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咣!咣!马夫推上另三口棺盖,赶忙去扯住焦躁的马儿。
黑黑暗传来松木的清香,这批棺木显然是新赶制出来的。
常羽又实验动了动手指,照旧无果,“身体照旧转动不了。自从那诡异的老头开始施法之后,身体就受到了什么利用,完全不听使唤了,脑中也是一片混沌,像有什么工具全涌出来,绞成一团,又沉又痛,真难受。”
“如果我真的是被这骨巫上师的巫术复生的话,还得有命活下去才行,像这样一直无法转动,只怕到了南疆还要再死一回……”常羽越想越是无奈。
此时,七名黑袍人用手中黑玉骨铃已将上千尸兵驱使入两百余匹马车棺内。
另有几十匹马车则载着石坛祭祀之物和骨巫上师等人,紧随在后。
一名身着青袍的中年男子,生得眉长细目,面容洁净,发间黑白交间,颇有几分儒生模样,此时正举剑跨马,疾驰在马车之间,身后紧跟十余骑,他高声命令道:
“沈护官,你随我带马车驱使在前。赵护官,你带人去掩护上师,紧随在后,相隔不行远于三百步。我们人马众多,虽在齐魏领土,也容易惹人眼目,各人快速前行,务必在今夜赶到桑丘城外。众兄弟以雁形为阵,全速前进!”
说话之人正是朱大人。
众人应声而动,策马而奔。
无人注意到,千余口寂静的棺木内,有一具尸体随着巫术之力的削弱,意识又缓慢地恢复着,像手中之沙,稍松则流。
一阵颠簸晃动,常羽身体随着车速摇晃不已。
“太慢了,虽然精神一凝聚,意识就会更清醒了一些,但身体照旧不听使唤。”常羽懊恼着,却不知这话要被骨巫老头知道,非得气闷出一口血来。
三百匹马车前后疾驰而行,不到一刻钟,前方黑夜中有一骑迎面飞速而来!
“朱大人,欠好了,前方有魏兵!”那一骑隔远疾呼道。
青袍男子见是已方探子,紧皱眉头略松,“哪来的魏兵!可看清楚了?”
那哨兵已到跟前,下马作揖道,“禀报朱大人,小的看得真切,确实是魏兵,这是大魏国战时的领土驻军,却是不知为何发现我们的。”
“哼!”旁边一骑的大胡子也驻马上前,没好气道,“这么大消息,谁发现不了!”
朱大人瞪了大胡子沈护官一眼,望着前方黑夜中隐隐闪动的火光,冷静地问道,“来了几多人?”
“有两千余人,均是骑兵。”哨兵如实说道。
“骑兵?!朱大人,只要来的不是魏武卒,就不怕!我等三百多兄弟均是妙手,要不跟他们拼了!”沈护官一撅大胡子,呲牙咧嘴。
青袍男子略一沉吟,付托道,“这些边防骑军虽说不是魏国最强悍的魏武卒,但也都是精锐,训练有素,人数又多,只怕不是对手。我们的马车上装着尸体跑不快,势必会被追上的。传令下去,把众马车围成圆圈,将上师等人护在中心,接纳防守阵型。边战边走,以免伤亡过大。”
“朱大人说的是,是下官鲁莽了,我这就去部署。”沈护官大脸一红,一拱手,便带人向后奔去。
……
远处阵阵马蹄踏得土地发抖,上千把火光泱泱一片,流星般向青袍男子所在位置疾驰而去。
魏军骑兵人人身着红袍黑甲,为首的一名壮阔大汉向旁边一人厉声问道,“黑柱子,你没看错吧,真的不是齐军?”
旁边一黑脸士兵敬重地回道,“回禀将军,小人绝不敢虚报军情!我们今夜定时出来巡逻,突然遇到越过魏境抢掠村民粮食的齐军,我们便与他们大战起来,正打得两败俱伤之时,突然冲出一队人马,个个都是练武之人,身手特殊,见人就杀,连齐军也不放过,小的侥幸逃出,才气回军中……”
“恩,我知道了。哼!不管何人,此时泛起在我魏境内必有不轨。”大汉打断黑脸士兵,拔剑仰天大喝道,“众将士听命!随我杀敌!”
马上喊杀四起,声势赫赫,响彻夜空!
……
另一方,青袍男子早已改变阵容,整装待战。
三百匹马车由雁字型改为圆型,中间护着十数辆马车,均速而行,人人立马持弓,跃跃欲战。
一片火光向迎面而来!
青袍男子见火光在两百步开外,行云流水而来,大喝道,“射箭!”
一时夜空中寒芒如雨,箭矢横飞,射得魏兵前排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但魏军立马又分作两军,左右困绕而来,搭箭还击,两边互有伤亡。
战马飞驰间,两边一下就拉进距离,魏军原来就久经沙场,经验富厚,分作十人为一队,如同一把把细刃,从各角度冲杀进来,想要突破圆阵。
剩余的骑兵则继续疾驰,黄尘飞扬,在外围形成一个大圆圈,跑马圈地,将青袍男子一队人马围得水泄不通,迫得马车不得不停下来。
那三百余人本是越国养的门客剑士,均是修为两三段的妙手,单打独斗豪不逊色,从马上杀到马下,一时与魏兵杀得不行开交,魏兵折损人马远在其上。
但片刻之后,魏军人多势众,又兼配合有效,慢慢占了上风,越国剑客也伤亡不少。
喝!
大胡子沈护官一挥大剑,又砍翻一个魏兵,胡子上因沾了不少血,也不知有几多自己的,早粘成一团,“朱大人,这魏兵人太多,我们折了不少兄弟,再这么下去不是措施啊!”
青袍男子将剑从魏兵的喉中拔出,环视四周,满目尸横遍野,外面更有一圈圈魏军骑兵跑马而围,堵得密不透风,还不时往搭弓射杀越人,其余各处的防守也被突破,早就杀成一团。
青袍男子长眉倒竖,喝道,“你给我守住这里!我去找骨巫族资助!也只有他们有要领了!”
“是!大人尽管放心!”大胡子冲出又杀退几人,开出一条路来。
……
圆阵中央。
赵护官早已带着四五十名妙手死死守住几辆马车,将箭矢堪堪挡下,偶有漏网之鱼的魏兵杀入,也被团团围上砍为肉泥,但赵护官手下也陆续折了十几人。
“上师,形势不妙,我们自己逃走吧?不必管越国人了!凭我等修为照旧有时机杀出去的!”黑狄在车厢内焦虑地问道。
骨巫上师苍白的面容恢复了一些生气,淡淡道,“不行,越国力量对我族在南疆再起十分重要,目前单凭我族之力无法与其它三族抗衡,越国的力量照旧尽力争取的,这些尸体更不能轻易放弃。”
黑狄又急道,“可是,现在越国人都自身难保了,难道……”
“长老,朱大人来了!”一名黑袍人扯了下黑狄的羽衣,轻声道。
“啊……”黑狄从车厢内出来,迎面走向一身血渍的青袍男子,声音粗哑,劈头就问,“朱大人,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冒出这么多骑兵来!不是早已部署好了吗?!”
“黑狄长老冤枉我了,今夜变故也不是我能料到的,谁知道竟然会突出冒出这么多魏兵,我们殊死拼杀,也死了不少人!”青袍男子没好气道。
“那……那……”黑狄急得团团转,脸上三色彩纹皱成一团,一头披发上的骨器甩得嗒嗒作响,“那有什么措施吗?能不能杀出去?!”
青袍男子长眉一皱,说道,“就算拼折了一些兄弟,我们几个能脱身了,也带不走这些尸体。对你我都是极大的损失,我正想跟长老和上师商议此事。”
“我们哪有什么……”
“黑狄,请朱大人进来,我有战略。”一个淡淡的声音从车中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