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古代言情

满堂春

第7章:套近乎

满堂春 今朝醉也 4041 2024-09-19 08:30:00

  谢嬷嬷皱着眉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那木桶比你小身板还重,你若不是刻意使坏,怎会偏巧压断她双腿?”

  夏里面带微笑,不慌不忙道:

  “阿嬷也知木桶粗笨,我就算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未必能把水倒洁净,用木盆端水费时艰辛,地上恰巧有木棍,我用尽全力才把木桶撬起,哪顾得上吴婆婆的腿呢。”

  谢嬷嬷微眯着眼睛,身体前倾,狐疑道:“你怎么知道用木棍能撬起重物?”

  夏里挑眉轻笑道:“只要找到合适的支点,木棍又足够结实,无论多重的工具都能撬起,不记得是从哪本书上看到的了。”

  谢嬷嬷推测她身世不简朴,可她既进了国公府,再怎么聪慧都得伏低做小。

  谢嬷嬷声音淡漠道:“你可知吴婆子乃是老太太陪嫁,曾在老太太跟前立过功,她虽是粗使婆子,却极得老太太信重。”

  夏里确实不知这些,她以为吴婆子不外是资历老,没想到照旧老太太心腹,她眼珠一转,笑眯眯道:

  “吴婆子再怎么厉害,那也是昨日黄花,她哪有阿嬷重要,老太太离了您用饭都不香了。”

  谢嬷嬷哪听过这么明目张胆的恭维,丫头们也不敢同她这般套近乎,她心情泛起了一瞬间的空白,干巴巴道:

  “你少与我贫嘴,吴婆子不是你能招惹起的,待她腿痊愈,腾脱手来收拾你,看你如何脱身。”

  夏里满不在乎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到底年纪大了,腿恢复的慢,等她想起我来,说不得我已经站稳脚跟了。”

  谢嬷嬷眉梢带怒,没好气道:“你当这国公府是你家么?你小小年纪凭何本事站稳脚跟?”

  夏里神情微敛,她认真道:“阿嬷不必替我费心,我刺绣手艺不错,还会做些稀奇悦目的小玩意儿,脑瓜子也不算太笨,怎么着都有条生路。”

  谢嬷嬷压根不信她说的话,揉揉发涨的眉心,谢嬷嬷冷着脸道:“已经发生过的事多说无益,日后你莫再生事端,吴婆子跟前也夹紧尾巴做人,再不许打着我的名头生事,若是再有下次,我必不会轻饶。”

  夏里直觉很准,谢嬷嬷看似难以接近实则面冷心热,否则当初也不会动恻隐之心带她回府。

  夏里翘起嘴角,无比乖顺道:“阿嬷放心,人不犯我我不监犯,真惹失事端,我也不会连累阿嬷。”

  谢嬷嬷面色淡漠道:“你我本就无甚关系,你的事连累不到我。”

  这冷漠无情的话,夏里并不放在心上,她撅了撅嘴,委屈道:“阿嬷好狠的心,您带我脱离虎口那日,我便将您当结婚祖母看待,日后还想给您颐养天年,为您养老送终呢。”

  谢嬷嬷心颤了一下,板起脸道:“你这张嘴哄死人不偿命,不外是看我有利用价值而已,等我老了不中用了,你比谁跑的都快。”

  夏里眼角眉梢荡开了笑意,慢条斯理道:

  “我才不会那么蠢呢,家有一老如有一宝,阿嬷久经世事,日后随便提点几句,都够我受用无穷了。”

  看谢嬷嬷不为所动,夏里也不觉失望,她语气平静道:

  “日久见人心,待您觉得我有能力成为您的依仗后,再给我回复也不迟,横竖我话放这儿了,无论何时都算数。”

  谢嬷嬷有些绷不住了,强自镇定道:“时辰不早了,你赶忙回去歇着吧,日后用心当差。”

  她恐怕自己都没注意到,她与夏里说话的语气柔和了许多,夏里明白适可而止,老老实实行礼告退,临走前将门扉合上。

  她从屋里出来,明显感受更热了,刚刚进屋便注意到,阿嬷脚边还放着冰盆,可见老太太是真的倚重她。

  夏夜月色如水,荷塘边微风轻轻吹过,带来一丝宁静的凉意,耳边除了虫鸣再无其他声响,夏里的心也随着静了。

  她对谢阿嬷刚刚所说的话都出自真心,阿嬷身上的气息与她祖母像极了,尤其看人时的眼神。

  祖母没等到她功成名就便早早离世,她连最后一面都未曾见到,这是她今生都无法释怀的痛。

  阿嬷对她有恩,看到她恰似祖母也随着穿越过来一般,就当她是没有保留影象的祖母,这何尝不是老天爷对她的赔偿呢。

  夏里平复美意情再回屋,其他人都还没睡,见她回来,紫芙忍不住挖苦道:“哟~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谢嬷嬷也不多留你一会儿?”

  夏里转身插上门栓后,淡声道:“阿嬷得伺候老太太,你探询这么多作甚,莫不是想对她老人家图谋不轨?”

  紫芙原是趴在大通铺上,闻言抬起身体反驳道:“你简直一派胡言!我何曾对谢嬷嬷动过坏心思,我是怕谢嬷嬷被居心不良的人利用。”

  夏里似笑非笑道:“你这意思是阿嬷没你聪慧?若是连你都能轻易看穿我的意图,阿嬷又怎会看不明白。”

  紫芙气呼呼道:“你断章取义,我压根不是这意思。”

  蔓青实在不忍看自家妹子吃瘪,作声喝止道:

  “这都什么时辰了还在拌嘴,明儿都恰当差,你们不睡旁人还要不要歇息了?”

  紫芙识趣的又躺了回去,夏里薄唇轻勾不置可否,屋内又陷入平静,只除了烛火的哔啵声。

  夏里吹灭蜡烛,摸黑上了大通铺,她脱下外衫刚躺下,旁边的麦冬便凑了过来,悄悄对她耳语道:“你可真厉害,刚刚她还在屋里诋毁你呢。”

  夏里打了个哈欠,昏昏欲睡道:“随她去吧,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横竖又不会掉块肉,我也用不着跟无关紧要的人辩解,她还不够格……”

  她这豁达通透的心性,让麦冬十分羡慕,而将两人对话都听在耳里的香薷微微发怔,只要自己不在乎就没事了吗?

  这怎么可能,怕是她没尝过人言可畏的厉害,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就足以将她摧毁殆尽,夏里终究照旧太天真了……

  这一晚同屋的几个小女人心思各异,唯有夏里睡的最踏实,先前她时刻提防姜牙婆,连睡觉都不敢有片刻松懈,如今进了国公府,暂且安宁下来,前路可以慢慢计划,不必急于一时。

  天不亮,屋里就传出窸窸窣窣的响动,夏里迷糊的坐起身,身旁的麦冬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声音沙哑道:

  “夏里,你醒啦?我正准备叫你呢,咱们得在主子请安前把院落洒扫洁净,若是晚了会挨板子。”

  夏里以前是夜猫子,每天都要睡到自然醒,穿越后被逼无奈慢慢调整了过来,刚开始是真的很折磨。

  这会儿她人虽坐起来了,眼睛却睁不开,摸索着衣裳,边往身上套边问道:“府里规则这么严苛吗?经常有人挨板子?”

  麦冬摇摇头,笑呵呵道:“哪能啊,庭院每日都市部署人洒扫,压根就不脏,咱们定时当差就不会受罚,横竖我过来这么久,从未见过有人挨板子。”

  说话间夏里脑子徐徐清醒过来,这里到底是国公府邸,每个院落下人都许多,动不动就打板子太过轰轰烈烈,上等人考究体面,真看谁不顺眼,背地里悄无声息就给弄没了,签了卖身契的奴仆命如草芥,谁也不会放在心上。

  夏里顾不得想太多,穿好衣裳行动利索的将被褥叠整齐,简朴梳洗事后,就跟各人一起做活计。

  麦冬挺仗义,积极主动带着夏里一起干活,几人将庭院洒扫洁净后,又拿着巾子去擦拭博古架上的摆件,没有管事嬷嬷盯着,麦冬又凑了过来道:

  “我瞧你干活挺卖力,就不怕将手指给弄粗拙了吗?我娘说做绣活劈线很重要,手粗拙了可不行。”

  夏里手上行动不停,不甚在意道:“我现在还小,手指粗拙了还可以养回来,影响不大。”

  她祖母有专门养手的方子,等日后条件宽裕了,再养回来即是,她现在不外是三等丫鬟,就算绣艺精湛也没有展示的时机,且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站在博古架劈面的蔓青意味不明道:“这府里会刺绣的丫头不行胜数,你若想凭此手艺得主子重用,只怕很难。”

  她这话倒是不假,夏里年岁尚浅,在正凡人的认知里,即即是擅长刺绣,那也不外是比同龄人略强些,怎么都不至于力压群芳。

  不等夏里搭腔,麦冬先不乐意道:

  “蔓青姐姐何须这样说,你觉得很难的事,夏里未必会觉得难,有一技之长的丫头,早晚会被主子重用,你与其在这里泼冷水,倒不如多学点有用的工具。”

  夏里将手中巾子放进铜盆搓洗,她面色如常道:“主子重不重用并无关连,刺绣是用来谋生的,只要我绣活做的好,怎么都能有口饭吃。”

  麦冬有些不理解夏里话中的意思,蔓青却若有所思,不远处的紫芙挖苦道:“果真是没见识,一辈子只知道卖力干活,但凡有点前程的丫头,哪个不想翻身为主……”

  夏里舔了舔干燥的唇瓣,满眼戏谑道:“你才多大点年纪,这就想着攀高枝了?果真是家风出众啊。”

  紫芙未听出话外音,大大咧咧道:“我们家家风自是不差,也就是在府里低人一等,在外面哪个不尊称我一声……”

  她话音未落,蔓青便脸色铁青的喝止道:“你胡沁什么?咱爹不外是替老太太打理商行的,在外不管多体面,那都是沾了老太太的光。”

  紫芙眼神懵懂道:“虽然商行都是老太太妆奁,可若是没有咱爹苦心经营,哪会挣得那许多银钱。”

  夏里看热闹不嫌事大道:“你见过汪掌柜挣的银钱?”

  紫芙面露鄙夷道:“我自是见过的,那堆成小山高的银锭子,能闪花你的眼。”

  夏里满眼戏谑,“你见识过又怎样,那银钱都是老太太的,你们也就过个眼瘾。”

  紫芙不平气道:“谁说的?我爹没有劳绩也有苦劳,那银钱怎么都该……”

  蔓青脸色苍白,一把捂住紫芙的嘴,生怕她说出犯上作乱的话来,声音发颤道:“你们在这废什么话?活干好了赶忙走,主子们该过来请安了。”

  说罢她率先拉着紫芙出去,香薷转过头看向夏里,眼神庞大道:“老太太未必不清楚其中猫腻,你拆穿除了徒增汪家姐妹俩的怀疑,并无其他用处。”

  夏里将巾子放入铜盆,云淡风轻道:“有些个事儿,不摆在台面上说道,那自以为是的人以为旁人都不知晓,再者说了,我又未曾乱说八道,不都是汪紫芙自己说的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呢……”

  她脸上的笑容肆意又张扬,香薷追念她曾说过的话,还真就没任何破绽,蔓青刚刚的心惊担颤却是真真儿的,香薷看向夏里的眼神慎重了许多。

  麦冬从荷包掏了块点心塞嘴里,不解道:“你俩在说啥呢?”

  香薷看她的眼神有些无奈,她这堂妹对自己感兴趣的事儿十分敏锐,旁的真就缓慢的可以。

  香薷与夏里相识一笑,两人异口同声道:“无事!”

  麦冬也就不在多想,她大方的将点心分给两人,乐滋滋道:

  “我爹每过几日会托人给我带吃食,夏里你多吃些不打紧。”

  夏里虽没有严重洁癖,可递过来脏兮兮的手她还真吃不下去,哭笑不得道:“你自个儿留着吧,我还不饿,一会儿就吃朝食了。”

  香薷嗔怪道:“瞧瞧你那手,就不能洗洁净了再吃?”

  麦冬乐呵呵的笑,好脾气的不与她争辩,三人将洒扫物什收拾妥当,这才往外走。

  走了一小段路,恰巧碰上来给老太太请安的世子爷,香薷和麦冬立刻退后福身行礼,夏里反映慢半拍的跟上她俩,她蹲着身子,偷偷抬眸看了一眼。

  世子爷十岁出头,身着锦袍面容清俊,通身的气势不弱,一看便知是精心教养的继续人,路过三人时矜贵的开口免礼,还让随侍打赏了三人金锞子。

  麦冬笑的见牙不见眼,夏里犹豫了一瞬,到底照旧伸手接过,尔后同香薷她们一起千恩万谢。

按 “键盘左键←” 返回上一章  按 “键盘右键→” 进入下一章  按 “空格键” 向下转动
目录
目录
设置
设置
书架
加入书架
书页
返回书页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