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床神
“天杀的黑心肝,一群吃人肉喝人血的伥鬼,竟然连我唯一的女儿都不放过!你们爹才撒手没多久,你们立刻就盯上了妹妹的饭食!”
“不是这样的!娘——没人吃妹妹的饭啊。”
“欣然,苦命的欣然呦。都怪娘人微言轻,护不住饭,害你饿昏!”
身旁尽是嘈杂喧闹,陈欣然感应头痛。
与此同时,脑海里飞快闪过极多的陌生影象。等了半晌,四周逐渐一片静谧,陈欣然的意识才慢慢清明。
她穿越了。
依稀记得穿越前的最后一幕,是她那个富有又迷信的爷爷觉得她不思进取十分怠懈,于是做法求神,希望她能成为热爱劳动、志向远大的好孙女。
陈欣然的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她只是懒了一点,老头子不至于做法要她命啊!
硬邦邦的床板硌得她骨头痛,真可笑,世上哪有鬼神。
“谁说没有?”
“我们就是。”一男一女两道声音,迟缓又百无聊赖,接连在陈欣然脑海响起。
响得她头皮发麻:“你们是谁,为什么住在我的脑袋里?”
这回,声音停顿了好一会儿,那圆润的女声才道:“有趣,一缕异世之魂,竟然能听到神敕。”
“你们难道是系统?”
“我们是床神。”纷歧会儿,床头泛起了两道朦胧的白光,徐徐化作人形,越来越清晰。
一男子穿青色襕衫,手持蕉叶,一女子着黛色衣裙,手持荷叶。
二人面容影影绰绰,看不清,陈欣然索性不去看:“两位大神,请问我怎么才气回去?”
一声轻笑后,男子道:“不难,只要你帮我们做善事、供香火,好事积攒够了,我们自然送你回家。”
陈欣然来了精神:“要做几多件善事才气攒够好事呢?”
“至少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9件。”
哦,她应该是回不去了,陈欣然平静地在床上翻了个身,背对着两位大神,开始装死。
女子增补道:“你若听我们话做事,不光可以早日离开,而且能收到奖励。”
“都有什么奖励?”陈欣然漫不经心翻转身。
“首先,亲手给家里人准备餐食,可得三好事。”
“你与我们结下神契,事成之后,你可以凭好事在仙界宝库中挑选等价值的天材地宝。”
“好比,可以换人间的陈年老窖或天上的琼浆玉液。”
“也能换凡间佳茗或天上仙茶。”男声增补道。
陈欣然沉思:“那三好事可以换什么吃的吗?”
“可以换九个馒头。”
陈欣然抽了抽眼角,她看起来很缺馒头?
于是,她再度翻过身去,背对两位大神。
“昭阳,我们为什么要与这个废物结契?”男声相当不悦。
“松泉,如今饥荒肆虐、饿殍各处,香火供奉不上,我们无力积攒好事,无法护佑一方苍生,不知道哪年哪月才气重返天界成为上神。我本以为,我们已被天界放弃,没成想能遇到她。”
“她怕是这里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聆听神敕的人了。”
没睡多久,陈欣然饥肠辘辘地在床上翻了个身,两位大神已不知所踪。
土坯和干草捏出来的屋子,这会儿尤其扎眼。她真是不知道如何描述自己的屋子了。
一个字,贫;两个字,贫穷。
是贫无立锥、环堵萧然、令人发指的贫穷。
屁股下的床板隔着好几层有馊味的干草敲起来梆梆响,被衾扎人的触感讲明这里面塞的绝对不是棉花。万幸的是,她还没有跟亚当和夏娃那样只能以叶片当衣。
老头子这是把她整哪来了!
她冥思苦想一阵子,在回忆里找到些线索。这里是牵牛村,原主与她同名,贪睡嘴馋,现在是馑灾之年,这女人应该是饿死了,陈欣然阴差阳错地穿了进来。
与陈欣然纷歧样,原主的母亲很是纵容她,溺爱不已,当下所有人都要吃不饱饭,但只要陈欣然想吃肉,她母亲也会想方设法地满足她。结果,家里人多了给原主找肉的任务,原主的父亲去深山抓兽被毒虫攻击,到现在都起不了床。
因为吃不饱,所以但凡手脚能挪动的人,都早出晚归地做事讨食,生存所迫,忙得不行开交。出门前家里人给原主留了饭……但……都被她赠给别人了?
陈欣然追念到这,脸上写满无语,自己都活不下去了,居然把救命的粮食转手赠予了一个叫刘清风的书生?
一抹瘦弱的倩影在陈欣然脑子里泛起,她凝噎,好个痴情种,生死生死的田地还满脑子情爱。
刘清风是否也同样爱恋原主都欠好说。
陈欣然讥笑一笑,弓着身子从干草堆爬起来,脚刚沾上地,整小我私家都摇摇晃晃,似乎身子在往地里陷。
她四肢无力地费了半天劲,才从土屋移身世子,土墙用手一撑就有塌败之势,她都不敢伸手扶。
抬头面对了外面的情况,陈欣然才明白什么叫心如死灰。
一些大石块在屋外堆了个前庭,一些干瘪幼小的孩子坐在地上,视线齐刷刷落在她身上。
“欣然姑姑起来了!”
“奶奶!”几个小孩费劲地站起来,冲着石头堆的出口跑。
眨眼的功夫,石头口那就泛起了大人的影子,一群人跑进来,为首的是个膀大腰圆的妇人,一些年轻后生跟在她身后。
妇人的眼神炽热得像冬天里的一把火,有点唬人。
陈欣然咽了咽口水,不着痕迹地往远处跨。
李蔷薇像是武林妙手一样,双手如鹰爪,疾步向前,将陈欣然牢牢禁锢在自己怀里,来了个熊抱,紧接着扯嗓子喊:“你们做尊长的黑心肝啊,想要逼死我们家欣然呀!”
“娘,我们怎会如此……”有人在李蔷薇身后喊。
陈欣然艰难地循声望去,那些人是原主的哥哥嫂嫂,面相淳朴老实。刚刚争辩作声的是陈三嫂。
李蔷薇恶狠狠剜了陈三嫂一记眼刀:“这有你插嘴的份吗?”
陈三嫂还想说话,陈三哥牵牵她衣角,她就哀戚地缄默沉静了。
李蔷薇抱着陈欣然,满嘴“疼啊爱啊”的,听得陈欣然尴尬得不行,她赶忙转移话题:“娘,家里有饭吗?我快饿升天了。”
李蔷薇一听,又心痛地搂紧她:“怎么会没有,娘带你吃!”
她带着陈欣然扭头就往此外屋子去。
剩下的几个孩子也看向自己的怙恃,小心道:“弟弟妹妹也饿了,想用饭。”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怎么不体贴你娘饿不饿!”陈三嫂猛地搡开孩子,深吸口气,憋火问陈三哥,“我怎么说的,娘偷藏了粮食哪有我们的份!”
陈三哥面色阴沉地扫她一眼,没说话。他心里也不舒服,他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却连野菜都不够分食,陈欣然什么都不做,却吃的比他孩子还多。
陈三嫂突然噙着笑,走近陈二嫂:“二嫂,你可看见了,娘有粮食。你现在冲已往求娘,娘心软了,你的妞妞就不用被卖了。”
陈二嫂只抬头看着陈三嫂,眼泪汪汪,脚却没挪动半步。
陈三嫂嫌弃地盯着她这副样子。
生那么多女儿有什么用,不照旧被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