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跟疯狗对吵
宫宴。
任素衣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满堂富贵，却似乎没有分毫能够入她双目。
这就是天下最尊贵的一群人的宴会么？
这就是卓燕婉乐此不疲的荣耀么？
在她看来，也不外是一群无聊的人在相互试探、算计，做着让她们越发无聊的事情而已。
心下只想远离，偏偏有人不愿让她如愿。
“咦，涵哥哥，你身边这个女人是谁啊？怎么不带婉姐姐来？你不会喜新厌旧喜新厌旧，找了个乱七八糟的女人来加入宫宴吧？小心一会儿父皇又骂你！”一个娇俏的少女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扬起一张明媚的笑颜，却说着让任素衣大皱眉头的话。
平静地审察着眼前的少女，任素衣看到的是一派张扬跋扈，以及……在这宴席上有些格格不入的清澈。
很难得，这样的情况中，另有一双眼睛，可以让她感受获得清澈明净。这应该是一朵被掩护的很好的娇花吧？
凌涵清斜了任素衣一眼，淡淡解释道：“她是本王的王妃。”
听起来像是维护，任素衣却明显地听到了他语气中的讥笑。
怎么，难道他讥笑于她，就不丢他自己的脸了吗？真搞不懂这个男人在想些什么！
“王妃？她是任素衣？”少女惊讶地叫了起来，丝绝不掩饰满脸的惊愕。
任素衣浅浅地笑了起来：“我是任素衣。你是令仪公主？”
清澈如水，灵动飞扬，恐怕也只有天下人口中那个不谙世事刁蛮任性的令仪公主可以如此了。
果真，那女孩眼中闪过一抹惊愕：“你怎么知道是我？”
凌涵清悄悄皱眉。他怎么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新王妃可以这样“不拘小节”？若眼前之人不是从来不考究俗礼的令仪，她知不知道自己会死几回？
突然有些忏悔带她出来了。
四周女眷们或是探究或是不屑的目光悄悄地集中到了这边，看得凌涵清没来由地有些不舒服。此时将她送回去显然为时已晚。凌涵清想了一想，胡乱交接了令仪两句便急遽忙忙地抽身而去，看都没有看任素衣一眼。
任素衣如释重负。她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狐疑地看向眼前依旧没有计划离开的令仪公主。
眼前这位公主难得地不讨厌，她却并没有与她亲近的想法。
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何须费心去亲近？
哪知那公主却不愿这样放过她。难得见到一个脸上没有挂着虚伪笑容的人，她怎么会不感兴趣？
虽说……虽说她原来以为涵王兄会一直只宠婉姐姐，可是眼前这个女人，似乎也没有那么讨厌？
“喂，问你话呢！”令仪公主自来熟地坐到任素衣身旁，虽是绝不客气地责怪，那清澈的神情却实在让人无法与刁蛮无礼联系起来。
任素衣无奈地摇头一笑：还真是麻烦啊。
不外，被这样一个女孩子麻烦总强似被那些庸俗的女人缠上。她很有阿Q精神地自我慰藉一番，笑了：“久问公主台甫，如雷贯耳。”
很搪塞的回覆。
令仪单纯，却并不是傻：“你能不能装得像一点？见到‘久闻台甫’的本公主，你就是这样漫不经心的态度啊？”
“公主何须跟一个粗野的女人盘算！”一个甜得发腻的女声突然插了进来，将任素衣尚未出口的话堵在了喉头。
任素衣愕然抬头，没有忽略令仪公主眼中的那一抹厌恶。
“你说谁是粗野的女人？”任素衣一脸认真求知的心情，问得很真诚，就像认真不知道说的是她一样。
眼角撇过那一双双窥视的眼睛，她悄悄冷笑。
既然这么多人想看戏，她不介意演一场给她们看。
真不知道卓燕婉怎么会喜欢这样的情况的。她难道不知道，在这些千金小姐和贵妇们中间，她那样的身份只能是自取其辱么？
说话的女子显然没想到任素衣会自己撞上来，当下有些忙乱地别过头去：“我又没点名，谁认就是谁咯！”
她究竟只是一个小小的郡王侧妃，论身份与任素衣相比是天差地别，那里有胆子认真跟任素衣正面交锋？
令仪公主斜眼看去，见是一个记不住名字的小角色，也不甚在意。不知是什么缘故，虽然与任素衣不外初见，她却本能地觉得，这个王嫂是不会将这样的小角色放在眼中的。
可是这样的场所中，多得是没有眼色的人。原先那女子身旁的一名贵妇也随着笑了起来：“秦妹妹又何须遮掩，咱们这席中粗野的女子可实在不多！一个女儿家随着男子深山老林随处跑的事，换了咱们是想也不敢想，可是人家……”
那姓秦的侧妃听见有人赞同，立时也放大了胆：“可不是，其时人家照旧未婚伉俪呢，真要有点什么，那也是顺利成章的事不是？我说啊，咱们涵王爷莫名其妙地请旨娶她，过门后却又放着不理不睬，这里面的故事，耐人寻味啊！”
“你们……你们这些人竟会背后嚼舌根子，当心死后下拔舌狱！有胆子你们当着涵哥哥的面说啊！”令仪公主听着他们越说越太过，气得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任素衣不由得暗皱眉头。这些女人说话，原也不指望有什么营养，不外让令仪公主一个小孩子家听这些乱七八糟的话究竟欠好。
“公主，陪我去花园走走可好？”平静的声音，淡淡地开口，止住了令仪公主的恼怒，也暂时停了这满堂的喧闹。
令仪公主尚未及答话，已被任素衣拽着出了门，心下不由得有些不平：“她们说得那么难听，你就这样逃出来，岂不如了她们的愿！依着我，挨个给她们俩大嘴巴子，让她们知道乱嚼舌根子的结果！”
任素衣无所谓地轻轻摇头：“我没有跟疯狗对吵的习惯，自贬身份。”
“呃？”令仪公主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这个涵王嫂，说话还真是不留情面！
话说，以前喜欢婉姐姐，不外是因为她没有一般贵妇身上的傲气，更因为王兄对她的一心一意的情分，而如今……
为什么会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平淡的女子，才是涵王府当之无愧的女主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