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苇草

第二章 不是死了吗?

苇草 翁俣 3091 2016-01-24 20:38:42

  在我的童年中,奶奶可以说是我的掩护神,但凡我一点儿难处便会找奶奶,她是万能的,而且每次看见她,我的心中便感受有一块石头落地,重重地落地,因为我知道,有她在,我便不至于再受欺负。我的玩具掉了,她能帮我找回来;我痛哭流涕,她便会让那个让我痛哭的人也流起涕来。虽说她不行能会让爷爷全部听话于她,但至少,有奶奶在,我的淤青疼痛会消去些许。我常听到屋子里二人的争吵声,日子久了,我也发现了,爷爷在我的童年打我无数,但他却从来不会打奶奶……

  时光荏苒,我玩乐的日子,似乎慢慢增多了些,爷爷也奇迹般地不再管我,甚至是有时候我从外面带回来的泥巴在家中酿成了一个个脚印,脏了屋子,也不再让我以为会有个凶神恶煞之徒会从某个角落窜出将我一顿好打。

  可是人总安于现状或活在当下,未免也有不妥,是不是我挨打习惯了,不被打两下都不舒服?这日子清闲却奇怪着,我便开口问道:“爷爷,我奶奶呢?”

  “小孩子管大人的事情做什么,你到旁边好好念书去。”

  我自知再说下去肯定又少不了一顿臭骂,便又一次在远离书本的玩乐中结束了这一天。某日夜里我发现床边居然不见了奶奶,更不见了爷爷,便开始嚎啕大哭起来,哭声翠响,连窗外的田园犬都随着我奏起和声来,哭了许久,爷爷终于泛起,步子极重而飞快,他那双打过我无数回的大手开始抚摸起我的背来,我十分惊奇于今晚奶奶为何不泛起,更惊奇的是,那晚我竟然全然不会因为爷爷的暴力而畏惧,我安然睡去,那一晚我睡得比以往都要牢固……

  又是一天,我依旧逃离爷爷的书本与他的魔掌,与杨永一块到外边玩耍起来,杨永提议与我到河滨抓鱼,我允诺。

  其实河滨基础没有鱼,我们只不外是遵循内心的好奇心而已,来到河滨,清泉石上流,流水哗哗作响,甚是好听,我与杨永寻了半天,鱼骨都未曾见过,反倒是闻到自己身上的臭汗与河水的土腥味混在一起的味道——或许是我们身上太脏,鱼不喜欢我们都逃走了。

  “杨永,为什么河里都没有鱼呀?”我问杨永,谁知杨永搜鱼之心比我愈甚,他早已卷起裤脚只身站了河流中,河水淹过他的小腿,他用力抓着裤脚以防止自己裤子湿透,双眼虎豹般地盯着河底,似乎眼角依稀可见几根青筋袒露出来,他说:“我不晓得呀,我以前来都有鱼的,现在它们都不见了。”

  我没有回覆他,只是继续寻找鱼的踪影,我与杨永搜索了半天,这河中有这么多新奇玩意儿,就是没有鱼。这么些时间里垃圾瓶子倒是找到不少,五颜六色的石头也发现挺多,甚至连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静置的一坨粪都看见了,唯独不见一条鱼,可是我与杨永究竟年少,不放弃追求,也还在理想着追求乐成的厦悦,杨永自言语道:

  “等我找到了你,我肯定把你杀了吃。”

  我接话道:“我要它拿来烤着吃。”

  “对,烤鱼特别香,韩飞,你吃过烤鱼吗?”

  “吃过,以前我去小星哥哥家,他把鱼肉直接放在打火机上烤,烧熟了就直接吃,很是好吃。”

  “我也吃过,不外我的烤鱼是在一个架子上烤的,也很好吃!”

  “今天小星哥怎么没有来?”

  “我今天去找过他,他妈妈说他出村子念书了,要半年以后才回来。”

  “啊!这样吗?那他不在以后就只剩下我跟你一起玩了。”

  话音刚落,杨永便把自己脖子上的方巾扯了下来,边扯边道:“韩飞快来,我看到了两条虾!”

  杨永为了套住那两只虾,已掉臂自身处境,虽裤子已为水浸湿泰半,可捉虾的使命感早已超乎一切。他也掉臂方巾是否会弄脏便把整条方巾全然放进水中,计划把两只虾一网打尽。虾也不是没脑子,再笨的工具都市有求生本能,它俩飞快地窜到方巾的另一边,我俩也为抓到他们拼命地踱向另一处,于是乎两条虾,两小我私家,便在一次又一次追逐中直到太阳落山。

  黄昏已到,夕阳无限好。

  最后我们总算也是捞回来一只,因其时虾捉得太猛,它的同伴已被我们抓掉了半个身子,被我们扔掉,不外幸亏另一只四肢健全。我们欣喜若狂,就是感受这虾小指般巨细,再抓几条来也不够两小我私家吃,杨永道:“这虾这么小怎么吃?”

  我说:“不知道呀。”

  “这湖里的虾是不是都这么小?”杨永说。

  我没有说话,只是叹了一口气。杨永又说道:“也许是因为湖比力小,大海比力大,所以湖里的虾就比海里的小了。”杨永这话像是自言自语。

  而我依旧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在思索虾这么小两小我私家怎么分的问题,思索半天我名顿开道:“对了,我可以叫我奶奶再帮我们去买一点,这样虾就容易分了。”

  “你奶奶不是死了吗?”杨永惊讶道。

  “什么?”

  “是呀,你奶奶不是已经去世了吗?上次我还去你们家吃了一次饭,你忘记了吗?”

  “就是我们放鞭炮那次吗?我不知道啊。”我反问,我还不知道死为何物?但是我又依稀记得死是什么的感受,总认为这个词在哪里听过,尔后我想到思索问题太累,便索性作罢不想。

  杨永接着道:“那天我们出去玩,回来就是在你家吃的饭,然后我们又去你家后院玩的鞭炮,就是那次,你外婆死了。”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别人都知道奶奶去世了,唯独我不知道。厥后我找到爷爷想把奶奶去世之事问个明白。已死之人总会出殡,可我连奶奶出殡的日子都不记得,这让我十分怀疑奶奶是不是躲起来了,爷爷说“你早就跟杨永爆竹玩儿疯了,出殡的时候在我背上睡着了,睡得跟猪一样死,鞭炮这么高声都叫不醒你,你还问奶奶去哪儿了?”

  我也很受惊——我居然能在爷爷背上睡着!我不是睡得像猪一样死,我肯定睡得跟墓中的人一样死!

  因为人之将死,身边总有亲人陪伴。多年以后,我问我的爸爸,奶奶临终遗言是什么,爸爸便说:“还能有什么?叫你爷爷照顾好身体,叫我们照顾好你就没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爸爸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在我的影象中,奶奶的葬礼上,我似乎并没有见到爸爸的身影,不外我相信就算爸爸不在场,奶奶一定也会告诉别人要照顾好我。一定的。我还记得她在一次帮我洗澡时说过得话:

  “以后我们家阿飞,好好念书,以后多听爷爷的话,未来上学,好勤学习天天向上,报效祖国,等你当上大官,奶奶就享福了,我们全村人就以你为模范,以你为骄傲了,阿飞这样好欠好?”

  没有那些亲爱的人在,好的事情,最后也只能酿成欠好。

  等我慢慢长大,我才恍然明白,原来在我小时候我就已经永远失去我亲爱的奶奶了……

  死是什么?我不知道。

  某天一夜,我躺在床上明知故问地问爷爷:“爷爷,我奶奶呢?”

  “小孩子别烦琐,睡觉!”

  我不再问,只是睁着眼睛发着呆。纷歧会儿,爷爷自己从床上坐了起来,点上一根烟静静地抽着。而我看着这个伤害我不行胜数的老人良久,时间似乎在那时似乎只让烟雾运动了起来,爷爷的身子在月光照耀下,孤苦得像棵老松树……

  到底是年少无知,无知到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无知,儿时的我的生活并没有因为某人的突然离开而紊乱,也许奶奶在我的生活里并未留下深刻印象,她不像杨永,我在家外面的经历是与他一起的,在家的外面有欢笑有汗水,这些工具他同时与我经历,所以他带给我的是那些无限美好的影象,因为玩耍总是极好的。而奶奶则是给我无限美好的归属感,像个家的感受,而巧的是,我爱玩耍却不爱回家。或许我认为人的情感都是一瞬,影象则是谓永恒。奶奶花了她人生最后几年来爱我,爱得那么真切,而她的形象却走不进我影象里,另有我的生活中……

  生命有始有终,人终有离世之时。我们常想向一小我私家的生命里树立自己的角色,可怎料我们最后都成了他们的过客,也许有的人运气好,成为一个让人印象深刻的过客。也许老了以后我会慢慢觉得生命有始有终,命中有无已成定数,也许,我们是什么人,早已被定为什么样的过客和角色,有时候亦不必过问。然而奶奶心里究竟是什么感想,我不知道;站在奶奶的角度去思考我的人生,我做不到。可能要等到很久以后我才气明白奶奶的心理了吧?

  其实人生苦短,就算驻不进别人的心里,像奶奶一样以爱相待,又有何不行?

  然而在我思考这些人生原理之前,我听得最多的照旧“小孩子懂什么,睡觉!”

翁俣

谢谢创世中文给我这样一个平台让我宣布自己的作品,从今天开始,《苇草》将会定期更新,谢谢这部小说创作之初到现在资助过我和讥笑过我的人们。原我们康健常在,信念常在。共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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