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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川

第四节 权门宴席

紫川 老猪 5918 2003-04-02 14:54:00

    十月五日,斯特林率领中央军离开了云省,进入了德亚行省。

  德亚行省和伊里亚行省都是以人类居民为主体,当席卷全远东的大叛乱发作时候,行省总督古蓝颇有名将风度,处险不乱,招募当地居民组织了近十万人的行省守备队,与领近的伊里亚行省的守备队伍互为呼应,军力虽不足以平叛,守备行省却是足够的了。终于使这两个行省成为远东唯一没有遭受战火蹂躏的地域,人们生计得以维持。

  自云省的山泽泥沼中跋涉出来,斯特林终于可以喘了口气。回到了烟火人间十丈软红,看不到两军相交白刃格斗性命相博的惨烈局面,眼见乡村里村姑笑语,牧童逐羊,富贵都市门庭若市,酒红灯绿,沿途商家吆喝叫卖……种种世情俗态,入眼都觉得陌生新奇,满脑的刀枪剑戟的影子才徐徐散去。

  他是以统领身份指挥军队的一品大员,所经过之处,家族各地守备官员无不远接近送、尽力奉承,万民空巷烟火爆竹香花美酒,前来瞻仰王师军队威武行列,眼见的尽是巨细官员恭维笑容。而且每到一地,当地贵族、士绅、官员纷纷前来宴请这个“中央军统领大人、战功卓著的家族第一名将且深受总长宠信的、前途无量的重量级人物”,个个热情似火,口吻亲热得似乎跟斯特林一出世就是光屁股的挚友,口口声声:“大人务必赏光,给个面子!”

  斯特林又是个好脾气的,谁也不想冒犯,结果是往往给人半请半绑票似的架走。但是,他在前线习惯了清汤淡水,一下子每顿都是山珍海味、杯觥交织的,肠胃实在难以蒙受,不到三天就开始上吐下泻——不光是他,中央军从副司令主座、照料主座直到下面的师团长们都一个接一个的在宴席上倒了下来。

  这群帝都身世的军官这才晓得远东贵族生活的奢华得厉害。

  直到德亚行省的首府德亚市,斯特林的病情稍有起色,一张帖子就催命鬼似的发了过来:“德亚行省总督古蓝、高官柳子风、伊里亚行省总督伊林宁、高官罗林双及行省官员、贵族为钦命平乱大使、中央军统领斯特林大人及靡下众位将领接风洗尘!”

  斯特林实在不耐烦见那群龌龊官员,问照料长唐平:“能不能不去?”

  唐平摇头:“大人,他们职位虽然说只是红衣旗本,但现在我们的粮草供应照旧要靠德亚和伊里亚行省两个省区,而且就说古氏家族本就是远东的名门望族,远东二十三个行省的总督和高官中他们家的人就占了九个,另有那个古蓝和罗林双都是元老会成员,已往的哥应星统领大人在世时候听说也得对他们客客气气的——这个面子不能不给。”

  斯特林苦笑着说:“知道了,这又是个不能冒犯的——各人准备下一齐去吧。”

  ※※※

  当地的官员和贵族确实礼仪周全,在府邸的大门外远远的就列队恭候斯特林一行,斯特林深感不安,还没来得及讲话,好几捆鞭炮同时就霹雳啪啦的轰响起来,一群人就如同苍蝇找到屎似的“轰”的马上围了过来来:一张张笑脸,一句句问候:

  “大人路途车马辛苦了!”、“大人旗开告捷,名震天下!”

  “大人为吾等万民操劳辛苦,远东民众同感恩惠!”、“斯特林大人少年高志,未来肯定前途无量,鸿程万里!”

  斯特林忙着一一回应时候,一个着军服的官员上前行礼:“下官古蓝加入大人。”

  斯特林忙回礼:“古蓝总督左右辛苦了!”细细审察面前的中年人:肥胖而臃肿的身躯,白白胖胖的脸,调养得很好,隐隐透出抹酒色太过的苍白,红红的酒糟鼻子,双眸无神,眼珠里泛着血丝——第一眼,斯特林就把他归进了酒囊脓包、纨绔子弟的类别,却在悄悄称奇:传言中古蓝总督在危难关头处经不乱、镇定自若,难道就是这么一个酒色之徒吗?嘿,世上还真有人不行貌相哩!

  古蓝以主人的身份给斯特林一一介绍宴会的其他加入人员:

  德亚行省的高官柳子风,一个干巴巴的老头——一见到他斯特林就联想到了军队中储蓄用的风干肉片——他的年纪比古蓝大上许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事事以古蓝为马首是瞻,连问好说几句话他也不时偷偷望古蓝的脸色频频,让斯特林不解:按理说,行省总督与高官是平阶官员,只不外一个管军务一个管民政而已。

  ※※※

  伊里亚行省的高官罗林双,一个脸色苍白的青年。

  斯特林友好的说:“罗左右,你好!”

  罗林双迫不及待的炫耀的说:“斯特林大人,或许你还不知道:算起辈分来的话,罗明海大人是我的远房二叔父哩!”

  斯特林再审察这个满身上下贵族骄横气息十足的年青人一次,叹气说:“罗明海大人的远房侄子左右,你好!”

  ※※※

  这么几小我私家中唯一让斯特林看得比力顺眼的是伊里亚行省的总督伊林宁。他中年,身材魁梧,气宇轩昂,举止爽性利落,说话有礼而有分寸,相对于其他官员们体现出的那种奴颜婢膝的嘴脸,斯特林倒是对他观感不错:“这还象个军人的样子,就是嘴边老挂着丝冷笑看起来很阴。”

  在座的红衣旗本级此外官员除了他们外,另有几个来自沦陷省区的高官和总督,他们自己的辖区已经叛乱糜烂,都是来德亚行省遁迹的。

  ※※※

  一阵鞠躬、作揖、行礼、问好、握手、抱肩、拉手、外交后,各人终于都入了席。古蓝畅开了嗓子喊:“今日为斯特林大人和中央军诸位大人接风洗尘,请列位尽请随意!”

  在丰盛的宴席上,斯特林滴酒不沾,体现得不矜不持,随宁静易,和贵族们一一述话,轮番给士绅们劝酒,口中侃侃而谈,不离远东的风土人情、气候特点,却绝口不提当前战事,当有人恭维他旗开告捷时候也不外一听一笑,随即转换话题。各人无不为这位当今总长座下的第一名将的风范所倾倒。

  席间有人提起当前的大叛乱,在座人士无差池叛军的无耻狡诈、背信弃义、残忍无道而扼腕痛恨。

  从领土省区逃难来的总督鲁海痛恨的说起自己原来拥有七个半兽人师团、三个蛇族师团的快要八万余人的军队的,厥后叛乱一起,他们马上就反叛了,令他损失惨重,否则他也有力量与叛军一搏,不至于狼狈逃离了。

  各人同声慰藉他说是:啊是啊,那群贱民叛军就是这样无耻,不讲信义的。

  坐斯特林右边的伊林宁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斯特林料想这其中大有文章,轻声问:

  “怎么?他说的差池?”

  伊林宁吓了跳忙说:“没有什么,下官多事了。”

  斯特林浅笑,词锋却锐利得如刀:“怎么,伊林宁左右不愿跟我说?”

  伊林宁顶受不住,凑近他耳朵边轻轻说:“鲁海逃难来我们这里时候,光是巨细老婆就有一其中队,行李中金条钻石足足有几车子。”

  斯特林皱眉,轻轻说:“他一个守备官员怎么这么有钱?”

  伊林宁小声说:“他的军队名义是八万,实际上不到三万人——那五万多人的薪水都落他口袋里了!就算那三万士兵也只发他们三分之一的薪水——我要是他部下,不反才怪!”

  斯特林一惊:“喝兵血、吃空饷?”

  伊林宁颔首,斯特林的脸色沉了下来,两人都不再作声。

  ※※※

  有个老贵族哭泣着说他想不通为什么他对其他种族的人如此友好,“照顾他们得无微不至”,他们却如此忘恩负义,竟然要造反造反!

  伊林宁冷笑着跟斯特林说:“确实是无微不至了!在他领地域,半兽人连刷个牙都要交税。”

  ※※※

  另有几个贵族在议论他们家乡那里的非人类种族凶残异常,见人类就杀。各人一起赞同,都说这群贱民不知好歹,家族对他们如此大恩,居然不思回报,还举逆手犯上,侵监犯类——特别是人类贵族——的神圣权威!该全部杀光了事!

  另有人说:以前的哥应星统领——他人都死了,原来不应该说他坏话的——可就他欠好,对那些贱民心软手软的不够强硬,老是偏袒贱民欺负我们贵族,如果那时侯对他们更狠一点的话,今天说不定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又恭维斯特林大人对叛军真是杀得好杀得妙,坚决坚决,“跟那个胆小怕事的哥应星真的纷歧样!”

  说完以后各人都看斯特林的心情,见斯特林脸色淡淡的不置可否,于是各人都知道这个马屁拍在了马腿上,没有人赞同笑。拍马屁的人自己干笑两声,就赶忙埋头吃菜不敢抬头了。

  斯特林轻声问:“这是个什么人?”

  伊林宁同样轻描淡写回覆:“郎格行省的高官唐过。”轻声说:“他平时聚敛蛇族敲诈半兽人伸手要钱时候劲头十足,乱子一起,下令全省官员“坚守岗位不得擅离”,自己却脚底抹油溜了;随着他笑的那个大胡子是加林行省的总督,当初叛乱才起来,叛军势力还不强,眼看明斯克行省首府被困绕时候他带着三万多队伍近在咫尺不敢去救援,借口说:“我们要守卫加林,绝不离开一步!”——结果明斯克总督林威战死殉国,叛军真的大股大股的扑向加林,这位“绝不离开一步”的好汉半夜里居然丢下城池、队伍和黎民半夜里跑了,军队没打就散了,叛军进城去杀了十几万人,尸体摆得满街都……”

  “不要说了!”斯特林厉声打断了伊林宁的说话,眼看着眼前的这群衣裳华美,举止优雅、笑容可亲的“家族栋梁”,只觉得一阵说不出的郁闷恶心。

  席间的喧嚣、欢笑、谈话声突然一下平息了,各人不知道斯特林大人为什么突然生气大发厉声,惊得都不敢作声。无数恼怒的目光一齐投向斯特林身边的伊林宁:你这个混球,居然敢惹斯特林大人生气了!

  眼见席间一下寂静无声,斯特林觉察了自己的失态,挤出个笑容,夹了口菜慢慢品尝,说:“这鸡有点咸了。”

  气氛一下又活络起来,各人都亮相:坚决拥护支持斯特林大人,一个个说:“不错不错,这鸡确实咸了!”心情认真严肃,似乎刚领会了斯特林大人的重要指示。有人还做陈诉似的就地总结个一二三点出来:“关于鸡为什么做得比力咸!”

  身为主人的古蓝看得清楚:明明是那个伊林宁跟斯特林窃窃私语,不知道怎么的斯特林生机了。他原来今天另有点嫉妒伊林宁可以坐在斯特林身边跟斯特林套近乎的,现在却很幸灾乐祸了:好啊!伊林宁你这个家伙平时阴阳怪气,这会马屁拍错地方了吧?

  他决心要一气呵成,凑近前去:“大人,今天的菜味道是重了点——转头我叫人抽那个忘八厨子去——大人,我们远东有味特色菜,味道是很鲜美的,也不油腻,我们这就给你上来。”

  斯特林哭笑不得,没想到随意一句话他们却闹成这样。只见两个用人端着一锅白花花的豆腐似的工具上来。

  伊林宁惊讶道:“是这个!”他望向古蓝冷笑:“你还真是舍得啊!”

  古蓝矜持说:“没什么,斯特林大人大地方出来的人,见多认广。咱们远东偏僻地方也没什么工具拿得脱手的,这也就是我们下面的人对大人的一点心意而已。”

  斯特林听得惊奇,问:“这工具,很名贵吗?那我可怎么受得起?”

  伊林宁和古蓝一齐说:“不名贵。”

  伊林宁阴恻恻说:“这质料现在倒是很好找的。”

  古蓝笑容满面:“咱们乡下土包子,拿不出什么好工具,家常便菜而已,就请大人尝下吧。”

  斯特林看这局面,自己势须要第一个尝,否则各人都不愿动筷子的,微笑着说:“那我可就不客气了。”伸手拿勺子舀了一勺,细细品味,果真是美味,滑嫩而不腻,鲜美可口。同来的中央军军官们也尝了,同声赞好,只是各人都说不出来这是什么质料做的,这般美味。

  古蓝热情说:“没什么,大人觉得还能入口的话,以后大人在我省区停留期间,下官每天都给大人送一份已往!”

  斯特林连忙推辞:“不行不行,那太麻烦的。”不外他也好奇,问:“这到底是什么质料做的呢?似豆腐,比豆腐更嫩;似鸡蛋,又比鸡蛋更鲜美——我竟然吃不出来?”

  “也没什么。这么一锅,也不外是十来个半兽人的脑子而已,古蓝大人,我说得对差池啊?”伊林宁冷冷说——他已经摸透这个斯特林的性格,深知古蓝眼看就要倒霉了。

  古蓝笑道:“单是半兽人的脑子还做不出这般美味,我这次还加上了蛇族和精灵怪的脑浆——大人,您就别推辞了,就让我给你天天送吧?要不,我把做法写给你?

  这工具质料不希奇,我们有许多几何奴隶又抓了大堆的战俘——要害是做法,要新鲜,要生生的把脑壳敲开还得让他们在世,拿个特制的勺子舀,才气取出新鲜的——大人,您的脸色差池?”

  斯特林脸色苍白的站起来:“洗手间在哪里?”——唐平等中央军军官早已经飞快地跑到门后大口大口的呕吐起来了。

  ※※※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轰隆的声音,越来越高声,宴席中大多是军人,已经听出来了:这是大队大队的军队在行进的声音,而且这声音越来越迫近!各人不禁面面相觑,相互询问:怎么回事?谁的队伍进城了?我没有啊!我也没有。那是叛军吗?四周没有叛军大队啊?况且都市里面驻扎有三万守备队伍另有斯特林快要十万的精锐中央军,哪里有这么不上路的叛军敢来找死啊?

  古蓝的一个卫队士兵慌忙冲进宴席中,凑近古蓝耳朵边上说了几句话。古蓝立即脸色大变,连话也不及说随着卫兵出去了。

  斯特林觉察势头欠好,转身付托唐平:“拿我的调兵令,把我的直属师团和文河师团叫过来。”唐平立即带上几个军官,快步出去,但纷歧会他就回来了,向斯特林陈诉:“大人,总督府被武装士兵困绕了,我们出不去!”

  斯特林一惊,问:“他们是哪里的队伍?”

  “他们不愿说,不外照衣着来看,应该是德亚城的守备队伍。”

  斯特林心头惊骇:德亚城的守备队?那不就是古蓝的部下吗?他想干什么?忏悔当初来赴宴时候太过放心,竟然连警卫队都没有带来。现在祸起急遽……

  他起身四望:“古蓝总督在哪里?”来宾们都一齐寻找,却不见了古蓝的踪影!

  斯特林心头震撼,脸上却若无其事说:“没关系,副司令员秦路还留守大营,看到事情差池,一会他就会带人来接应我们的。”

  听到斯特林这话,宴席间众人都松了口气,放心下来。照料长唐平却依旧愁云满面:

  秦路就算觉察事情差池马上带人过来,也要半个钟头后;但眼前如果古蓝马上举事的话,就凭席间这十个不到的中央军军官绝对撑不到援军到来。

  斯特林转头回看大厅众人,包罗行省高官柳子风在内一个个脸色发白惊惶失措,哆嗦个不停,那个适才还很嚣张的“罗明海大人的远房侄子”罗林双现在竟然怕得把坐都坐不稳了——斯特林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却也明白了,事情跟他们没关系。

  但另有一小我私家在若无其事的大口吃菜,喝酒,吃得啧啧有声——伊里亚行省的伊林宁总督

  斯特林心念一动,凑近去问他:“你一定知道是什么回事吧?”

  伊林宁停下手敬重的回覆:“大人,您就等着看好戏吧——古蓝的守备队叛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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