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女人,二女人……”灵玉一惊,忙跟在初见身后,急遽步下石阶,往旁边人较少的小空地跑去,直至视线远离了祭坛石台。
突然,一道轻柔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初见?”
初见和灵玉都住了脚,转头望去,是崔子音。
“崔子音,你怎么会在此?”初见愕然看着崔子音,他怎么会在这里泛起?
崔子音腼腆地笑着,手指了指观礼席,“我在那里寓目送神祭,见你脸色欠好从上面跑了下来,所以过来看看。”
初见虚弱笑了几声,“上面有点闷,所以下来透透气。”
“你面色欠好,可是身子不舒服?”崔子音向前走了几步,停在初见前面,担忧看着她。
初见摇了摇头,“我没事,倒是你,怎么会在这里?”
崔子音脸上闪过一抹怪异的神色,眼神有些闪烁,“是……是太子邀请了三甲进士同来。”
“哦”初见心神不定,也就没多去注意崔子音的话。
“二女人,送神祭结束了。”灵玉垫脚看着那高高石台,钟鼓声徐徐淡了去,她转头看着初见道。
初见怔了一下,一扯嘴角浅笑着,她似乎听到一个威严降低的声音在宣读着祭文。
“祭文读毕,这送神祭也就结束了。”崔子音在旁边低声道。
初见对了他笑了笑,开起玩笑,“搬进状元府感受如何?可有一切仿若如梦的感受?”
崔子音揉了揉额头,“简直不那么真实。”
“啊,对了,上次从枢院出来之后,你去了那边?连着几日都不见人。”想起崔子音考完试之后失踪的几日,初见随口一问。
崔子音白皙的脸泛着红晕,他支吾着不知该如何回覆,“嗯,那时……遇到个友人,他……我们一起把酒叙旧,兴奋过头,忘记了让人去给你说一声。”
初见不疑有他,一时忽略了崔子音眼底的闪烁,“原来你宁城有朋友啊,也好,以后你不会无聊,有空多和朋友聊天,出去玩一下,多与他人外交对你未来的事业也是有资助的。”
崔子音咧嘴无声笑着,目光看向前面神坛逐渐散去的人群,“这代表着身份职位的祭神坛,在昨日之前,我是从未想过自己能进来的。”
初见转头看向他,这个生得秀雅绝伦的男子声音里不自觉散发的凄凉之意教她有些怜惜,她开始有些担忧以崔子音柔软的心性,要如何在波涛暗涌明争暗斗的庙堂中生存下去?
“崔子音,你已经朝着你的梦想踏出一步了,只要你坚持着自己的信念绝不犹豫向前走去,一定能到达你想要到的地方,实现你的梦想。”
“梦想?”崔子音喃喃轻语,他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但他却能明白它的意思,梦想啊……形容得真好。
他的梦想……
崔子音目光神情地看着初见,张口欲言,却被一个降低醇厚的声音打断。
“你怎么跑下来了?”齐礡大步走来,目光炯亮,剑眉紧锁,眼底有微温怒意,似当崔子音透明,一下子走到初晤面前,与她面劈面站着。
初见脸色微变,猛然倒退几步,她惊骇看着齐礡,他已经换了一身染血的衣裳,但他身上另有淡淡的血腥味。
脑海里想起他挥刀斩那些牲畜的情景,虽然她不是什么动物掩护者,但亲眼看到如此狠绝血腥的局面照旧第一次,所以她难免有些惊悸畏惧。
齐礡脸色沉了下来,眼角抽了几下,对她眼底的预防和惧意感应一股急躁的怒火,“你到底怎么了?”
初见抱着双臂,避开齐礡探究的视线,“我,我没事。”
齐礡向她走近几步,伸手想碰她,却引来她尖锐的叫声,“不要碰我!”
初见瞪着齐礡的手,脸色一片死白,看到齐礡眼底的恼怒和不解的神情,她心底有些内疚。
“对不起,我,我只是……”初见摇头,无措地看着齐礡。
齐礡冷凝着脸,僵在半空的手紧握成拳,似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手收回,他声音森寒隧道,“送神祭已结束,我送你回去。”
初见咽了咽口水,“如果你不得空,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不用麻烦你。”
齐礡半眯双眸,冷冷看着初见,身子僵了一下,她到底怎么了?
初见见他没反映,狐疑地看向他。
“你在怕什么?”齐礡胸口起伏着,眼底的燃烧着熊熊怒火。
初见摇了摇头,紧咬下唇瓣,细声回覆,“没有……”
齐礡伸手搂住初见纤腰一拉,拉进怀里,另一只手强勾起她的下颚,怒声喝道,“看着我说话。”
瞬间,鼻息间尽是他阳刚的气息和已经淡散开的血腥,她双手抵着齐礡宽厚结实的胸膛,看到他额头颈项青筋*才知道他究竟有多生气。
“初见!王爷……放开,放开玉女人!”崔子音见到初见一脸惊惧被齐礡搂入怀里,心一急,掉臂一切按住齐礡如铁一般的手。
“滚开!”齐礡厉眸冷扫了崔子音一眼。
崔子音打了个寒战,却丝绝不退缩,“放开玉女人!青天白日之下,身为王爷竟如此欺负一个女子,可有王法。”
初见满心的惧意,听到崔子音的话,却忍不住想翻白眼,这个书生……竟然和面冷心狠的齐礡在讲王法。
“崔子音,我没事,不用紧张。”她怕齐礡会伤害崔子音,忙作声要崔子音闭嘴。
齐礡视线转向初见,“你怕我?”
初见摇头,低声说道,“没有。”
“那为何不敢望我?”齐礡恼怒的眼眸紧紧盯着她的双眸,沉声问着。
初见眼波微微一动,张了张口,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灵玉在一旁看得心慌神乱,急声解释,“王爷请息怒,我家二女人是被血祭吓到了,所以才下来透气休息一下的。”
齐礡一怔,低头看着初见,目光灼热,温热的气息拂在她脸上,声音暗哑开口,“你……你觉得我残忍斩杀那些牲畜,所以避开?”
初见心中一阵憋屈,她侧开脸,“放开我。”
齐礡闻言,心中怒火又差点上升,但想到她刚刚是收到惊吓,略感心疼,只有放开她,看到她白皙的下颚有鲜红指印,眼底泛起浓郁的急躁。
获得自由,初见往退却开一步,顺了顺口气才开口,“我不是怕你,是我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祭祀,我不知道……原来你们的祭祀是,是需要生斩那些动物来完成,我想,我只是不习惯,我不是怕你。”她以为的祭祀是有古老的舞蹈或者形式去完成,她虽然也听说过昔人有生祭的民俗,但她以为不会就地看到这样的血淋淋。
齐礡是王爷,他有他的使命和任务,他从小到大所受的教育和她的纷歧样,她不能因此就认定齐礡是个可怕残忍的人。
他们只是差异世界的人而已。
齐礡眼波微转,眼瞳收缩变得越发深幽,良久之后,他才嘎声开口,“我送你回去。”
初见闻言,心里竟感应一阵难受,她想对齐礡说些什么,开了口,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她知道,她刚刚那样避他如毒蛇的态度,定是伤了他。
崔子音默默看着初见和齐礡,心里滋味有苦有酸,他深知自己心性柔软,总是不明白如何掩护自己如何掩护周围的人,他从来都是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应做什么,可是他总是在最紧要的时刻做了自己不应做的事情,就如他知道不应冒犯齐礡,他却一次又一次惹了齐礡的嫌,他相信齐礡不是小气盘算之人,但他更清楚齐礡是看不起他的。
看不起他的懦弱和犹豫不决,看不起他的优柔寡断,他崔子音空有一副无法言语的绝世容颜,在他人眼里,他也只有一副绝世容颜。
他以为只要他成了状元,天下人便会尊重他,但原来……就算他得了状元,就算他才气冠绝整个宁城又如何?他们照旧看不起像他这样不明白掩护自己,任由他人摆布的人。
他……其实并不想这样,他努力过想自己成为一个明白掩护自己掩护身边的人,但他身边的人却从来不需要他的掩护。
他们都比他勇敢。
崔子音无力的双手垂在两侧,眼底风云暗涌,双手逐渐紧握成拳,他……他不想要再继续这样下去了,他不要继续被看不起,不要继续被掩护,他想要……想要为自己争取一点工具,一点让他的人生有意义起来的工具。
不管要支付什么样的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