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啊,”那妇人快快当当地想要捂住宋老三的嘴,“这话在自己家里说说就行了,在外面怎么能这么说呢?”
“你说你是不是傻啊?”我一个箭头蹿到宋老三跟前,“你就是真心这么想的,也不能这么说啊。你就跟那田主家的傻儿子似的,天生的缺心眼儿。家里金山银山,竟然还出来偷菜。”
“金山银山虽然是我的,菜不是我家的,我又不想花银子买,虽然只能偷啦!”宋老三一脸欠打的样儿。
“真是不行理喻,缺根筋儿。”不是有钱的都是无赖,只是无赖变得有钱了。不能跟一个没有廉耻的人讲原理,讲再多也是鸡同鸭讲,我彻底放弃了。
县官大人和苏年老也耸耸肩,一脸“搪塞精神病人,我没经验”的心情。
我们都是被文化绑架的文明人,自然有些话能说得出口,有些话说不出口,可是列位没有受过丁点教育的菜农们就没有这个限制了,唾沫星子横飞,种种经典国骂络绎不停,瞬间从可怜兮兮的受害者一跃成为一群暴民。变脸之快不由得又提醒了我,当初正是他们成为冤枉为他们着想的我的主力军。
单拳难敌众口,“唐朝葛朗台”再怎么嚣张,也说不外一堆正在气头上的暴民,在妇人苦口婆心地劝说下,灰溜溜地离开了现场,结束了这场闹剧。
以张家大婶为首的村民们由于村务繁忙(有的要回去喂猪、有的要回去整地、有的要回去打豆豆),纷纷告辞离去。
众人散的差不多了,我和师父也想领着囡囡回客栈了。就在我们准备离开的档口,我不经意间转头一看,苏年老和县官大人还在相见恨晚。
只见县官大人一脸惋惜地说道,“苏兄之高尚情操着实让人佩服,苏兄之悲凉经历着实让人惋惜。一腔报国热情,被迎面泼上一桶冷水,苏兄的心情,齐某感同身受。如若苏兄不嫌弃,可否留在府衙里,我们一起为黎民尽一份心力。”
听县官大人这么一说,我心里莫名地涌起一阵激动:这个建议对于失去了理想没了事情又沦为只身狗的苏年老来说,即是是一场实时雨啊。他要是接下这个差事,我这颗心也可以放进肚子里了,不用再为他揪心了。
我使劲抠着嗓子干咳,提示苏年老赶忙领下人家县官大人的美意,可是这个不解风情的呆子,反而惊奇地看着我问,“二丫,你是不是吃着鱼刺卡着喉咙了?”
我无奈地放弃了具有提示作用的经典干咳,小声地说,“苏年老,曾经有一份job摆在你的面前,你没有好好珍惜,现在又有一份job摆在你的面前,可以实现你的理想,而且命运还特地为你换了一个懂你的boss,你还在等什么?”
我在一边皇上不急太监急的,苏年老那恬淡的性子依旧是一潭死水激不起半点波涛。县官大人上来打圆场,“王女人有所不知,在齐某府中谋事确实是委屈苏兄了。还恕齐某冒昧,提出这样的不情之请,苏兄既然有所记挂,就当齐某从未提过吧。”
“哎——别呀!”我一看到嘴的鸭子就要飞走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先帮苏年老应下来再说,“苏年老只是有些念书人的矜持而已,他内心肯定是愿意的。你们唐朝事情也很难找啊,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志同道合的boss,哪儿能嫌弃呢?”
“二丫,你怎么能这么毛躁呢?苏令郎的事情自然由苏令郎自己做主,我们外人不能越俎代庖的。”师父过来劝我。
“横竖我不是你们这嘎达人,也不吃你们这一套,”我有些急了,“苏大嫂没了,苏年老一小我私家孤苦伶仃,能帮一小我私家走出失恋的最好途径就是事情,这个时机就是老天爷扔下来的大馅饼啊,一下子砸在了苏年老头上,可不能让馅饼掉地上了。”
这个通俗的比喻把周围的人都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那好吧,齐兄和二丫妹子的一番心意,看样子我是不能辜负了。”苏年老两只眼睛都笑成了两轮弯月。
这下好了,上次离开的时候看到苏年老孤孑立单的身影,真有点伤心太平洋的感受,这次,我可以放心地离开了,囡囡也不用那么揪心了,皆大欢喜,皆大欢喜,二丫我最喜欢大团圆大幸福的大结局。
二丫之砒霜,苏兄之佳肴。我们被冤枉了一把,苏年老反倒因为我们的灾祸得了福报。九泉之下的苏大嫂也该放心了吧。
我们回客栈的路上,和急遽忙忙赶出来的小二撞了个满怀。小二一看是我们,大喜过望地拉着我们说,“三天不见人影,我们正准备去衙门报案失踪人口呢。”
“别去了,”我苦笑了一声,“这三天我们就是被关在衙门里的。”
花了一些唇舌来叙说整件事情,免不了又招来一些,“飞来横祸,世事无常”的感伤。
人活在世上,许多事情都是为别人的错误买单,好比说这回宋老三的小心眼儿就把我们闹了小我私家仰马翻,不外,幸运的是,许多时候我们也因为别人的错误而赢利,好比说我温顺子现在之所以还能活在唐朝就是因为那个不熟悉业务的现代阴神的错误,苏年老之所以能够遇到两袖清风志同道合的清官也正是因为我们的不走运。
这几天,我们三小我私家都在客栈睡到太阳照屁股才起床,弥补一下紧绷的神经和严酷的情况造成的体力透支。中间苏年老过来看我们的时候,我们还个个睡眼惺忪,衣衫不整的呢,与苏年老的意气风发、红光满面形成鲜明对比。
我打趣苏年老说,“还没上任几天,官架子倒是先竖起来了。”
苏年老黑着脸说,“怎么听着,似乎不是在夸我呢?”
在唐朝,被赶出政界的人是很难重新回到政界的,除非能把其时压制苏年老的人赶下台。我知道,在一个衙门做一个秘书类的师爷肯定是委屈苏年老了,可是我相信,作为一个有血性的文人,哪怕是能在幕后做点什么,也一定会比心灰意冷地隐居心里更舒坦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