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孩子没了
谢玉兰猛地夺回包裹,眼神里尽是不快,直直瞪了苏端诩一眼。
而苏端诩似乎对此无动于衷,他细致地将饼撕成小块,一点点地送进孙老太的嘴里。
随着饼徐徐消失,孙老太的精神也慢慢恢复过来。她哆嗦着手,抚摸着苏端诩的脸庞,“端诩啊,你真是姥姥的心头肉……”
“比你那不管掉臂的娘强百倍……”
苏端诩低下头,默不作声。
宋萍嗅着饼香,不禁吞了吞口水,随即提议道:“端诩,这山洞里冷得厉害,你看姥姥冻得直哆嗦。”
“要不去找些柴火吧?你和耀祖去?”
适才还因湿衣蜷缩一团的苏端诩,此时却绝不犹豫所在颔首,披上防水的油衣,拉起孙晟便往外冲。
山洞瞬间变得空荡,只剩下几位女性的身影。
孙老太打了个饱嗝,忽地指向苏桂英:“桂英,来,搀我出去透透气。”
“嗯?我?”苏桂英一头雾水,孙老太不耐烦地咂舌:“对,就是你!磨蹭什么呢!”
“跟你妈一样,眼皮子浅!”
无辜受责的苏桂英虽心中不悦,却不得不顺从尊长,搀扶着孙老太徐徐走出山洞。
山洞内,宋萍望着紧紧护住包裹的谢玉兰,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她那圆润的身体凑近谢玉兰:“二侄媳妇,你这肚子几个月了?”
话音刚落,她的脸色骤变,一脚猛然踹向谢玉兰隆起的腹部。
“啊!”山洞里马上响起凄厉的痛呼。
洞外的苏桂英心中一惊,满身一颤,欲冲回洞中。
不意,一只苍老却有力的手如鹰爪般抓住她:“桂英!”
原本虚弱的孙老太,现在却如同恶魔附体,脸隐于雨幕之中,唯有那声音酷寒砭骨:“桂英,从小你就是个听话的孩子。”
“你二嫂有孕在身,走不远的,从冀州到徽州千山万水,她早晚熬不住。”
恐惧徐徐爬上苏桂英的脸庞,她的声音细若游丝:“可、可她也是一条命啊!”
“桂英!”孙老太厉声喝道,犹如重锤击在苏桂英心上:“留着她,咱们都得玩完!”
“你哥哥自己都自顾不暇,哪有能力照顾一个有身六月的妇人!”
“等你哥回来,啥也不用说,你就说跟我出去找野菜了,记着了吗!”
苏桂英被吓得愣在原地,恐惧爬满了她的脸庞。
孙老太却突然轻笑,枯瘦的手轻拍苏桂英的脸颊:“怕什么,你是姥姥的亲外孙女嘛。”
“放心,我只处置惩罚她一人,你和端诩,我会保证你们平平安安离开这里的。”
苏桂英闻言,泪水再也止不住,滚落下来。
约莫过了半小时,苏端诩和孙晟回来了。
两人险些湿透,幸幸亏山上意外发现了一个猎人的棚子,下面的柴火还干燥着。
于是他们连棚带柴火一起带回,冒雨小跑而归。
刚到洞口边,苏端诩就闻见一股刺鼻的草药味。
他脸色微变,手里的干柴一丢,脚底生风往洞里窜。
一进洞,先是一片漆黑,慢慢才看明白眼前的光景。
孙老太太声音沉得像铁,“端诩啊,是姥姥无能……”
“你媳妇走了一天路,又遭了雨淋,不慎摔了一跤,孩子没了……”
“我想救她,可……是我没用!”
孙老太太说着,狠狠甩了自己几个耳光,泪如雨下。
角落里,苏桂英瞪圆了眼,身子轻轻哆嗦,不易察觉。
而苏端诩,整小我私家愣在那儿,像被定住的木偶。
他一步步蹭到谢玉兰身旁,望见她隆起的腹部失去了生命的迹象,另有那摊似乎要将人吞噬的血迹。
谢玉兰眼睛大大睁着,带着不瞑目的遗憾。
“啊——”
时间似乎凝固,洞内回荡着苏端诩瓦解的哀嚎。
孙老太太擦着眼泪,眼神里却是冰凉,她望着苏端诩,满是幸灾乐祸。
宋萍紧抱着手里的包裹,孙晟带着孙卓靠过来,众人居高临下地看着痛哭的苏端诩。
苏桂英猛地捂住耳朵,头深深地埋进膝盖间。
直至苏端诩险些哭晕已往,宋萍才抽噎着,哭腔说道:“二外甥,想开点吧。”
“你媳妇真是命苦,如果不是碰上那帮白巾贼,又遇上这恶劣的天气,也不会惊了胎,丢了孩子……”
“你娘也真是狠心,明明知道你媳妇有身子,还那么绝情看待你们,哪有这样做娘的?”
“可怜你媳妇,一心念着你,怕你回来淋雨受饿,自己疼得直不起腰,连口饼都舍不得吃……”
宋萍哭着把包裹递还给苏端诩,他看着那鼓鼓的包裹,哭声变得越发撕心裂肺。
这一回的哭声,夹杂了深深的怨怼。
突然,哭声停了,苏端诩彻底昏厥已往。
宋萍撇撇嘴夺回包裹,打开分饼子给各人。
轮到苏桂英,见她像捂耳朵的小鹿,头都不敢抬,宋萍喉间溢出一丝冷笑。
随即她粗鲁地拉开苏桂英的手,硬是将饼塞了进去。
洞里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
孙婉突感一阵寒意,心中涌上莫名的忙乱,似有不祥之兆。
她努力稳住心神,但那不宁静感愈发强烈。
索性冲出山洞,外面的雨比先前越发猛烈。
暴雨如注,整个山头笼罩在雾气之中,近在咫尺都难辨认来者何人。
孙婉神色愈显严峻,慌忙穿上雨衣,爬上四周的山顶。
刚站定,孙婉立时屏息。
“年老,那帮人真进这山里了?”
“空话!那帮人还以为那点小花招能乱来老子?老子敢拿一百两银子赌钱,他们就在四周!”
脚下的草丛里,传出那熟悉又狠厉的声音。
是前世那帮人!
孙婉永生难忘这声音,正是这声音之前指挥着那些无赖,将村中人打得体无完肤。
如果不是这样,他们更不会因体力不支选择捷径,结果被西昭军逮个正着,全数落网。
现在,他们意识到有人要半路掠夺。
恼恨叠加,孙婉慢慢蹲下身,眯缝着眼睛仔细朝下望,这才察觉到声音是从脚下面的山路上传来的。
山区就是这样,看起来路径交织,相相互距不远,但真要走近,却得绕过整座山。
这简直就是老天爷资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