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客从何来

　　三人回了院子，一起径直进了离歌笑的厢房，燕三娘在堂厅落座后，自顾倒了杯茶，看向离歌笑道“你之前，认识那位李先生？”

　　“不认识”离歌笑也寻了位置坐下，追念片刻，笑道“他当年进太医院的时候，我应该正和师父逃命呢，厥后稳定下来，听人说起，宫里一个太医院院判，只干了一年就走了，师父才想起，当年楚王府聘过一个奉祠正，说是医术了得，连太医院也有了耳闻，便想招进宫去，不外调令还没下，师父就失事了，之后的事也就不了解了”想了想又道“不外师父倒是听过些，关于那位奉祠正的听说，说其朴直不阿，家中也是医药世家，在荆楚一带很是有名望。”

　　“怪不得”燕三娘恍然“昨天那个酸辣田螺，梅梅倒是不怕，平日里，也没见他能吃辣的。”

　　“你这么一说”离歌笑眼神亮了亮“我早年进锦衣卫，还随着去过荆楚，说不定那时候，就与小梅有过一面之缘呢。”

　　“哎老离”柴胡有些好奇“你跟娘娘腔到底咋认识的，当年你带俺去戏园子，看你俩倒像是旧相识。”

　　“这个啊...”离歌笑若有所思地一笑“就说来话长了...”

　　“你跟年老说实话，这一枝梅到底怎么回事”离歌笑几人前脚走，李建中便借口久别重逢，把小梅和李建方拉回了自己房间，三人刚坐定，李建中便沉下脸来“你这些年都...都干什么去了？”

　　“哥”小梅见状，知道李建中怕是有一肚子问题要问“你...你别着急..”

　　“我能不着急么！”李建中禁不住提高了些嗓音，看了眼门口，满是担忧“你知不知道，当年通缉你们的通告，贴得随处都是，东长街里，每隔几天就会有人来家里搜查，那时候不知道是你，要知道...”见小梅神色愧疚，心有不忍“现在知道了，爹得多后怕啊。早知道...早知道，说什么也得把你找回来。”

　　“哥...”小梅被李建中这一番话，说得满身发凉，方想起，适才师父拉自己起来的时候，手似乎是有些抖，一时间更是心疼不已“对不起...”禁不住又落起泪来。

　　“小虎哥你别哭了”李建方惴惴不安地，在李建中和小梅之间看来看去，又不敢劝“爹娘一直很记挂你，每年过年，桌子上都给你留碗筷，连压岁钱，娘都给你攒着....”结果发现，越说小梅哭得越厉害，赶忙闭了嘴。

　　李建中嗔怪地看了李建方一眼，抚了抚小梅的后背，不禁皱了皱眉“怎么瘦了这么多。”

　　小梅擦了擦眼泪，一边哭泣一边宽慰道“长高了么。”

　　“你这小子”李建中无奈地笑道“这些年，一小我私家在外面，受了不少苦吧”未待小梅回覆，又问“那个离歌笑，另有柴胡和那位燕女人，他们怎么样，对你还好吧？”

　　“恩，哥你放心吧”小梅知道，李家人对一枝梅总照旧有些预防，耐心解释“我跟歌哥，哦，就是离歌笑，是在京城认识的，也是因为他，才认识了胡哥和燕女人，厥后我们一起建设了一枝梅，行侠仗义，吊民讨伐”想了想“认识...也有五年了，歌哥要长一些。”

　　“什么就行侠仗义，吊民讨伐”李建中又有些急躁“天下不平事，你管得过来么”想了想，看向小梅问道“你既回来，怎么不回家，去京城干嘛。”

　　小梅微微低了头，小声道“我...我原来想去...想去...楚王府找师父，可...可听说他被荐入宫了，就...就去京城了。”

　　“你什么时候去楚王府问的？”

　　“好...似乎是己未年”小梅想了想“我记得，在崇德的时候，看到海防通告上有写着日期。”

　　“那或许是错过了”李建中点颔首“父亲去任上前，给家里来过信，那时候已经是戊午年末，你去找他时，父亲应该已经在任上了。”

　　小梅点颔首，有些委屈道“我赶到京城的时候，钱快花完了，就只能一边做铃医，一边探询，可也不知道该去问谁，厥后钱也没了...”越说声音越小。

　　看小梅的样子，李建中摇摇头笑道“你还委屈上了，让你不回家”话虽如此，但照旧有些心疼“那你怎么生活啊。”

　　“就...随处找活儿干么”小梅一脸自豪地跟李建中描述“我有时候一天能挣好几份儿呢，虽然”想了想又道“主要照旧给人看病，不外...”有点儿无奈道“得病的人，大多也给不起钱...”

　　“所以你就没要？”李建中有些心疼地苦笑了笑。

　　“师父平日里给人看病，也不会过多苛责”小梅向李建中笑了笑“但是他们都市尽力去凑的”突然想到什么，挠了挠头，有些欠美意思“也是因为这个，我才跟歌哥认识...”

　　原来，当初小梅在京城，本以为可以靠行医维持生计，不想京师藏龙卧虎，医馆众多，自己远没有在外省时，因当地人才匮乏而吃香，反倒连建设医患信任都困难，愿意让自己看病的，大多也是本就没钱去医馆的，因而自然也付不起酬劳。

　　某日，小梅给一家出完诊，对方却无钱可付，小梅不忍欺压，只得伴着那一家人的千恩万谢，从那户人家院里出来，手上拿着的，是对方给的两个白面馒头，这照旧那一家人攒了许久不舍得吃的口粮。

　　小梅待到门关了，才小小地叹了口气，一转头，瞥见不远处的墙根儿，倒着一小我私家，赶忙上前检察，那人一身破旧的粗布棉衣，头发乱糟糟的，小梅见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赶忙将肩负放在一边，合目搭了下脉，发现倒是纪律强劲，只是凑近了才闻到对方满身的酒气，恍然只是醉倒了。

　　“京城连乞丐都有钱喝酒啊。”小梅不禁喃喃叹息，这时，肚子里咕咕作响，小梅看了眼手里的馒头，又看向身前倒着的醉汉，无奈地悄声自语“我还得倒贴钱给人看病，哎，也不知道谁更惨一些”想了想，微微一笑道“碰到了就是缘分吧，晤面分一半。”说罢，把一个馒头放到了那个醉汉手里，遂将刚刚因着急放下，散落的肩负收拾好，起身离开，却没发现，身后的醉汉慢慢睁开了眼，目光清明，全无醉意，只定定地落在小梅越走越远的背影上。

　　小梅不舍得再花钱，便只一心一意地啃着手里的馒头，差不多快吃完的时候，隐约见得前方人群中，有个熟悉的身影，似乎是刚刚那个患病老者的儿子，见其行色急遽，心下关切，便跟了上去。

　　那人先是去了趟寺库，出来的时候，满脸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离开时一双手紧紧揣着，一直没放开，小梅心道：那家难道是为了凑药费去典当了什么么，虽有些欠美意思，但也煌２酬劳有着落了，便尾随而去。

　　不想那人竟又去了赌场，小梅以为对方是想火中取栗，寻个挣快钱的门路，怕他把自己的酬劳给输没了，又怕对方发现自己随着，便易了容，才随之进了赌场。

　　小梅在赌场里，找到了那个病患的儿子，发现他已经上了赌桌，买定离手，便有心助他一局，在色子落下的瞬间，悄然脱手，用一枚银针，打偏即将落下的色子，果真一招翻盘，小梅视察到，赌桌上的店家和老千交流了一下神色，似有所感，赶忙将银针收了。

　　那人既赢了一局，便想收手，店家自然不愿，联合老千一起怂恿，哄得他又拿出一部门下了注，小梅知道若再帮他，怕是就真走不了了，便顺水推舟，让他输了一局。果真，那人说什么也不再下注了，店家见如此，也只当他之前运气好，任由他离开，小梅赶忙也随着出去。

　　赶在那人回家前，小梅赶忙上前打招呼，那人倒也爽快，付了小梅出诊的用度。得了钱，小梅却舍不得住客栈，便想着找个地方拼集一下。

　　有得必有失，小梅寻觅宿处之时，阴了一整日的天空，渐下起了雨，北方不似南方绵绵细雨，雪片似的大雨点，纷歧刻就让小梅淋了个透彻，赶忙就近，寻了处有屋檐的地方暂且避下，正收拾一身狼狈，耳畔隐隐传来一段熟悉的曲音，一抬头，发现原来是个戏园子。

　　小梅掂了掂手里，并不够再吃几顿的酬劳，被曲声引着，一步踏进园子里，跑堂的遇上来招呼“客官，您看，这天儿下雨了，我们这场子也歇了。”

　　“你们...要不要旦角？”小梅目光寻着曲声源处，喃喃自语。

　　“啊？”跑堂的有些惊奇，待反映过来，向小梅道“那你等会儿，我去找老板。”

　　纷歧刻，跑堂的将老板请来，后者审察了小梅一番，转头跟跑堂埋怨道“花旦和铃医分不清啊！”

　　“我...我会唱《西厢记》...”小梅鼓足了勇气，毛遂自荐。

　　“你会唱《西厢记》？”老板满是怀疑地看了看小梅，抬头示意“那你先来一段儿，我听听。”

　　小梅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呼出，回忆起曾经那小我私家教过的，挑了自己最拿手的一段，清唱起来，恰到利益地适可而止，向老板微微一笑“您看，可以么，我...我可以不要人为，管吃管住就行，戏我也可以学，您需要配戏我都可以上，我真的很喜欢唱戏。”

　　老板一听不要人为，心里已经接受了泰半，究竟戏班子能唱整出的，就那一两个，也不能连轴转，病倒了更不划算，审察着小梅的一身行头，问道“你..会看诊？”

　　小梅感受有戏，赶忙点颔首“恩！恩！我刚从关外回来，去过不少地方看病，要是看欠好，也没法走这么远对吧，以后戏园子里的人，我保证都能调治好。”

　　“行吧”老板想着，多一口饭倒也没什么，比去医馆划算“不外，你这戏还得练练才气配，以后多跟台柱子学着点儿”转身向跑堂的道“就，让他住后院那边的库房吧，正好熟悉熟悉戏服配件儿，以后能搭把手”最后向小梅嘱咐了一句“你随着他去，有什么不懂的问他，自己尽快熟悉，我这儿忙着呢。”说罢，正准备离开，问了一句“你叫什么？”

　　“贺小梅，我叫贺小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