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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食

84、丽人英雄论

狼食 杨山林.QD 4283 2020-08-23 15:02:54

  英雄可以被打败,但不会被屈服;可以掉脑袋,但不会坠志向。

  郑恩与孙氏来到“三省客店”,有一人看在眼中,对二人的关系发生了疑惑。这小我私家就是厥后的周世宗柴荣。

  柴荣二十六岁,比郑恩大八岁。他家居邢州龙冈,家有几十亩田地,邢州城中另有一处茶室生意,生活也算比力富足。

  柴荣的姑姑十分貌美,且智慧伶利,知书达礼,十三岁时便被后唐主李存勖选进宫中。李存勖骄恣荒淫,朝政紊乱,在宫廷政变中终为伶人所杀,李嗣源率兵进入洛阳,平定叛乱,接受教训,革新弊政,务从节俭,放出大批宫女及妃嫔,柴荣姑也在被放出宫女之列。

  其时正是夏秋之交,风雨说来就来。

  柴荣的父亲柴守礼接柴荣姑走到孟津渡口,因头天晚上一场大雨,黄河水面,浊浪滔天,舟楫难行,只得伴着绵绵雨水,在河滨一家小店住了下来。

  柴荣姑在宫中三年,已是年方二八鲜花初绽的年纪,再加上从小熟读诗书,见过世面,相当于后世的大学生又在中央机关事情多年,举止风度自是特殊。

  用文人的话形容是: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绿波……

  用市井说书的话是:驴见不踢,狗见不咬,老鼠看见有猫追着也不跑!

  用后世年轻人的话是:哇噻,靓!贼美!酷毙了!

  乱世之中,河畔小店,突然住进一位娇嫩玉人,自然引人眼球。

  柴荣姑住进小店不久,便被当地两个恶少盯上了。

  两个恶少先是污言秽语调戏,柴荣姑关死房间屋门,只不搭理。

  两个恶少觉得没趣,便强逼柴荣父亲叫门。

  一个说:“喂,叫你妹子开门!老子跟她聊聊,是对他抬举!躲进屋中干什么?老子又不拿走她身上一个零件!”

  另一个说:“跟俺哥们玩一会儿怕什么?又不是谷子芝麻,挖一点少一点!”

  两个恶少你一句我一句地调戏凌辱,柴荣父亲哪能受得了?

  他跑进厨房掂把菜刀欲同两个恶少拼命,无奈自己武功平平,被两个恶少片刻打垮。

  东家及此外住客见两个恶少凶狠,都不敢上前援救。

  两个恶少见事闹起,没人敢管,便得寸进尺,砸开柴荣姑房门,欲强行施暴。

  柴荣姑正万般无奈,突然从窗口望见一壮汉在雨水中大步赶路,危急关头,便掉臂一切地叫喊起来:“有强盗!救人啊!”

  那大汉闻声停住脚步,走进店来,向两个恶少喝道:“住手!青天白日,众人眼目之下,欺侮弱女,你俩也太胆大了,太不要脸了!滚!”

  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两个恶少是当地一霸,岂会把一个过路人放在眼中?

  一个开口骂道:“哟咳,粪堆上长蘑菇,出来一个戴草帽的!”

  另一个骂道:“你他那的什么工具?韭菜地里长棵葱,充什么大个子?滚远点,惹爷们火起,叫你爬着出去!”

  那恶少话落地,那男人没趴下,他自己先趴下了。

  谁也没看清那男人是怎么打的,只看见他身子飘了一下,已经站在了那恶少身边,那恶少已经在地上趴着。

  另一个恶少见同伙倒下,抓起一根烧火用的劈柴拌子,双手举起,向那男人头上砸去。

  那男人招招手,劈柴拌子砸在那男人小臂上,像撞上了弹簧似的,反弹而回,那个恶少也仰面倒下了。

  众人上前去看,那额头上的鲜血刚刚泉水一样喷涌而出。

  众人见出了人命,皆大惊失色。

  那男人上前瞅瞅,见那个恶少真的没了气,冷冷一笑,走到另一个半死的身边,飞起一脚,将那个恶少踢出门外,也结果了性命。

  众人见那男人瞬间将两个恶少打死,皆忙乱无措,惟有柴荣姑读过诗书,见过世面,绝不惊慌。

  她上前深施一礼,说道:“恩人,我家住邢州龙岗,姓柴。后会有期。如今事态已大,你快快离去,一切由我料理!”

  柴荣姑只说自己家居,不问对方名姓,是怕店中耳多眼杂,对那男人脱身倒霉,可见紧急中智慧依然,非一般女子可比。

  那男人名叫郭威,就是厥后的周太祖。

  郭威幼时怙恃双亡,流浪邢州街头,以讨要为生。因常饥饿难忍,上树掏鸟蛋果腹,天长日久,练得上树如飞,人们给起个外号“郭雀儿”。

  其时邢州司马督监郭颂受命去辽军占领的梁州密查军情,准备装扮瞎子,欲寻找一掩护的带路小孩子,正好遇上了在墙根下晒太阳、捉虱子的郭雀儿。

  郭颂见郭雀儿机敏可爱,就买了几个烧饼与他填饱肚子,得知与自己同姓,为方便,便以父子相称,带他进了梁州。

  郭颂装扮一盲叟,由郭雀儿在前引领,装作算卦先生探察了梁州军情后返回邢州,得知郭雀儿双亲早已亡故,是一无依无靠孤儿时,便将他收为义子,取名郭威,留在了府中。

  几天后,邢州刺史史弘肇派郭颂为前部先锋率兵偷袭梁州。郭颂领了刺史之命,第二日三更天起兵,人衔枚、马摘铃,神出鬼没地赶至梁州城下。

  深夜偷袭,求的是趁敌不备。用绳锚爬城,叮当声响;架竖云梯,也不能寂静无声。

  郭颂正为难之时,一个瘦小身影蹿到面前叫了声:“爹!”

  郭颂见是义子郭威,训道:“你不在家呆着,跟来干什么?”

  郭威说:“我跟爹攻城杀辽兵!”说着,拖过找好的一支长竿,轻轻靠上城墙,又将一条长绳系在腰上,便像灵猫一样,轻巧地顺着长竿爬上了城头。

  绳索在城头系好放下,郭颂刚刚明白郭威用意,急令人系上绳梯,让将士无声无息地爬上了城头。

  城上辽兵梦还未醒,脑袋已经搬迁。

  城门打开,郭颂率雄师涌入,没伤一兵一卒,夺回了梁州。

  梁州大捷,郭威以军功升为小校,十六岁的讨饭娃开始了他南征北战的军人生涯。

  郭威智慧伶利,胆子大,点子多,将士们都喜欢他。郭颂悉心教授,将士们也都有空教他,他吸取众家之长,拼命苦练,不到几年,武功已经在军中跃居一流。仨月前,因暴打不平与市井无赖相斗,失手将人打死,为逃避官府追罪刚刚在义父和州将的资助下逃出军营。

  他身背命案,四处流浪,正是前途茫茫,不知何去何从的烦恼之时,又遇这欺男霸女的恶徒,岂能轻易饶过?

  郭威见柴荣姑美貌大方,又虑事周全,处置惩罚坚决,一股恋慕之情油然而生,向柴荣姑说道:“政界糜烂,随处污浊,公堂之上更是内幕重重。贪官污吏说你有理你就有理,没理给你造出理;说你没理你就没理,有理给你打没理。你一年少弱女,受欺受辱,已经够苦,理应远避讼事是非,何须再与虎狼周旋?好汉做事一人当,人由我杀,由我担着。你快走吧!”

  柴荣姑充满谢谢之情,本待他提出如何酬谢,没想到他却催自己快走,心中更为他的侠义之情所触动,柔声说道:“你大义救我,我岂能撒手而去?我虽是女流,并非没出过三门四户、不了解政界规则之人。你暂且躲避,我到得官府,看情况行事,或将你仗义勇为之情实说,或将你真实面貌瞒过,总比你自己出头要妥当一些。恩人莫要任性,快走吧!”说着,上前轻轻拉下郭威帽檐,稍遮眉眼,推他离去。

  郭威重将帽檐掀起,大笑说道:“我不是怕事之人,大姐太过谨慎了!不瞒大姐,我在邢州曾与市井无赖相斗,失手杀死二人,正在逃命。俗话说,虱多不痒,债多不愁,杀两个是死罪,杀四个也不能砍掉我俩头。我怕什么?你只管快走,莫要管我!”

  柴荣姑见郭威自己生死掉臂,只为她计划,不由得怦然心动,更不愿撒手不管。

  她沉脸怒道:“有勇气杀一两个流氓无赖,就算英雄了吗?有勇气不怕死的除了英雄之外另有莽夫、匹夫,而没有显示出勇气的人,也未必就不能称做英雄。三国刘备不是战场上的猛将,甚至与曹操饮酒时听到雷声便装做吓得丢了筷子,体现出一副懦弱无能的样子,但是,他志存高远,胸有大业,仍然是人们心目中的英雄。

  “什么是英雄?英雄可以被打败,但英雄绝不会低头!英雄不怕死,但死得有价值!我观你一身英气,武功不弱。如今属于乱世,乱世正是英雄好汉立功立业的大好时机,你理应生存自己,砥砺志节,进德修业,抓紧时机,准备缔造出一番事业,婆婆妈妈,拘泥小节小义,不外一莽撞粗汉作为,能称为英雄吗?你快快走开,再不走我就发脾气呢!”

  历来美媚被英雄援救,多数是柔情百转,流泪哭泣,娇滴滴连声称谢;胆大者更是“唧咛”一声拱进英雄怀中,嗲声嗲气,使媚放电。若是后世,还可能扑上前就是一个热吻,叫一声“我爱你,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唱得柔情百转,爱意横流,内心深处只不外是想让那强势人物继续掩护自己而已。

  此种美女,在身世草根,怜弱惜贫,行侠仗义的郭威眼中都只不外是个弱者,从没有动过男女情爱之心,哪怕是扑进怀中抱着脖子不撒手,他也是轻轻推开,转身离去。他身背命债,脑袋掖在裤腰里,随时都可能丢掉,哪有那份闲心?

  而柴荣姑面对救她的郭威,没有俗套的谢谢之语,没有廉价的柔情蜜意,不管自己仍处险境,首先想到的是掩护恩人,开口即是让郭威马上离去,而且严厉训斥他“婆婆妈妈”,没真英雄气度。此种异于凡人的体现,若遇平常江湖人物,可能会认为是热心肠碰上冷肝肺,倍觉没趣,但郭威却从中体味到了其中潜藏的深厚关爱,同时也被她临危不乱的气度、缜密的思考、庄重大方的言谈彻底折服。

  柴荣姑越是催郭威离去,郭威越是不走。柴荣姑生机往外推他,他爽性转身坐在了椅子上:“你又没叫着我名字帮你,我杀人凭的是我小我私家兴趣,与你何关?我就是不走,等着捕快来抓我呢!”

  柴荣姑拉他,哪里拉得动?抓着他手扯了半天,让人看着,倒像二人相互紧握着手,都舍不得放下似的。

  柴荣父亲柴守礼见二人都不愿撇下对方先走,提出一起脱离是非之地,然后再商量怎么办。

  柴荣姑与郭威已是难割难舍,虽然同意。

  三人离开河滨小店,寻一渔船,渡过黄河,为避官府追拿,在外流浪数月,刚刚回抵家中。

  柴荣姑与郭威在躲避官府缉拿期间同甘共苦,相依为命,早已建设了深厚情感,柴荣父亲便在家中为二人举行了简朴的婚礼,让结为了伉俪。

  柴荣姑和郭威在一起的时间,不管条件何等艰辛,住处何等寒酸简陋,也不忘督促指导郭威学习念书,并不着痕迹地在闲谈中兼及处世应人之道及天下局势。郭威在妻子的资助下,学识大增,逐渐成熟老练。为了追随一位气度恢宏的领袖人物,以图未来有出头之日,他在动乱中不停地迁转,直到投到厥后的后汉高祖、其时的后晋侍卫亲军都虞候刘知远麾下,才算安下心来。

  由于柴荣亲娘去世,无人照管,在此期间,柴荣姑曾多次将柴荣接到住处。姑母教他念书识字,姑父教他习武。柴荣智慧勤谨,学习之余,常帮着姑母照料家务,年令稍长,有时还出门做些生意,以贴补家用,郭威伉俪二人对柴荣十分喜爱。

  哪知好景不长,后晋天平节度使石敬瑭在契丹人支持下发动叛乱,与身为后晋侍卫亲军都虞候的刘知远展开恶战,正在姑家居住的柴荣与姑姑、姑父在战火中不幸失散。柴荣逃回老家,家中也已是一片废墟,方知家乡亦遭兵乱之祸。兵乱中家人多数残死,只是没找到父亲和一个四岁的弟弟柴茂尸身。

  柴荣大哭一场,只得四处流浪,后遇父亲故友江陵茶商颉跌氏,先是随着干了一年,刚刚单独往江陵贩茶,当了行商。

  柴荣这次从北方贩了车伞到江陵,赚了十多两银子,留足路途所需,将本利购成茶具和茶叶,又往北贩卖。再走一百多里就是济州,那里有他的好朋友和老主顾,一到就能很快脱手。他细算算,这一来一往能赚三十多两银子,不由心中美滋滋的。

  人心中自得,便好生是非。

  欲知后事,请看下回:看客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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