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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金盏

第6章 远香近臭

醉金盏 玖拾陆 2165 2024-09-05 07:10:00

  变故来得突然,一下子就乱套了。

  外头的仆妇小厮们顾不上旁的,冲进来七手八脚地挪开坍毁物什,把被压在里头的人都救出来。

  陆骏也才脱身,直呸了几口,见左右都塌了、唯独供桌四周完整,倏地想到陆念刚刚说过的话,心不由一沉。

  桑氏亦是心惊,就怕出大事,再细细一分辨,越发七上八下。

  最先塌的是岑氏四周,尔后架子失了平衡,由近往远坍了,看着十分唬人,但大部门人都只是被顶棚的篷布盖了头,掀开就无事了。

  他们这些眷属离得近些,又受了惊,灰头土脸的。

  真正受难的是岑氏那儿。

  侯夫人才被人从篷布下扒出来,发髻歪了,散发遮了半张脸,另半张还露着却是染了灰,倾盆大雨当头下,全身霎时就湿透了。

  人不人、鬼不鬼的,桑氏都不敢再细看。

  再观陆念母女,依旧站在供桌前,面上看不出情绪。

  是意外?照旧算计?

  桑氏吃禁绝,她只是庆幸,还好棚子大、篷布分片,要否则塌了都没那么快能挪出来。

  阿薇没有看人。

  没有了篷布遮挡,直见天际。

  闪电划空,她瞧见了透亮的天光。

  惊雷轰轰中,阿薇灭了香上明火,细烟升起。

  她递给陆念:“亮堂多了。”

  陆念接过,看着白氏的牌位,唇角一弯,喃道:“是啊,亮堂多了。”

  院子里的众人脱困后,要么寻地方避雨,要么急着找伞,一片嘈杂中,却听见了一道女子清晰又坚定的嗓音。

  “母亲,女儿回来了。”

  是陆念。

  情不自禁地,视线纷纷落向那执香的女子。

  “那么多年不能给您上香,是女儿不孝。”

  “女儿在余家那里也不敢祭拜您,怕您想我了寻去那儿,见到一宅子的腌臜,在底下心疼我和阿薇,也怕那里妖魔鬼魅冲撞了您。”

  “以后不会了,女儿年年在这里给您磕头。”

  “您在的地方,才是女儿的家。”

  “女儿和阿薇吃过的亏、吐过的血,不会白费。”

  陆念说着,狠一扭头看向岑氏。

  岑氏先前跌得狠,才扶着嬷嬷的手站起身,狼狈得没有平日一丁半点的端庄姿态,就被陆念的眼神钉在了原地。

  她看到了半塌的灵堂,被雨水淋湿了衣裳的亲朋,只有供桌前的那一处、与其他地方都阻遏开来。

  陆念就站在那儿,没有叫雨打着,但她那双含恨的眼睛,却似乎在磅礴大雨里走过,走了许多许多年……

  一阵心悸涌上来,岑氏下意识抓住胸襟衣裳,脚下打滑,堪堪站住的身子又往地上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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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场祭祀,结束在雨中。

  桑氏撑着精神送走了姻亲来宾,这才有空喝一碗姜汤祛寒。

  “侯夫人摔倒时擦伤了胳膊,已经让人上了药,备了安神汤。”

  “春晖园赶着收拾了正屋,姑夫人说她们母女先住下,厢房不急着今日整出来。”

  “侯爷已往了,见她们只带回来一个嬷嬷,说是让您这儿再看着部署些能用的人手。”

  “今日礼单送来了,您过目后、奴婢使人整理收拢。”

  一连串的事,桑氏听罢,深吸了口气想说什么,见陆骏从净室出来,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与陆骏递了姜汤,桑氏斟酌着道:“祭拜塌了棚,是我没有做好,我只想着棚子大些,却没料到不够稳固,风大了就……”

  “不是你的错,”陆骏道,“许是风大,许是……你可能没听见,点心送来前、大姐跟我说余家塌了好频频棚、还砸死过人。我都吃禁绝她是不是故意的!”

  桑氏闻言,讪讪笑了下,没有随意点评姐弟关系,只道:“春晖园多年不住人,我想着得去看一眼,听说大姑姐她们回来就一辆马车,没带什么细软衣裳,吃穿用度都需要问问。”

  “你是周全,但她……”陆骏叹了声,“而已,我同你一道去,省得她没事找事、莫名其妙为难你。”

  桑氏自是应下。

  另一厢,秋碧园中。

  岑氏靠坐在床上,眉宇之间全是郁气。

  今日之前,她基础没有想到陆念能回京来。

  两地路远,即便陆念准备好了,也该书信先行、让府里部署好路上巨细事、再使人去接回来。

  这其中能动手脚的地方多得是,可谁知道陆念不按常理、竟然还让她们母女活蹦乱跳进了府门。

  说来,陆念从小就是这样,行事不讲一点章法。

  想起从前事情,岑氏连呼吸都重了几分。

  “您莫要与她置气,”李嬷嬷开解道,“她在京中什么名声?也就是刚回来,一下子把人唬住了,等过些日子,您再瞧瞧,她那性子绝不行能不闹妖。”

  岑氏冷笑:“今日不也闹了?”

  “闹得没个章法,”李嬷嬷鄙夷道,“奴婢还以为她们要抓着银钱与药材不放呢,没想到争了半天,就想要一园子,真是眼皮子浅!”

  “一个空置多年的春晖园,也值得她这么惦念,”岑氏不解极了,“侯爷也是,那是正院,哪有陆念住的原理?”

  “侯爷心软,多年不见女儿,又是白氏忌日,”李嬷嬷嘿嘿一笑,声音讥笑,“远香近臭,最终臭不行闻。”

  岑氏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简直。

  这句话形容定西侯与陆念的父女关系,再恰当也没有了。

  “那就让她闹些时日,我好好养养精神,”岑氏说完,若有所悟地长叹,“我也是越活越回去了,早些年基础不会为这些上火。”

  李嬷嬷宽慰道:“说明您这几年顺心,侯府里事事掌握,娘家也给您颜面。”

  “是啊,人就是这样,从紧绷着到放松下来、轻而易举,想倒过来,重新绷住,就满身不得劲,”岑氏想了想,交接道,“你去趟春晖园,看看她们缺什么。”

  李嬷嬷心领神会:“您放心,奴婢晓得。”

  不多时,李嬷嬷在春晖园外遇着了陆骏与桑氏,随着他们一道进去。

  多年未曾有过光的正屋里点上了灯。

  陆骏先与坐着的定西侯行了礼,尔后一抬头就看到了贴着北墙摆放的长案上有一只白色封口瓷罐。

  瓶瓶罐罐的、原不值得他多心,偏那瓷罐前还摆了小香炉,插着香,左右另有果盘。

  像是一个小供台。

  差池。

  那就是一个供台!

  陆骏额上青筋直跳:“你供了什么?你别在家里整装神弄鬼那一套啊!”

  “闭嘴!”陆念一个眼刀子横过来,尖声道,“这是阿薇的命!你懂个屁!”

玖拾陆

谢谢潇湘书友一颗娜美子的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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