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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亚征服史

第十四章 帝国的荣耀(2)

南亚征服史 落山风 5987 2009-01-15 00:08:29

    许进臣通过不停审问俘虏和沿途土着探知情报,侦骑队伍也尽可能向前方延伸,在他看来,即将到来的决战将决定南亚的命运。

  “就像第二次南亚战争!赢得这场战役的胜利,我们就赢得奥德,赢得南亚局势的主导权,甚至,我们拥有更大的优势!”许进臣激动地宣布,认为这是天赐良机,让他有时机将南亚局势扭转到本塞拉斯战役之前。

  “夺嫡之战让莫卧尔元气大伤,曾经稳定的莫卧尔西疆战火连绵,奥朗则布能够依靠的只有大德里区、德干行省和奥德(注),维迪亚暴乱截断了德里和德干的泰半联系,如果我们能够借此时机夺取奥德,则不仅可以威慑德里,也能彻底阻遏德里和德干的联系!”

  “此战,为了帝国!为了洗刷本塞拉斯、蒙奇城的羞耻!为了帝国的荣耀!!”

  “赢得此战,今生再无遗憾!”过往苦难和羞耻今朝有时机昭雪,想起留在南亚的艰辛和被迫为蛮族而战的屈辱,许进臣心潮澎湃,“纵死亦无悔!”

  部众没有许进臣的切身体会,无法理解将军的兴奋和激动,但他们都能感受到将军心中的火热,纵然是最自私自利的人,也受将军的意志熏染,高呼为帝国而战!

  许进臣的军队不停接近,莫卧尔军在马哈拉加的激励下,越发拼命地战斗,狭窄的区域一次投入的军力有限,莫卧尔人使用了最野蛮的要领:上万士兵层层推进,前排倒下后排跟进,前赴后继,不死不休。

  李剑兰掉臂部将的阻挡,坚持前线督战,许进臣的可能救援让她决心守在最前线,她不放心部众的配合能力,她不能放任守军被动接受救援,她希望抓住每一个时机,尽可能拖住更多的莫卧尔军力,保证救援行动的进行——她不知道许进臣已经下定决心抓住这次难得的决战时机,是决战,而不是救援!

  小村东面的进攻压力最大,这面的开阔地更适合军队的展开。密密麻麻的莫卧尔士兵似乎蠕动的长虫,不停向着尸山爬行,前面倒下的士兵,岂论死活,很快悲凉地淹没在无数的靴子下,密集的人群不用担忧子弹打偏,每次射击都有成排的人倒下,但这一切都似乎失去作用。

  明军大炮再次发射,他们不缺少炮弹,但他们不能不节省火yao用于火枪,但现在什么都顾不上了,铁球和铅球在火yao的引发下贯入人群,在莫卧尔军中犁出道道血路,链弹咆哮着将无数莫卧尔士兵打成两节,爆裂弹不停在人群中抛洒断臂残肢和碎肉。

  莫卧尔人每分钟都有成百上千人死去,但他们仍然在推搡中前进。

  李广忠傻掉了,他不敢相信世界上有这样的进攻,他明白看到了不停推进的莫卧尔士兵眼里的恐惧,他们身不由己,被后面无数的人推搡着前进。明军的刺刀考究如墙推进,但真正遭遇纵深上百人的“如墙推进”后,他才发现,相对于尖锐的刺刀,血肉之躯的推进越发可怕。

  明军士兵纷纷扔掉不堪使用的刺刀,它们一次刺杀的人太少,他们选择了长枪,两三米长的长枪在明军士兵的奋力刺击下穿透数小我私家体,直到失去攻击的动力。

  势不行当的莫卧尔士兵不停扑倒,不停推进,像洪水一样,他们漫偏激枪的射程,漫过尸山,涌入村子。

  明军士兵在杀不胜杀的莫卧尔军面前彻底绝望了。

  “我们的援军很快就到!!”李剑兰高呼,“这是莫卧尔人最后的疯狂!”

  紧急召集十几个狙击手,李剑兰命令他们架起充当拒马的原木冲撞涌入的莫卧尔军;反映过来的明军士兵纷纷将残余的火yao倒在秸秆茅草上,不停搜集的燃油(包罗食用油)被扔上火堆。

  被撞倒的莫卧尔士兵绊倒了更多人,纷纷燃起的火堆让人却步,这是两军意志的考量,恐慌在两军中同时蔓延,两军士兵都可能意志瓦解。明军被莫卧尔军逼入绝境,莫卧尔士兵被后面的督战队逼入绝境。

  远远观战的马哈拉加看见村子里不停腾起的烟雾和火苗,揪心的忧愁和兴奋让他不能自制。不到十万平方米的地方,他投入了两万人的攻击军力(想象下课铃声后全班同学涌出教室的场景),他不相信村子里的明军会缔造奇迹。消灭村子里的明军,再以村子为中心,将全部军力整合在一起,他有信心与许进臣决一死战!哪怕他战败了,他还能征召后方的十几万土军,他不怕消耗战,只要杀死许进臣,任何的损失,天子陛下都能接受!

  村子里,明军终究不敌莫卧尔的决死冲锋,被迫弃守第一防线,第二道防线,也是最后一道防线,实际上就是北面的几个富家大院,事先的部署,不外是将一些屋子推dao,将这些大院连成一线,勉强将容纳人数扩充到两千人,伤员,被遗弃了。

  莫卧尔士兵攻入村子,他们在两相压迫下刺激的发狂,进入村子后疯狂地破坏他们见到的,杀死他们看到的,所有伤员,甚至包罗一些死去的明军士兵,都被他们残忍地劈成碎片。

  残存的一千多明军士兵眼看着莫卧尔士兵的暴戾行为,一个个嘴唇咬出血痕。

  小村的土坯房尽数被推dao,硝烟和粉尘弥漫着决死的尖啸,随处都是人头攒动,随处都是粗野的呐喊,空气在嘶喊中哆嗦。趴在条石和夯筑院墙上的明军,对于活命不再抱有理想,院墙下挤满了莫卧尔士兵,厚实的院墙在人群的挤压下嘎嘎作响,绝望的他们不少人选择跳入人群,随后被院墙下的莫卧尔士兵吞没。

  “我们还很宁静,不是吗?”李广忠语无伦次地喃喃自语,“他们爬不上来,他们没有梯子,他们没有梯子——”

  更多士兵随着杀戮的延续陷入歇斯底里的疯狂,振聋发聩的声响下没有人再关注身边的人在做什么,他们只剩下盲目的本能。明军士兵不停高喊着“杀!杀!!杀!!!”,下面的莫卧尔士兵则声嘶力竭地向着院墙上的明军士兵吼叫,无意识地拼命敲打着他们无法攀援的墙壁。

  “人最可怕的时候不是漠视生死,而是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死了——”这是几多年后,加入过无名村战斗的明军士兵留下的一句名言。

  莫卧尔军在院墙下徒劳地嚎叫了近一个小时,最后终于有少量攀援工具被送上来,明军士兵在这段时间里甚至忘记了杀敌,他们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情景:五六米高的院墙下,黑压压望不到尽头全是敌人的人头!那种杀之不尽的无力感,那种无可遏止的绝望感,也许,莫卧尔士兵也不知道他们曾经给敌人制造了怎样可怕的心理梦魇。

  月亮升起的时候,莫卧尔军始终没有攻陷明军最后的碉堡,墙上墙下,两军士兵险些零距离地平静下来,只有咆哮的阴风带着浓烈的血腥味不停侵入人体。

  马哈拉增强令士兵再次进攻,但是,没有人再理睬他,督战队接连砍掉了数十颗脑袋,被砍的人脸上的神情,却反而有种呆子般的放松息争脱。他们的勇气,乃至生命的渴望都被这场野蛮冲锋耗尽,他们的灵魂,游荡在战场的上空,留在地上的不外是他们微不足道的躯壳。

  “上将军,进攻失败了,士兵恐怕很长时间都不能恢复状态,如果再遭遇明军生力军的挑战,我们——”

  马哈拉加感受真是憋屈到了极点,眼看着村子的明军就要覆亡,他们却没有了发动最后一击的实力。为了一鼓作气拿下乡村,他将全部军队分两次全部投入战斗,明军现在没有还手之力,他的军队也拼尽了力气耗尽了精神。也许,再过几个小时,他的军队就能恢复行动能力,将瓮中之鳖一口吞下,但真主或者湿婆大神这次遗弃了他。

  “没有时间了!!”许进臣的军队距离他们已经不足二十里,如果他执意消灭村子的明军,他的疲惫之军就可能被赳赳而来的明军击溃,乃至覆灭。

  但就这样放弃得手的战果,岂论是马哈拉加照旧帐幕的莫卧尔将领都不宁愿宁可,文职幕僚或许更多地考虑战场得失和风险的比率,武职军人怎么能忍受这样的结果?莫卧尔军只需要休整一两个小时就能恢复行动力,再有一两个小时,村子的明军就将全部消灭,在完成村子争夺战后,他们另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应对许进臣军的进攻——一个小时或许不足以构筑防线,但足够留下一支断后的队伍,牵制许进臣军一两个小时,莫卧尔雄师就能从容离开战场,在后方重新整协力量——明军损失了村子的数千军力,在奥德将不再会有任何作为!

  “消灭村子的明军,许进臣就将失去一半的实力,短期内,他不会有余力侵扰帝国,甚至,元气大伤的他将需要花费更多精力维持他慌忙占据的新领地。我们将为帝国争取两到三年的东线太平。”

  “占领乡村,以乡村为基点与许进臣决战的可能性已经不存在了,退而求其次,我们仍然能在消灭村子的明军后全身而退。许进臣基本不稳,莫卧尔军哪怕因此损兵折将,只要雄师没有瓦解,就能将战线稳定在雷瓦尔一线,而许进臣,他劳师远征军力军力折损近半,哪怕能够在雷瓦尔取得战场优势也无力掌握了。”

  “情况就是这样,我们必须消灭村子的明军!”迪勒汗(DilerKhan),前大王子麾下上将积极建议,他投降奥朗则布后一直未得重用,但这并不影响他在军中的声望。

  “那么,由谁主持乡村的攻击,又由谁卖力九死一生的断后?”明军的进攻能力一直让莫卧尔军忌惮,这次,能留下断后的队伍不会凌驾一万,以一万人堵截七八千明军两个小时的全力进攻,纵然是莫卧尔帝国最强悍的军队也没有胜任的掌握。

  “一个德干万人队,我有信心完成阻截任务!”迪勒汗主动请缨,德干莫卧尔军不仅是莫卧尔有数的精锐,而且一度与许进臣协同作战,他的提议是明智的,他急需这样的体现换取家族的重现辉煌。

  迪勒汗的主动请缨赢得了马哈拉加的欣赏,但他绝不会将德干军交给他,哪怕知道最适合的断后队伍是德干军。德干军总共才六个万人队,三个作为奥朗则布的亲军部署在德里城,一个留在德干行省,马哈拉加这次有幸带来了剩下的两个,在与李剑兰的战斗中,两个万人队损失了五千人,如果再损失一个整队,马哈拉加不敢想象天子陛下的震怒。

  在没有其它人主动挑起这个困难任务的情况下,迪勒汗获得了这个任务,不外,交给他的军力不是德干军,作为赔偿,他获得了指挥旧部的时机:来自大德里区的前大王子军队——事实最后证明,这是个致命的错误。

  许进臣这边,尽管知道李剑兰的军队很危险,但习惯轻视莫卧尔军攻坚能力的他低估了莫卧尔军的决心,从俘虏嘴里得知李剑兰被围还不足五天,他认为以明军的战斗力至少能坚持十天。因此,哪怕下令强行军,许进臣仍然允许队伍黄昏扎营,日出行军(即约莫四五点钟扎营,九到十点钟拔营)。

  在距离无名村三十里的地方,许进臣没有选择当晚继续前进,而是只派出五百名士兵和近千土着辅兵前头探路,虚张声势(声援李剑兰),雄师却在一个小镇停驻,他认为晚上的战斗变数太多,不如将决战放到第二天白昼。

  被许进臣选作前锋指挥官的李峰林却是个急性子,加上他与李剑兰的同族关系,他没有听从许进臣的命令,而是选择了冒进。莫卧尔军为了增强攻坚能力,也为了集中军力,将原本散开在周遭数十里的军队尽数聚集在乡村周围,李峰林一路行进没有发现莫卧尔军,就一路不停进军,直到距离村子不足十里的时候才停止下来,与慌忙集结的莫卧尔军交战。

  夜色中分辨不清土着辅兵和明军的差异,交战的莫卧尔军接到的任务是堵截明军,再加上莫卧尔军发自内心的忌惮,结果他们选择了原地坚守而不是主动出击。

  李峰林黑黑暗完全不知道自己正面的敌人凌驾了一万人,沿途没有发现敌军,让他错误地预计了自己的行军距离,莫卧尔军的小心翼翼让他只当自己遇见的是莫卧尔小股队伍,攻击肆无忌惮。

  迪勒汗也不知道自己遭遇的只是明军一支冒进的前锋,作为第二次南亚战争的加入者,明军惯常的作战手法让他发生了错误的认识,他认为这是明军的突击队伍:明军经常以若干精锐营队突进,打破莫卧尔军外围的仆从军阵势,扰乱莫卧尔军的作战部署。

  错误的认识导致了错误的应对,在迪勒汗的经验中,明军突击往往也是大规模进攻的前奏,明军总能集中军力攻击莫卧尔军虚弱的两翼,或者坚决地中央突破。

  莫卧尔军经常在这样雷霆万钧的突然进攻陷局部溃败,然后迅速蔓延为全军瓦解,臃肿的莫卧尔军,应变速度远远不如明军,明军的战术在南亚从来就没有变换过!

  针对明军的快速突破,以及莫卧尔军行动缓慢的缺点,莫卧尔军只能发挥自己军力优势:要么准备大量预备队伍(这样就将削弱一线队伍的攻防能力),要么率先提倡进攻,让明军疲于应对(这样的伤亡很是大)。

  唯一的例外是本塞拉斯战役,明军中央突破遭遇莫卧尔军的十里埋伏,明军在十几里纵深中耗尽攻击力,反而被莫卧尔军包了饺子,莫卧尔军第一次取得大规模决战的胜利(这需要高尚的威望和威信,十路雄师自成体系又听从整体,逐层削弱敌军的战斗力和士气)。

  迪勒汗留下大量预备队准备应付明军的“全力进攻”,结果一线队伍只剩下可怜的两千多人,而且还部署在近一公里的战线上。李峰林下定决心击败眼前的“小股莫卧尔军”,将迪勒汗的前线队伍打的节节败退,德里军投降奥朗则布后不多的士气原来就在无名村消耗殆尽,再遭遇明军的猛烈进攻,居然泛起了大面积的瓦解!

  前线的瓦解让迪勒汗被迫提前将预备队投入战场,而且选择了愚蠢的添油战术,在被连续击溃两个增补上去的千人队以后,德里军军心涣散,迪勒汗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太迟,五六千预备队在恐惧中扎脚不前,甚至泛起了小规模的士兵逃亡!

  将是兵的胆,兵也是将的胆,如果士兵随时准备逃跑,将军如果另有胆子打仗就见鬼了!迪勒汗考虑的更多,断后任务失败,可能累及奥德莫卧尔军全军淹没,这个可怕的结果让迪勒汗全身哆嗦冷汗直流。

  如果迪勒汗因此马上陈诉马哈拉加,如果迪勒汗勇敢地提倡全面进攻,李峰林的冒进不会有任何好结果,甚至可能累及前锋尽没,但迪勒汗降将的身份,让这一切都有了差异的结果。他想起了许进臣与大王子传说中的友爱,他记起了曾经效忠大王子的誓言,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奥德莫卧尔军万劫不复的决定。

  马哈拉加乐成的部署却所托非人,许进臣失败的战略却有幸选对了执行者,马哈拉加和许进臣都犯了致命的错误,但命运选择了许进臣,让许进臣成为最后的胜利者。正如某位西方军事家所说,幸运是战争中最好的将领(军师)。

  注:

  印度文明除早期外,文明中心一直在恒河中上游,相当于中国历史上的“中原”,谁占据这一带,谁就拥有法理上的统治权,莫卧尔帝国也不例外。

  对于莫卧尔来说,大德里区是本土;拉杰普特、奥德、旁遮普、德干行省(德干高原北部)对莫卧尔王朝有一定忠诚度,属于归化区域;德干高原,比哈尔,孟加拉或者其它地方,都是征服区,统治完全依靠军事力量维持。

  历史上,奥朗则布死后(1707年),莫卧尔帝国迅速瓦解,皇室实际掌控的地方只剩下大德里区,波斯阿富汗的入侵,马拉特联邦的不停侵蚀,让莫卧尔帝国的领地不停萎缩,英国人到达恒河中游的时候,莫卧尔帝国的领土只剩下德里城及其周边数十里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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