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短篇

北京,无爱之城

将死之人(下)

北京,无爱之城 海牛小白 8114 2022-07-25 05:43:14

  十五

  我随着男人又到了那条美食街,这次没有看到那个女人,男人自己坐在暖锅店的窗前,也没有吃什么,直到周围的路灯都已经点亮,他才站起身来,拎着大衣走了出来。

  我远远的随着他,今天天气不错,有些春天的暖风了,男人身形依旧笔直,走路的姿势也丝毫挑不出毛病来。

  他并没有去车库取车,而是沿着美食街一路走去,偶尔会停下脚步看着劈面的一个招牌,似乎是在回忆,又似乎在影象,然后继续往前走。

  好频频我都能看到他的侧脸,昏黄的灯光下,线条清晰,很是温柔。说真的,这确实个很精彩的男人。

  我甚至觉得没有女人会不喜欢这样的男人,温文尔雅,风姿潇洒,我知道的词汇不多,或许也就这么几条,但都可以用在这个男人身上。

  我想也许这就是女人会主动去追求的那种男人吧,这种男人不管是在学校里照旧公司里,应该都不需要主动去追求什么人,他所要做的事情或许就是期待那些向他示好的女孩子,然后选择自己喜欢的就可以了。

  我突然觉得有些惆怅,似乎又看到了许多年之前,我站在女生宿舍楼下的那一幕,妻子浅笑的奔下楼去,奔向了那个高峻帅气的男孩,然后两小我私家同时转身,两只手牵在了一起。

  或许那是妻子唯一主动追求过的人吧,虽然我现在也不知道她们为什么最后分手了,至于我,肯定不是她主动追求的。

  一愣神的功夫,男人已经走的有些远了,他站在那家有着巨大牌匾的某某熏肉大饼的招牌下面。

  然后我就看到了上次的那个女人。

  夜色之下,人流攒动,女人站在那里,披肩的长发靠在一边,有些受惊的看着男人。

  男人脸上刚刚露出一个笑容,但是这笑容也就只是刚刚绽放就干枯了,因为女人往退却了一步,转身就走。

  男人似乎想要追上去,但是也只迈了一步而已。

  然后我看到那个似乎永远都身体挺值的男人伸着手,弯起了腰,张着嘴,似乎是在叫着什么,但是什么都没叫出来。

  人流从他身边走过,似乎没有人注意到他,有几个牵着手走过的学生模样的女生或许看到了他的样子,吓的躲开了。

  我就站在那里,看着那无声的召唤,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当那个女人带着香风坐到我身边,然后和我说这里有点儿冷啊的时候,我曾经有瞬间想过或许我也应该杀死这个想要杀死老婆男人,虽然是在他付钱给我之后。

  原来以为是一个奸夫淫妇的故事,漂亮的脸蛋下面是漆黑的底色,谁知道却演酿成了这样。我甚至能够感受到那种发自心底的痛苦,他一直都保持的很好的笑容扭曲了,如果照旧那副笑容的话,那些女学生或许会发出赞叹而非惊慌失措的躲开吧。

  他就那样站在那里,最后收回了伸出去想要抓住什么的手,掩面哭了起来。

  十六

  又是一夜的高烧,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被烧的昏厥了照旧睡了已往,或者两者都有。因为做了许多的梦,好频频梦里我大步的奔跑着,似乎个巨人,双脚每次踩到地上,都市发出极重的响声。

  我似乎看到了郁郁葱葱的巨树,然后发泄一般的一拳击出,那看不到树顶的巨树发出滋啦的断裂声音,然后轰然倒下。

  然后我就看到了那个山坡,上面整齐的排列着一排又一排的土包。

  最下面挖了一个深坑,新鲜的泥土堆在旁边。

  我放缓了脚步,有些好奇的站到了那个深坑旁边,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自己躺在那里似乎很合适。

  然而就当我要躺下去的时候,突然发现深坑里多了一具棺材,那棺材已经腐烂,里面露出了一张干枯犹如枯木的脸。

  曾祖母睁开眼睛看着我,干枯的脸上充满了血肉,满脸浅笑。

  可是转眼间她又消失了,我随处找她,可惜哪里都看不到,找到最后我自己蹲下来哭了起来。

  哭够了,我似乎一下子酿成了一个小孩子,手里还拎着那个爷爷给我做的破旧弹弓。我有些艰难的爬到了深坑里,很轻松的躺了下来,后背很凉,周围全是泥土的香味,头上是一方天空,蓝的犹如一块幕布。

  我有些欣喜,正想说话,但是突然又惊吓了起来,似乎听到了铲子铲土的声音,似乎下一秒就会有无数的泥土落下,然后我就永远的甜睡在这里,再也出不去了。

  可是我却无法挣扎,身上无论如何用力都转动不得,张大了嘴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突然之间,我感受到一只手抓住了我,那手很小,很软。

  我竟然可以转过头去,看到了那张小小的脸,浅笑的眼睛,我似乎瞬间就平静了下来……

  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了,高烧终于退了,喉咙里干的似乎烧红的铁,我咕嘟咕嘟的喝了一大杯水才终于舒服了一些。

  然后又是剧烈的咳,咳到最后甚至趴在了床上。

  最后照旧坚持的穿上衣服,想了想,又去热水间打了一壶开水,就在茅厕里给自己简朴的洗了个澡。

  等我看到那条长椅的时候,发现已经有人坐在了那里。

  她照旧双手紧紧抱着,身上是套纯白的短款羽绒服,蓬松和蕾丝充满了腰部,过膝的长靴点着地面,隔着墨镜看着我,嘴角咧开了一丝微笑。

  这局面有些奇怪,她似乎在等我。

  更奇怪的是我第一个反映竟然是走的时候太慌忙,刀子忘在桌子上了。

  有那么一瞬间我差点想当做视而不见般的从她的目光中走已往。这其实很正常,有谁会记得曾经有一天,你坐在广场的椅子上,然后旁边有个女人随便说了一句话?

  可是我照旧坐了下来。

  然后就听到她说这里照旧挺冷的?

  又过来休息了?

  我颔首,不知道说什么好。脑里反倒现出昨天晚上的那一幕,那个弯着腰,伸着手的男人,笑容就那样的僵住了脸上,片刻之后掩面哭泣。

  她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气不冷,要是放假就好了,可以去南方看看樱花,听说武汉的樱花快开了,我曾经看过一次,像是走在雪地里。

  这确实很奇怪,一时间我脑袋里有些无法转过弯来,她就是这样的人?看到一个陌生人就会这样主动的说话?或者说她认出了我?

  我无法确定。虽然只来了几天,但是每天早上和晚上我都市在那个游乐场冒充散步,或许她觉得我是她的邻居也说不定。

  我自然从未想过可以和她这样对话,当初莫医生给我她的照片和资料的时候,或许也只觉得杀这样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是自己可以做到的吧。

  她继续还在那说着,听说南方都市里都有樱花。

  我说其实南京的樱花也很不错,开的时候漫山遍野,路上都是掉落的花瓣。

  她说南京我没去过,有时机可以考虑去一次。

  这时我才发现她的旁边的椅子上除了一杯星巴克的咖啡外,另有两本书。上面的那本书皮已经有些磨损,有花花绿绿的颜色,是些不太相称的色调。

  那是一本《萧十一郎》。

  这本书我虽然看过,但是坦白的说,时间实在太过久远了,故事大部门都忘记了,只记得这里面有几个很奇怪的人,另有一把很有名的刀。一个充满魅力的大盗救了一个有夫之妇,然后两人突破种种阻碍,最终走到了一起。

  很奇怪,当年看的时候或许热血沸腾过,觉得他们应该在一起,但若换成现在,或许就不会这么想了吧。

  脑海之中我似乎突然看到妻子兴奋的跑下楼来,手里还牵着一个漂亮的女孩儿,女孩儿梳着两个小辫子,在她劈面站着一个高峻帅气的男人,两人相视一笑,同时转身,两只手牵在了一起。

  而我则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她们三小我私家的配景徐徐远去。

  十七

  莫医生说的对,这药剂的副作用很大,我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的精神了,只是随便一想,脑袋里就一片杂乱,等终于稍微清醒过来时,发现旁边的女人已经摘下了墨镜,拿起了那本书,翻了起来。

  我忍不住喝了口热水,差点又咳嗽起来。

  下面那本封皮相差不多,名字叫《火拼萧十一郎》,我有些奇怪,竟然想不起来另有这样的一本书。

  我拿了过来,看了几页就明白了,原来这一本我是看过的,只是不记得有这么一个名字了,我影象中的《萧十一郎》是一本书,但是在这里被分成两本,或许原来就是两本书,只是我一直觉得只有一本书而已。

  人真的是会变的,曾经这些让我着迷到躲在被窝里打着手电去看的工具,现在却只是想翻一翻就算了。那些什么人上人之类的怪物争斗很快就翻了已往,然后是那个画舫,最后连城璧照旧死在了萧十一郎手里……

  正准备放下书的时候,旁边的女人已经站了起来,说她要走了,书先放在我这儿,我看完了直接还给图书馆就行了,然后也没等我说话,就如一阵风一样的走了。

  直到我回到小旅馆,我脑里照旧种种转着种种各样的念头,或许是药性的作用吧,以至于我坐在床上看着旁边柜子上的那把刀子看了很久,不知不觉中已经快要八点了。竟然没有饿的感受。

  那本《火拼萧十一郎》也没有还回去,虽然我知道她说的那个图书馆就在广场的那边。

  我看着那个花花绿绿的封皮,又忍不住把书拿了过来,然后躺在了床上,就着有些昏暗的灯光重新看了起来。

  我看到萧十一郎,似乎看到自己,看到自己静坐在那里,死期将至,却谈笑风生,周围都是敌人,但都没在他的眼里。然后他说:“这世上若是没有这么样的一小我私家,她——定会快快活活的活下去……”

  睡梦之中,我看到妻子端坐在那顶巨大的花轿之上,笑意盈盈的看着面前那个骑着白马的男人。

  十八

  我照旧决定要杀了她,而且就在今天。

  如果今天杀不了她的话,或许我就永远也拿不到那笔钱了。

  我究竟另有妻女,这一年来我省吃俭用,盘算着每一分钱,为的就是死后能够给她们存一笔钱。

  对于我这样将死之人来说,所剩时光不多,无论是那个如风般带着香气走的女人,照旧她和那个男人之间的故事,按原理都应该和我无关才对。

  我站在游乐场的边缘,平静的看着那两个空的车位,今天精神很好,没有那么多无缘无故的想法,身体也很好,甚至觉得似乎一下子回到了康健时的样子。

  这或许真的是回光返照吧,在这里杀了人,我要奔跑,跑向那辆飞驰的火车。

  突然觉得或许可能不需要死在这里,也许当那辆火车驶来的时候我可以跳上那个车厢,然后就让它带着我离开这个都市。

  或许临死之前我可以回到那个树木郁郁葱葱的地方,那里也许已经有了一个土炕,如我梦中所见的那样,纵然在那里的地下,也能够看到远处蜿蜒流过的大河。

  就在我妙想天开的时候,突然听到背后有汽车喇叭的声音,然后感受到一辆车停在了我的旁边。

  车窗里她朝我摆手,真的是认出了我,她示意我随着过来。然后车头转弯,徐徐的驶入了车位。

  我握紧了口袋里的刀子,大步的跟了上去。

  车灯熄灭,她一边关着车门一边说帮个忙呗,今天这个包裹拿不动。

  我握着刀的手差点就从口袋里伸了出来,她却转向了车后,打开后备箱,艰辛的抱起了一个大箱子。

  真是阴差阳错,我竟然放下了刀子,上前接住了箱子。

  她犹如一阵风一样的拎起另外两个包裹,大步的走在前面,似乎我基础不存在一样。

  箱子虽然很大,但其实并不很重,我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就托住了,右手则再次握住了刀子。

  随着防盗门的开关,她轻巧的站在了电梯门口,按下了按钮。

  我站在她旁边,只要上前一步就能碰到她,而且楼下有些昏暗,没有任何旁人。

  我的心剧烈的跳了起来,但直到电梯叮咚声响起,厢门打开,我照旧没有动。

  她先一步走了进去,那张粉白的面容在电梯的灯光之下像是被镀上了一层金色。

  她的长相并不漂亮,但是却是我在现实中见过唯一个重新到脚都精致装饰过的女人。

  我抱着箱子走了进去,手里还紧紧的握着那把刀子。

  电梯厢门关闭了,里面只有我们两小我私家。

  奇怪的是,今天我的精神异常稳定,竟然没有理想着刀子划过她洁白脖颈的场景。

  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那目光里有着我不明白的工具。

  然后她笑了起来,说你干嘛呢?再不动手的话,可就没有时机了。

  我真的是完全的愣住了。

  十九

  一瞬间,我似乎看到她眼中种种各样的光线闪过,自己竟然不知道如何回应。

  我曾理想过许多事情,在昨天晚上的某个梦里,我甚至梦到一个女人闭着眼睛正朝我吻来,那唇红如鲜血。

  也有一个梦,我对着天空狂叫,手上满是鲜血,一个女人躺在我的脚下,满身都被鲜血浸透,但是面容却十分洁净,宁静的似乎入睡。

  甚至还梦到过在一片广袤无垠的草地上,我光着脚正在行走,远处的女人裙摆飘扬,犹如一阵风般的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

  电梯停下,厢门徐徐开启,她就像我基础不存在一样直接走了出去,修身的淡黄色风衣带走了整个电梯里的空气。

  我像是被控制了一样看着她转身问我,想不想动手?另有时机的。

  我走出了电梯,但是既没有放下箱子,也没有掏出刀子。

  她嘴角翘起,突然笑了起来,那笑没有声音,我不知道那目光里是不是藐视,但觉得一股热火似乎从心底里烧起,脑袋里像是一团浆糊一样的要沸腾起来了。

  她没有再看我,转身输入密码开门,然后弯身踢下靴子,脱下风衣扔到旁边的柜子上,露出里面纯白的毛衫,身体修长犹如湖中远望的天鹅。

  然后她那就那样直挺挺第扑到了沙发里,身子哆嗦着,接着哭声凄烈的传了出来。

  我就站在门外看着她,抱着那个大却不重的箱子。

  这一幕有些可笑,一个杀手就那样傻傻的站着,看着要杀的工具趴在那里痛哭。

  我想笑,但是喉咙却一紧,接着就剧烈的咳嗽了起来,那个大箱子掉在了地上,刀子也掉在了地上,我的整个身子像是一只受热的虾一样弓了起来,那巨大的咳嗽声似乎下一秒就会把我的内脏喷的随处都是。

  也不知道连续了多久,她突然跳了起来,风一般的冲了过来,带着哭腔高声的说你怎么不杀我啊,你不是缺钱么?

  我身子弓着身体咳嗽着,这一次比之前更重,整个身体都像烧着了一般。

  她徐徐不哭了,站在那里看着我,突然一下子抓住我的手,我下意识的想要抽回来,但却没抽回来。

  一股鼎力大举传了过来,我感受到自己整个身体飞了起来,然后重重的砸了地板上。

  这一下竟然把我砸的清醒了,脑袋里那犹如刀割一般的疼痛没有了,但是身体却仍旧犹如热火烧透,无法转动。

  她威风凛凛的从我身上跨过,似乎适才痛哭的人基础不是她,而是另外一个女人,她坐在那里,女王一般,看着地上犹如一条死狗的我。

  她说你想不到吧,委托莫莉杀我的是我自己。你不是想要钱么?来杀我啊!说什么要给老婆孩子赚钱,连杀人的勇气都没有,还赚什么钱?不就是要死了么?谁还没有要死过?谁早晚不得死!

  我艰难的抬起头来,耳朵里那些噪杂的声音似乎被过滤掉了,只看到她身体笔直的坐在那里,面容粉白,红唇鲜艳。

  她突然又掩面哭了起来,说我其实只是想看看他到底在不在乎我?就算有人来杀我,我要死了,他也不在乎么!

  我知道他是不会在乎的。他一直都认为我骗了他,从认识他的第一天开始,我就骗了他。他是什么?他永远都是高屋建瓴的白马王子,所有的女孩子都要围着他。而我是什么?我是丑小鸭,那个时候连一件漂亮的衣服都没有。

  她说你知道么?他就是连城璧,而我是谁?我就是那个疯疯癫癫的风四娘,可是我偏偏就喜欢他,我从第一眼看到他就喜欢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喜欢他。

  我的咳嗽终于徐徐缓和下来,身体里的那种热火也慢慢消退了,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刚刚那一摔竟然摔断了我的左臂,每动一下都钻心的疼痛。

  她停住了哭,抬起头来,脸上犹如弄遭了水墨画,像是另外一小我私家。

  我艰难的用右臂爬了起来,一脚踢飞了那个大箱子,转身朝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我转过身来,说也许是你自己想错了,你觉得你配不上他,那也许只是你自己的想法而已,如果他真是这么想的,那为什么还要娶你呢!

  是啊,他或许像连城璧,家庭身世好,长相也好,谈吐文雅,温柔有才气,许多女孩子喜欢他,许多人都围着他,有许多女孩子给他买工具,希望能够和他在一起。你长相普通,身世欠好,但是你很努力,或者很有趣,又或者很会妆扮。是的,是你追求的他,不是他追求的你。或许有一段时间他还很犹豫,因为他有似乎更好的选择,但是到了最后他照旧选择了跟你在一起,甚至和你结婚,还计划和你一起生个孩子……

  我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缥缈,一瞬间似乎看到了那个场景,妻子浅笑的跑下楼来,冲向了那个又高又帅的男生,然后两小我私家同时转身,两只手自然而然的牵到了一起。

  又一瞬间,我似乎看到了在那被梧桐笼罩的街道上,她坚决的转身离去。

  突然又似乎看到了那个硕大的牌匾下,男人僵住脸上的笑容,伸出去的手,然后掩面而泣。

  突然觉得有些莫名的伤心,为什么男女之间总会有这么多的事情,开开心心的生活在一起欠好么?

  随处阳灼烁媚,绿草青青,等到某个时候,当黄土埋下,两只手轻轻的握在一起,最终化成了山坡上的两个小土包。

  我没有看她,似乎是说给自己听的。说可惜你总觉得这一切不真实,或许你真的骗过了他,你骗他说那个比你漂亮许多的女孩子很坏,或者你骗他让他带你去他的宿舍,让他的兄弟们都认识你,你想那个时候他就不会再离开你了,虽然,也许你有一次甚至在他面前故意脱光了衣服,或者类似的事情,然后让他觉得你把最好的工具给了他,他应该卖力……

  或许你也知道,其实他曾经暗恋过另外的女人,那个女人比你精彩,所以你一直担忧,担忧只要那个女人找她,他就会放弃你,他们会幸福的在一起,而你将永远孤苦……

  可惜人并不都是这样过的,也只是你自己这么想而已。或许他在你们牵手的那个时候就决定和你过一辈子。他确实曾经有喜欢的人,但他会告诉自己,现在你才是他的妻子,所以纵然他看到那个女人会哭,但是也不会为了她而离开你……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强烈的想要去看看她,看看那个曾经牵着我的手一起在婚礼上宣誓的女人,去看看那个放弃了自己稳定的事情,跟我一起艰难的跑到南京安家的女人,去看看那个妊娠十月为我生下了天底下最漂亮女儿的女人,去看看那个知道我在外面有了女人一声不吭就跟我去挂号离婚的女人……

  我艰难的走到了电梯口,按下了按钮,心想真是折腾啊。

  身后的屋子里传来了降低的哭声。

  二十

  第二天我就坐着火车回了老家,顺着那贯串南北的铁路,我看到的是东风一片片拂过的土地,过了山海关后已经是一片绿色。

  早上的时候我收到了一条短信,那是银行账户汇入的消息,看着那个数字我不由得苦笑起来。

  然后是一个陌生号码的短信,上面说我似乎什么都缺,但就不缺钱,看在你这个将死之人要养家的面子上,酬金一分不少。另外,不怕告诉你,我也用过那种药,所以纵然你想偷袭我,也不是我的对手。

  隔着千里我似乎也能看到那个女人带着飘扬的长发,粉白的面容,鲜红的嘴唇风一般的走过。

  我放下手中的那本《火拼萧十一郎》,突然很想笑一下。

  火车是早上八点多到我们家的那个小站的。

  周围都很熟悉,粉白的围墙,陈旧的站楼,蒙着灰尘的绿色棚子,这一切似乎跟十几年前我第一次南下上大学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那个时候就很破旧,现在依然破旧,但似乎也没有越发破旧。

  这些工具自然比人更经岁月的冲刷,当年那个青春无敌的少年都已经成了现在的将死模样,它们则似乎将会一直挺立着。

  我没有回家,出站之后沿着早已经变得松软的田地往不远处的小山走去,那种药品确实能够改善我的体质,莫医生说的对,要不是我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光,或许用了这个药后我会成为另外一种特殊的人类,就像那个如风一样的女人轻松的把我摔到地上一样。

  可惜人生没有如果。

  我爬上了小山坡,看到了那郁郁葱葱的树林。

  这里才是我这个将死之人的归宿,我险些在树林中飞驰起来,似乎一下子回到了少年的时光,身体里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量,永远不知道疲倦,更和死亡无关。

  春天确实来了,纵然脚下的那些枯叶都湿润的带着香气。

  随着眼前一片开阔,我看到了中间的那片有着一个又一个土包的的坟地。

  我小心翼翼的走了上去,曾祖母的宅兆已经变得很小了,但是我还能认的出来。土包上压着已经掉色的黄纸,周围有一片一片爆竹剩下的碎末,正前方有一个用红砖砌成的小门,里面还能够看到被雨打湿而没有燃烧完的蜡烛……

  爷爷和奶奶葬在一起,而在他们下面,也有了新的一排宅兆,这是我叔叔辈下葬的地方。

  在他们下面就是我们这一辈未来的归宿。

  突然有些心酸,或许在未来无限的岁月里,我都市独自一人躺在这里。

  我在爷爷的宅兆前坐了下来,往远处看去,爷爷说的对,这确实是块风水宝地,纵然早上的雾气尚未散去,也能够清楚的看到远处那蜿蜒的大河。葬在这里,能够保佑子孙子女,给他们带来福泽。

  不知不觉中,眼睛里似乎也有了雾气,看着微信那个ok的手势心情,我轻轻的把备忘录里早已经写了无数遍,又删了无数遍的文字拷贝黏贴了过来,很简朴,只有几个字。

  “永远都爱着你和宝宝。”

  可是我没有发,又一个字一个字的删掉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笑,更多的是笑自己。其实去看看她们也不困难,纵然真的看到那个又高又帅的男人,又能怎么样?老子都要死了,还怕什么?

  我怕了拍身上的泥土,拎起背包正准备下山,突然听到下面传来了脚步声,一个清脆的小女孩声音,说爷爷,爸爸到时候会回家么?是不是那个时候我就看到爸爸了?爸爸是不是最爱我?爸爸什么时候回家啊?我长高了他还认得我么?

  有个老人说你爸爸啊,快回来了?他啊,总会回来的。

  我瞬间就挺直了身体,扔了背包,望向了下面的树林。

  过了一会儿,一个老人牵着一个扎着两只辫子的小女孩从树林里走了出来,她一身鹅黄色的外套,手里还拎着一只巨大的毛毛狗,泛起在晨光雾气之中,犹如天使。

  他们身后的女人突然心灵感应般的抬起了头,看到了我。

  然后就那样直直地站在了那里,手中的篮子掉在了地上。

  (完)

按 “键盘左键←” 返回上一章  按 “键盘右键→” 进入下一章  按 “空格键” 向下转动
目录
目录
设置
设置
书架
加入书架
书页
返回书页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