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终乘白鹤去

　　卢生正步而前，他身材高峻，一步胜凡人两步，呼吸间就到了两个老者近前，抱拳拱手，瓮声道：“两位前辈，可是青玄中的上仙？”

　　朱袍老者看了看卢生，面容浅笑，道：“成仙哪有那么容易，你们三个跟上来吧。”

　　他从袖中掏出三个纸鸢，迎风而涨，便有半人高，落在地上，迎风展翅，两只脚稳稳抓住地上泥土，若不看其面目，认真是栩栩如生，以为是真的白鹤。

　　沈炼和卢生都是胆大之人，见了也不怯。径自骑上纸鹤背，两人相视一笑。萍水相逢，看来今后却是同门了。

　　一人孔武，却是书生；

　　一人清秀，却出江湖。

　　唯有那文弱少年，看着纸鹤，有些心怯，不敢上来。

　　也不知他是如何过得问心路，更不知他如何渡过开山门之前那段险恶时光，难道仅仅凭借，他存在感较弱？

　　沈炼视察他很久，到现在都很笃定，他确实没练过武功，更无道法基本。

　　那份对纸鹤的畏惧，简直不是装出来的。

　　朱袍老者笑吟吟道：“小娃娃，你怕了么？”

　　“我不叫小娃娃，我叫小黑。”文弱少年低声道，反驳的语气，很弱。

　　低着头，不敢瞧朱袍老者。

　　“哈哈，小娃娃，你连这个都不敢坐，怎么赶来青玄的？”

　　“我要学仙术，一定要拜入青玄。”说到这，少年露出一种坚定地目光，与他怯弱的外表，极为不切合。

　　“你只想学仙术，不想求永生？”灰袍老者突然发问，目光如电，语气森森对着少年道。

　　少年被他目光一盯，吓得差点摔倒，可照旧认真道：“我只想学仙术，最厉害的仙术。”

　　“为什么？”灰袍老者漠然道。

　　“我要报仇。”

　　“如果你未来学了仙术，报了仇，又当如何？”灰袍老者继续迫问。

　　“我不知道。”少年摇了摇头。

　　灰袍老者一挥衣袖，道：“小子向我磕三个头。”他忽地如此，却不说缘由，教人惊诧。

　　“葛师兄你这是何意，没见掌门之前，经过‘天地鉴’察看，证明来历清白，不行擅自收徒。”朱袍老者眉头一皱。

　　‘天地鉴’乃是青玄宗门重宝，若是法力足够，即是九天十地，无所不窥，厉害之极。

　　灰袍老者深深看了朱袍老者一眼，淡淡道：“那有人擅自给未入门的人，教授玄极功，又当如何？”

　　说话间，灰袍老者淡淡瞥了沈炼一眼。

　　沈炼泰然而对，他已经回过神来，适才棋局的功法，乃是故意教授。究竟仙流中人，怎么会随意将蕴含功法的棋局摆出来。

　　同时他更佩服两人，随手对棋，居然能将一门玄妙道功藏于其中，不带刻意，实在是可畏可怖、可敬可叹。

　　只是有些不解，朱袍老者为何如此做。

　　“我哪里有私自教授。”朱袍老者打个哈哈，欲要掩盖已往。

　　“你叫小黑，那我就这么称谓你了，你磕了三响头，我就传你仙术。”灰袍老者虽然严肃，口气却缓了下来，更是不理朱袍老者。

　　这次朱袍老者也没有阻拦。

　　自来徒择良师，良师亦择徒，三人能来此，皆是有缘之人。

　　虽然还需经历天地鉴一关，但多数是走个过场。

　　青玄虽然衰微，但还不至于有不长眼的人，敢来玩这套。

　　其实青玄以前的规则，都是不用经历‘天地鉴’这关。

　　只因百多年前出了一件事，刚刚有了这规则。

　　想到那件事，纵然以朱袍老者多年的修行，都心有余悸，不愿再回忆下去。

　　少年老老实实磕了三个头，跟在灰袍老者身边。

　　一阵风起，纸鹤随风展翅，飘飘遥遥，卢生体型高峻，不得不抓紧纸鹤。

　　虽然有两位仙家人物护佑，照旧面色发白。

　　究竟事惠临头，从高空望下去，足有几千丈，天风习习，吹动卢生，令他半点都不敢马虎。

　　沈炼凝神定性，虽然抛开恐惧，望着前面的云舟，也不禁叹息人与人的待遇，差异真大。

　　灰袍老者虽然看着严厉，对那文弱少年简直眷注备至，若失散多年的私生子般，不光没让他上纸鹤，而是另外取出一件云舟形状的法器，三人坐于其中，遨游高空，牢固泰然。

　　就算这样，少年都紧紧抓着灰袍老者的衣服，不愿撒开。

　　也不知道灰袍老者看重了这小子哪一点，竟然如此厚爱。

　　青玄留给外界的景象，其实只是幻术，爬山之后，方见得这里实是天高地阔，明白就是一块新的大陆，望不见海洋。

　　过了一盏茶时光，云舟摆尾，扫出劲风，差点没把沈炼和卢生乘坐的纸鹤掀翻。

　　那云舟俯冲而下，落在一座山峰中。

　　沈炼和卢生的纸鹤，摇晃一阵，亦随之下去。

　　落地之后，扑面而来的清新空气，令沈炼忍不住深呼吸一口，缓解适才在高空中发生的眩晕，卢生更是立刻下了鹤背，撑在一块石头上，大口喘息。

　　到底血肉凡躯，适才更是生死一线，不在掌握，才有现在的反映。

　　这周围天地元气浓厚无比，若是凡人生活在此中，至少能延寿二十载，且百病不生。

　　灰袍老者收了云舟，纸鹤飞入朱袍老者袖中。

　　在两位老者领导下，沿着一条山路上去，左拐右拐，豁然开朗，面前却是座大殿。

　　沈炼抬头，殿上牌匾明白是‘青玄’二字，殿门徐徐打开，泛起个道童，扎着总角，脆生生道：“两位师叔，掌门叫我替你们来开门。”

　　“每次都来这套，掌门师兄也是不腻。”朱红老者嘀咕道。

　　实是这位掌门师兄，每次有人到大殿找他，便提前叫道童开门。一次还能让各人惊讶佩服他的道行高深，次数一多，他们都见责不怪了，也只有掌门自己还乐此不疲。

　　灰袍老者咳嗽一声，拍拍少年的头，示意他不要怕。

　　大殿极为开阔，共有两列梁柱，一边七根，纯青之色，上面雕着古朴的纹路。

　　再无其余，唯有殿中有一石塌，道人盘坐其上，白须鹤发，面容红润，只是眉角有着深深的皱纹，有了些许老态。

　　论其风姿，正如画中神仙，超然物外。

　　两个老者行礼参拜，道：“掌门这三人如你所料，先到了。”

　　道人身着八卦紫金道袍，睁开眼睛，审察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