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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食

54、鲤鱼纵火

狼食 杨山林.QD 2437 2020-08-15 19:19:57

  赵匡胤出生时“赤光绕室”的科学演绎。

  那是后唐明宗天成二年三月十六日的初夜时候,后唐国都洛阳像一条半死不活的蛇,死气沉沉土地曲在静静的山坳中。幽深的巷子里偶而传来一阵狗叫或娃娃的啼哭,显示着生命的迹象,更增添着沉闷的气氛。

  突然,有人大叫一声:“看,着火了,着火了!”

  “真的,似乎是夹马营!”

  “哎呀,越烧越大了!”

  ……

  刹那间,人们的开门声,开窗声,奔跑声,狗叫声,小孩子的哭声,夹杂着劈里啪啦衡宇燃烧爆炸的声音,响成一片,打破了初夜的宁静。

  失火的是夹马营的一座府第,主人叫赵弘殷,时任后唐殿前禁军飞捷指挥使。

  赵弘殷祖居涿郡,是世世代代的官宦之家。赵弘殷的曾祖赵脁,曾在唐朝先后任过永清、文安、幽都令;祖父赵珽,担任过御史中丞一职;父亲赵敬,历任营州、蓟州、涿州刺史。

  赵弘殷原来在赵王王镕旗下效力,见晋王李存勖兵更强马更壮,便炒了王镕鱿鱼,投靠李存勖,并助其推翻朱温建设的后梁,成为了后唐的开国元勋,获得了殿前禁军飞捷指挥使的要职。

  “天子之卫兵,以守京师,备征戍,曰禁军”。殿前禁军飞捷指挥使统率禁军马军,相当于后世野战军总司令下属的一个军长职务。

  五代的天子们都是军阀身世,他们夺取皇位,全仗自己的亲军。“今世天子,兵强马壮则为之耳!”赵弘殷能任天子亲军统帅之一,可见天子对他的器重和信任。

  况且,身份崎岖面子巨细不是完全靠品级决定的,宰相的贴身丫头州县官员也要投合,天子提尿壶的小太监一品大员也可能不敢冒犯;知府的长随、追随,在人事关系方面的能量,也可能凌驾府同知、府判官一班府衙要员。赵弘殷身居要职,手握二万多精锐马军,又是与天子经常晤面的亲近之人,在政界的职位、能量是可想而知的。

  赵弘殷娶妻杜氏,就是杜二公的姐姐。杜氏曾生过一女,但不久夭折;厥后又生一儿,取名“匡济”,但未满周岁,就又病死。

  身为高官,钱财富足,却偏偏人丁不旺,赵弘殷自是十分着急。高香烧了几箩筐,菩萨拜了千万次,总算盼到杜氏又怀身孕,他虽然异常重视。

  自杜氏有身,赵弘殷便配备了八个丫头行走不离护卫,就是解个溲也有人搀着往马桶上坐。他还觉得不够,又配备了四个歌伎为杜氏唱歌奏琴、两个老妈子专为杜氏聊天讲笑话。在饮食方面,他更是倾其所能,就是街市上买不到的反季水果蔬菜,他重金收买藉田所管暖房种植、冰窖蕴藏的藉田令,也从没断过。

  为了表达恩爱,让妻子吃得舒心,他还经常亲自下厨,在厨师指导下学做种种稀奇菜肴。什么风干鸡、醉虾、龙须凤爪、烤鸭掌、活驴肉、铁板甲鱼、三吱儿,通常听说过的,能找到的,他不管多灾,也要办到。

  妊娠一月始胚,二月始膏,三月始胞,四月形体成,五月能动,六月筋骨立,七月毛发生,八月脏腑具,九月谷气入胃,十月诸神备。日满即产矣。

  眼看杜氏有身九个多月,肚子一天天增大,快要临产,赵弘殷更是眷注得无微不至。

  这天,赵弘殷在衙中草草应付了一会儿差事,便急急回来,听得杜氏要吃他亲手做的烧活鱼,便让人在水池中拣选一条二斤多重的黄河鲤鱼,到厨房里亲自烹调。

  油炸活鲤鱼要先将油锅烧好,准备随时开炸;接着将活蹦乱跳的鲤鱼快速去鳞,两侧开斜刀花,用水冲洗后,在其鳃下部位扑上面粉;用洁净新毛巾在凉水中打湿,裹住鱼头;一手抓住鱼头,一手捏住鱼尾,下油锅炸;待鱼身挺住时,松开鱼尾,然后再把鱼鳃以下全部炸至外酥。

  炸鱼的同时,另开火头,起炒锅,留底油;加热后按二糖一醋的比例熬制糖醋汁;可以加少量的水稀释,然后用湿淀粉勾芡;加盐适量,使其到达咸压酸,酸压甜的合适口味。

  炸好的鱼上盘,去偷换鱼头的毛巾,立即浇糖醋汁,热鱼、热汁相遇,吱吱有声,便可立即上桌食用。

  由于用湿毛巾裹住鲤鱼的头,只把身子浸入沸油锅快速油炸成熟,且立即上桌分享鱼身,可怜的鱼头神经还在,嘴巴一张一合,瞪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你,似乎在伤心流泪,在诉说无奈,在诘问生命的价值和意义!

  以一种动物的痛苦为乐,这即是另一种动物——人,对这道菜特别喜欢的原因所在!

  此菜制作要点在于“快”,生手要事先想好步骤,快速操作,但赵弘殷在政界纵横捭阖有一套,烹调菜肴却有些笨手笨脚。他为了讨好妻子,实际是为了体现对妻子肚子里的孩子的重视,虽曾多次下厨,但做的菜的烹调法式对时秘密求都不是十分严格。这次虽说照旧有厨师在一边指点,赵弘殷前几步做得也差不多,但待他抓住鱼头鱼尾,炸了鱼身,用湿毛巾裹住鱼头,去再炸鱼的全身的时候便慌了手脚。

  他站在锅台边,锅里油正至高温,翻腾的热浪直往脸上扑;鱼头下边身子已炸,热度传至鱼头,也很烫手。厨师技术娴熟,养之有素,抓住鱼头疾速将鱼身浸入滚油,不待鱼反映跃动,身子已被炸酥。而赵弘殷觉得锅中滚油烤烫,已经扭着头趔着身;抓着鱼头往滚油里浸,手又被烫得直哆嗦,速度虽然就慢了许多。那鲤鱼还在在世,尾巴刚沾滚油的一瞬,用力一甩,热油迸溅起来,接触灶门喷出的火舌,就如炸药爆炸一样,轰的一声,便起了火。

  那厨师是有经验的,紧急中飞身抓起馒头篓上的保温棉褥想往锅上捂,刚转身抖开,赵弘殷惊慌之中受疼不外,手一哆嗦,那条鱼“啪”一声又砸进锅中,热油再次飞溅,大火冲天而起。

  赵弘殷厨艺不行,武功却不低,危急时自是反映疾速。他一个鱼跃,破窗而出,可怜厨师及两个帮厨来不及跑走,倾刻被大火吞没。

  眼看着大火顺风蔓延,赵弘殷一面命管家指挥救火,一面直向杜氏房中奔去。

  杜氏正期待丈夫亲手做的红烧活鲤鱼,活鲤鱼没有等来,却等来了一片失火的惊呼。

  她见浓烟滔滔,火光自窗缝门缝耀进屋内,闪闪烁烁,赤光缭绕,也不问那里起火,能否烧到自己,只惊慌失措地命丫头快点救她逃走。

  那些丫头早吓傻了,哪另有什么主见?听得主子命令,便七手八脚,拽胳膊拉腿,抬起杜氏向门外奔逃。

  杜氏已快临产,哪经得众人你拉我拽?众丫头蚂蚁抬蚱蜢似的刚拉扯着杜氏跑到门外,杜氏便觉腹中剧痛,“唉唉哟哟”叫喊起来。

  有解事的丫头见杜氏顺腿流血水,高叫一声:“奶奶要产了!”

  杜氏有身刚刚九个月多一点,离正常临产期还差二十多天,那丫头这一叫喊,带给府内的惊慌不亚于正在熊熊燃烧的大火。

  欲知后事,请看下回:鱼鳞癣和黄疸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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