儿连滚带爬的逃掉了。
现在只剩下老鸨一小我私家,她的脸色可谓很是精彩。
什么人能被悬赏一千万两?
不是犯上作乱的乱臣巨贼,就是窃国重秘的惊世神偷,再差也是穷凶极恶的汪洋大盗。
虽然,如果她知道那一千万两是茶渣而不是白银,心情几多会有些变化。
但无论如何,能被官府通缉,至少‘不能劈面冒犯’这个标签是贴得很牢固了。
注意,是劈面不能冒犯。
那她们会不会在背后报官抓我?
嘿嘿,我早就从球女那边获得消息,连黄金城主都得恭顺重敬的叫王子云一声‘少爷’,有了这样一座大靠山,在这黄金城内谁敢抓我?
唬住老鸨,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龟婆,我这种小人物不外是衔命行事。”我懒洋洋的说,“如果到时候有人不满意,你大可以说是我用刀子架在脖子上逼你的,想必别人也欠好太过怪罪你。”
一边说,一遍掏出一柄飞刀在手心把玩。
嗖……
飞刀突然脱手在半空盘旋一圈,雪亮的锋刃发出道道冷光。
我话里的意思很清楚:本小爷被悬赏一千万两,也只是个奴仆而已,背后的势力有多大你自己掂量着办。
如果这样都不会办,那被刀子架在脖子上这句话,就不仅是说说而已了。
“不……不敢……”这个时候,老鸨脸上的粉也掉得差不多了,马上颔首如捣蒜一般叫嚷起来:“来人呐,开饿鬼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