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梦消失在他们背后南面的石墙中。
盘龙刀由后穿透如梦的右胸，她在震怀中虚弱晕厥，整个石室一时静谧无声，只留下不止的鲜血和震如在梦中的怔忡。
捷冲到他们面前，惊呼道：“天哪，怎么会这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震愣愣道。
捷一边取出随身携带的手掌巨细的抢救包为如梦止血，一边道：“你被幻梦迷惑，出不来。女王姐姐就施展入梦决进去要带你出来，结果为了救你却被你所伤啊。这幻梦虽然是虚幻的，但发生的能量所模拟的伤害却是真实的，更不用说你实打实施展出来的盘龙刀力量了。作孽啊……”
“适才的所有都是幻觉？”可为什么一切所见所闻所触所感都那么真实。
“这个幻梦似乎能探知人心，用真实的影象和潜意识来编织忽真忽假的全真景象，似乎只要幻梦中人真正识破幻像，就可以破解。刚刚我也差点中计。糟糕……”捷停下手中处置惩罚伤口的行动，抬头对震道，“伤口太深，这些药物不管用，必须尽快手术。你的盘龙刀现在也不能取下，否则血流越发不能停止了。我们得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你知道怎么出去？”震恢复冷静，环视四周后问道。
“女王姐姐说了，我们前面这扇门，应该是出口。”
捷话音刚落，那石壁似乎有感应似的，冒出更多的轻烟，并发出轰隆隆的不安声响，偌大的整块石壁，徐徐向上缩入顶方的嵌洞，须臾，一个泛微光的山洞泛起在三人面前。
“进来吧。”
这个邀请之声如佛音在石壁四周围绕，庄严极重而有不容推拒。
震、捷对视一眼，不再犹豫，带着昏厥中的如梦进入山洞中。
这个一个约莫三十平米的清冷空间，散发着些许山中苔藓的湿气，山洞顶端一个遥不行及的天井泻下一束阳光照射在正中央的一个圆形石台上，而光束中，一个衣着朴素，甚至可以说是残旧的僧人在光束中闭门打坐，花白长须虽写满了岁月痕迹，但仍可见其面貌清隽，宝相庄严，沉静如佛。
“您是空明大师？”捷直率开口道。
空明双手合十，轻轻颔首。尔后徐徐张开双眸，看向座下的三人，目光在看到昏厥中的如梦后，蓦然停留。
是她？！……不……但这如出一辙的脸，难道……
这血……
“快将她放下侧躺。你们二人退后几步，我来为她疗伤。”空明对震、捷道。
二人依言行事。然后见空明闭眼默念佛经，须臾，幻梦中的那道光浩然再现，将如梦笼罩其中，轻轻托起。盘龙刀在幻梦之光的力量下，徐徐从如梦背后抽离，落入地上。血，在柔光中徐徐止住，如梦原本虚弱的呼吸如注入新生气般，徐徐生动有力起来。杏眸跳动，片刻后在光中重又睁开湛亮清眸，悠悠转醒。
幻梦之光将她轻轻放下，在确认她落稳之后，又徐徐消失。
“女王姐姐，你活过来了！这幻梦之力实在厉害，尽然还能够疗伤治病。”捷率先冲到如梦身边，欣喜道。
震亦上前，满怀歉意地看着她，轻声道：“对不起……”
如梦笑着对他钩钩手，示意他蹲下，然后不客气地环住他的脖颈，娇声命令道：“扶我起来。”
如梦在震的宽掌支撑下，站起身来，眨了眨杏眼，环视四周，直对上空明瞅凝的眼神。
空明走下石台，走近她道：“你……叫什么？”他嘶哑著嗓，满身轻颤。十多年来闭关潜修的心，只消这短短一刹那间便起了汹涌波涛。
“如梦。”她冲著他辉煌光耀一笑，娇俏的小脸上满是促狭地故意问道，“你说，我该叫你什么才好？”
恍若未闻她的揶揄笑问，空明颤巍巍的抚上她娇俏柔嫩的小脸，微红的眼眶马上隐泛泪光，激荡难抑地不住轻声低哺：“孩子……我的孩子……”
咦？！！！！！他们是父女？一个闭关多年的空门高僧竟然有个二十多岁的私生女，照旧一国的女王？！
旁观的震与捷，目瞪口呆。
看着眼前与二十年前的爱人如出一辙的脸庞，空明轻声问道：“如幻……她可好？”
“母皇，她……去世了，就在数月之前。”如梦淡淡道，一向充满笑意的眼角，此时却染上忧伤。
“她……走了？”空明一时怅然。
“是的，因病去世，离世前并不痛苦。生为喜国的女皇，她原来可以三宫六院，坐拥面首万数，可这一生却只有我这一个女儿，除了你，未曾有过其他丈夫。她一直在等你。但致死，却未曾再见你一面。她说，她理解你。”如梦叙述的口吻突然转变为质问，“但我不理解！为什么你不来找我们？！空门又怎样，僧人又如何，爱就爱了，做什么畏首畏尾？！难道始乱终弃就是你们佛家提倡的大义吗？！”
“阿弥托福……”空明没有正面回覆，他只徐徐转身，重新走向石台坐下，仰视向天，许久后沉声道，“情爱是爱，仁爱是爱。我自知无法割爱舍亲，放下小爱，去求得普度众生的大爱，有愧于师祖的教诲，于是十几年来闭关忏悔。大爱也好，小爱也罢，如幻如梦，让人如痴如醉……但人生到底不外一念之间，虚空一场。”
那束日光将他的清隽容颜陪衬得无比圣洁，一时间竟让三人看呆了。
空明温和的脸庞漾著慈祥的微笑，目光回到如梦脸上，道：“梦儿，即便如此，与你母皇的相遇仍是我今生最幸福的事情。我也许困惑，但我并不忏悔。天意如此，我们生前无法团圆，希望死后能再相聚吧……”
话闭，一点幻梦之光从他的心口慢慢亮起，扩大，直至包裹住他的全身。一股暖意随着那光充满整个山洞，那光越来越明亮，以至于让见者无法直视。
须臾，一切归于平静，回到原点。
山洞如此静谧，似乎适才的一切只是幻觉，只是梦境。唯有那石台上遗落的残缺僧衣以及刻有梦、幻二字的水晶，才气证实刚刚这一场相遇的真实性。
“空明大师他……”捷看看如梦，有看看震，喃喃问道。
“他，坐化了……”
背对着二人，如梦看着手心中那还留有些许余温的梦幻水晶，淡淡道。
一滴晶莹泪珠降低，与水晶碰撞，清脆之声点醒一室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