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给她尴尬
“我人还没作声，老夫人倒就知道是我来了。”将手中佛经交给赵妈妈，西子芜坐到老夫人床榻旁笑道。
老夫人垫着枕头半坐好，慈眉善目的看着西子芜道：“都说这人老了耳朵就背，经常听不到人说话，但有时候却又是好的很，连脚步声都听得清清楚楚。你这孩子走路急脚步却又放的轻，每次我一听这脚步声就知道是你来了。”
“几天没来看老夫人，老夫人这身子倒是又好了些。没能天天在老夫人身前侍奉汤水真是芜儿的不孝。”
老夫人摇头道：“你这孩子，只要肯替我把佛经抄好就行了。你的孝心，我都知道。你向来孝顺，不像月儿那丫头从不把我这祖母放在眼里。”
说到西嘉月，老夫人满是沧桑的眼眸里又生出了几许黯然。若不是她的儿子西况隐当上了六部尚书，又孝顺，否则她现在也只不外是个乡下的村妇而已。
月儿一直嫌弃她的身世，不把她这祖母放在心上，久而久之，她也就习惯不再抱有什么奢望了。
“我这一辈子啊，就生了你父亲一个儿子，你祖父又死得早。我把我所有的青春、希望都放在了你父亲身上。其实我的要求啊从来就不多，只要一家人和和气睦，你们能时常来看看我这老太婆，听我唠叨唠叨也就足够了。”
老夫人说着说着，双手紧紧握住西子芜的手。
西子芜自是明白老夫人话里的意思，只是从李淑尤迫害她们母女起，这尚书府便不会再和和气睦。
怕是要让老夫人失望了。
见西子芜久久不回覆，老夫人徐徐松开手，只问道：“佛经抄的怎么样了？”
“回老夫人，芜儿都抄完了。”
“你既然都已经送来了，我自是知道你已经抄完了。你，可悟到了什么？”
“我……”西子芜眼眸微转，老夫人让她抄的那些佛经不外都时平心静气劝人放下。
但世事太过苦痛，她并非圣贤，又怎是抄几本书就感悟了。
况且有些事，永远也放不下。
那些总爱劝人放下的人，并不会明白，一个放不下的人为何放不下，因为真的太痛了。
“而已，我前段时间去寺庙学佛，又带回了好些佛书，待会儿让赵妈妈整理整理给你送去吧。闲来没事的时候，翻翻也是好的。翻得多了也就懂了，就像祖母原本并不识字，厥后看着看着也就懂了。”
“回吧。”
“是，老夫人你好生歇着吧。”
“等等。”老夫人忽又道：“我听赵妈妈说今下午医生人要带你和月儿去赴高尚妃设的宴。”
“是的，老夫人。”
老夫人想了想，最后只道：“既是高尚妃设的宴，想必去的都是名门贵族的嫡小姐们，你不如给你大娘说照旧让你留在家里做做女红吧。”
轻轻咬了咬下唇，西子芜道：“芜儿之前也是这么给医生人说的，但医生人说芜儿是郡主，去去也无妨。”
胸口憋着一口气，老夫人顺了好一会儿才道：“既是如此你便去吧，一路上多注意点儿，少说话总是好的。我看你身边的沈姑姑挺沉稳的，让她陪你一起去吧。”
从长宁院出来，西子芜不作停留的回到倚风院。
想起老夫人说的那些话，心中真真儿是苦甜参半。
李淑尤平白无故的带她去加入什么宴会，想来肯定是没有安什么美意，所以老夫人才会对她说出那样的话来。但老夫人始终不明白，她永远也不会忘记杀母之仇，所以无论看再多的佛书也不外是枉然。
“小姐你总算是回来了。适才医生人才遣了人过来说让小姐快点儿收拾，待会儿去后门上马车。还说只需小姐一人去就行了，不必再带自己的丫环。”
听着琉璃这么说，西子芜眉头一凛，不由得望向沈苏眉。
沈苏眉摇头道：“我已经问了，医生人说她已经带够了服侍和掩护的人，况且这又是赴高尚妃的宴，到时候能进庄的人也只有小姐你们三人，其他人都得在外面守着，所以人带多了去也没什么用。”
西子芜颔首道：“我知道了，易服服吧。”医生人既然铁了心不让她带丫环，那么说再多也是枉然。
只见沈苏眉拿了件芽黄刺花的衣裙给西子芜换上，又重新给西子芜画了个淡妆，头上除了戴着白玉簪，只有个流珠步摇和几朵浅蓝珠花。
西子芜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甚是满意，衣服虽素却又不失艳，淡到恰到利益。宴会上都是千金小姐，她自是不能和她们争艳，也是不愿与她们争艳的。
琉璃却瘪嘴道：“小姐你既是去加入宴会何须穿的这么素，应该是妆扮的漂漂亮亮把那些人都比下去才是。小姐你长得这么悦目，那些人即便再怎么妆扮也不及你十分之一。”
西子芜淡淡一笑道：“琉璃啊，有些事待会儿我走后，得让沈姑姑好好教教你才是。”
沈苏眉亦是微微一笑道：“这丫头古灵精怪是个智慧的，只是可惜缺人教导，有时候简直容易犯糊涂。”
与沈苏眉琉璃离别后，西子芜算准时间走到后门。现在快过申时，到达千翠庄需一个多时辰。到时正晴天黑，也正好可以秉烛赏花。
后门已经打开，马车也已备好。西子芜没有想到李淑尤母女竟然比她先到已在马车上坐好。
西子芜欲要上车，朝四处看了一眼却没见矮凳的影子。若是没有矮凳，她总不行能爬着上马车。
掀开车帘，西嘉月自得一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姗姗来迟的西郡主。你还不快跪下躬身让西郡主踩着上车！”
西嘉月随手指着一旁的小厮，西郡主几字说得颇有些讥笑。
“是，巨细姐。”那小厮会意，并不看西子芜只朝西嘉月行了一礼就躬身跪在马车旁。
西子芜站在一旁，踩着那小厮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这西嘉月明白是在给她尴尬！
大曦如今的男女之防虽然已经没有以前那么严重，但女子不得踩男奴才的背上马车这条规则可还流行着。
她若是踩着那人的背上了马车，岂不是要让旁人笑她不尊礼法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