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姓云的小贱人给我叫过来！”
齐齐哈尔银座银行内，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大叫道，周围储户、伙计看到这一幕，分分惊奇的看着他。
“看什么看？我说的还不清楚吗？”那男子对伙计大叫，“把姓云的贱人叫过来，我要劈面问问她为什么要诓骗我？”
这男子是陶然，一个多月前他来这里借了五百两银子，并稀里糊涂的就签了条约，回去仔细翻了翻，发现条约中赫然有着“以连续复利计息”的字样，虽然连续复利他不懂，但是驴打滚他是见多了，当下就冒出了一张受骗的感受，急急遽的就赶来了，因路上走的太急，搞成了现在这幅狼狈样子。
储户听到这句话，纷纷骚动起来，有人问道：“云女人乃是这银行掌柜，平日待人处事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不像是会骗别人的，这位兄台莫不是搞错了？”
陶然冷笑道：“我原也是这般以为，我借银子的时候，云贱人口口声声说字据中并无诓骗；然而我回去之后才发现，他们居然是用驴打滚方式计息的，这不是诓骗是什么？”
储户们都平静了下来，原本要存银子的人也都停了下来，银行作重要的就是信誉，要是这般随意诓骗储户的话，怕是银子存在这里也不宁静。
这时一个颇为年轻的储户指着陶然大喝道：“休要胡言乱语，云女人不染纤尘，岂容你诬蔑，你若是在一口一个……贱人……休怪小生拉你去见官！”
陶然瞥了他一眼，年纪轻轻，面白如玉，儒生妆扮，一看就是大户人家里的念书人，倾倒于云婉儿的石榴裙下的那种。
陶然懒得理他，对着店内伙计大叫道：“怎么云贱人不敢出来见我了吗？”
那念书人马上火冒三丈，脸都憋得通红，大叫：“好啊，我看你这厮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小生今日就是衙门里走一遭，也不能让你在这平白辱骂云女人！”
陶然斜了那人一眼，冷冷道：“你算什么工具？也敢在我陶然面前指手画脚？”
大厅中的储户听到陶然的名字之后，马上心情变得很奇怪，有人憎恨，有人畏惧，但绝大多数都是幸灾乐祸。
“小生姓甚名谁有何打紧，打紧的是小生定要揪你去见官，走！”说罢从人群中冲出，就拽着陶然的袖子往外拉。
陶然虽然没有武功，但光凭力气也比这念书人大多了，一抖手，那念书人就失去平衡，摔在了地上。
“住手！”这时从楼梯上传来一声娇喝，片刻下来了两个女子，一前以后，后面的那个一身丫鬟妆扮，手里拿着个肩负，前面的一身白衣，素雅间又有一分惊艳，一进场就吸引了所欲男人的目光。
“云女人……”那摔在地上的念书人，怔怔的望着楼梯。
云婉儿福了一礼：“李令郎，适才仗义执言，婉儿都听到了，婉儿谢谢不尽。画儿，快去扶令郎起来，再去找郎中来看看令郎摔伤没有。”
“是。”她身后的侍女低声应道。
那趴在地上的李令郎此时已经是涕泗横流，没想到平日里如天仙一般的云女人，今天对他说了这么多话，别说跌上一跤，就是死也心甘情愿了。
刚想站起来，突然身后传来一股力道：“别动！”却是那丫鬟不让他起身，然后从怀里掏出个血包砸在地上，又往李令郎嘴边抹了一点。
“哎呀李令郎伤到哪了？怎么吐了这么多血？”画儿大惊失色的喊道，在场的众人都把目光放到了云婉儿身上，没看见画儿的小行动，此时一看，那李令郎嘴边带血，地上另有一大滩血，模样凄惨无比。
“呵呵，陶令郎下手好狠啊，李令郎不外替婉儿分辨了几句，你就把他打成重伤，现在婉儿来了，你莫非也要打死婉儿吗？”云婉儿柔声道，那坚强中略带一丝柔弱的样子，极大地激起了在场男人的掩护欲。
众人纷纷指责陶然，一时间局面都有点群情激奋的味道。
陶然此时是有口难辨，而李令郎也被画儿扶走了，地上就留下了一滩血，更显的触目惊心。
“云女人倒是美意机啊，在楼上安然躲着，怕是等着姓李的被我打伤，再下来占得先机吧。”陶然想了半天，阴测测的道，这句诛心之语一出，众人指责陶然的声音马上弱了下去。
云婉儿展颜一笑：“婉儿一介女子，在外抛头露面本就不妥，更况且陶令郎一口一个贱人，叫的婉儿心里畏惧，自然不敢下楼。不外婉儿既然是这银行的掌柜，倒也不是怕事的性子，既然陶令郎执意要讨个说法，那婉儿也只好作陪。”
人群中有人帮腔，“就是云女人一个女人家，岂是你这粗野之人想见就见？”
“姓陶的空话少说，究竟是来干什么的，把话挑明了，别延长人家做生意！”
“好！既然如此，在下问你，这条约可是你我签订的？”陶然指着桌子上的条约道。
“不错。”
“你可是收取了我的宅券、方单作为抵押？”
“不错。”
“你可是用信誉担保条约中绝无诓骗？”
“婉儿保证的乃是本金、利率和期限绝无诓骗，不外，陶令郎这么理解倒也不错。”
“那我问你，为何字据中会有‘以连续复利计息’的字样？这和你银行平素的计息方式完全差异，不是诓骗又是什么？”陶然把条约翻到那一页，指着“连续复利”四个大字说道。
云婉儿笑道：“陶令郎倒也有趣，与我银行平素发放贷银差异就是诓骗了，那岂不是说我偌大的银行今后只能以一种方式放贷？再者，条约上白纸黑字写的明明白白，婉儿再三提醒你要看的清楚，是你执意不看。最后，你陶家的佃户全都散光了，贷银给你风险极大，自然利息也要高一些，这一点我想陶令郎不会不懂吧？”
这是人群中也有人道：“姓陶的，自己蠢就别怪别人了，哪有连字据都不看清就签字画押的原理，况且，银行也不是第一次发放连续复利了，那算得上诓骗？”
陶然此时彻底呆住了，结结巴巴的问道：“那……我问你……这连续复利计息……等到一年之后要还款几多？”
云婉儿笑道：“总共也不外两千两银子，料想陶令郎是出的起的，不外我若是陶令郎，恐怕最关注的应该是罚则才对。婉儿还要赶路，失陪了。”说完就出门去了，她前几日接到柳子辉召她回京师的消息，现在要赶忙动身了。
陶然翻到了字据的最后面，罚则上赫然写着“到期未能还款，每日违约金一千两”。陶然看到此处不由胸口一闷，晕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