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沫这才意识到昨晚的感受并不是虚无，眼前这个男人在白昼看上去更为眼熟了。
但她在葛家村荒度了十年，绝无可能认识这样的高位者，只有可能是她作为灵魂游荡在李轩儿身边时见到的。
她淡漠的眸子燃起一丝希望，眼前这人恐怕是她能最快进入海城上流圈子的法子。
“我可以给你打工。”
李师傅：……为这女人的狂言不惭鞠一把汗。
眼前站着的这位是周氏团体的现任执行董事长，周家血雨腥风杀出来的继续人，会要她一个不知出处且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说句欠好听的，这位大佬家的清洁阿姨都是外洋进修过的。
“我不招童工。”男人似乎听到什么可笑的事情，勾了勾唇角道。
“我20岁了。”女孩脸上的心情不卑不亢，似乎被他这句话激怒。
这下李师傅是真的受惊了，她这幅瘦弱的样子哪里看着像成年人，也就个子切合，但模样怎么看都像未成年。
男人鹰隼般的眸子黑沉对上她的目光，语气挖苦：“会伺候人吗？”
李师傅：？这就面试上了？但这个走向怎么感受差池？
江沫一愣，很快颔首，正要表达粗活重活她都能干时，男人的手机霎时间响了起来。
“周总，葛家村那边已经成了，那户一直不允许的人进了局子。”
“葛黑虎？”
男人轻吐出这个名字，江沫脊背默默紧绷。
“是他，涉及到人口买卖及毒品交易，听说是一个女人报的案，我们去的时候两人都已经被带走了，只留下满地的血，听村民说…”
一向专业的童助一时词穷，停顿了会简朴道：“他下身似乎被咔嚓了。”
周蘅衍没有太多情绪的眸子看向坐在床上垂下眼眸坐得笔直的人。
“知道了。”男人随即交接了几句话便将电话挂断。
“你认识？”男人没有前言，径直问她。
他敏锐的视察力似乎能洞穿所有。
江沫眼睫微颤，轻轻颔首：“没人不认识。”
一句话撇清关系，但却也没说谎，葛黑虎作恶多端，污名远扬，已经成为这片山区人人畏惧的存在。
周蘅衍浓眉下的黑眸狭长深邃：“你似乎很智慧，但我身边不需要来历不明的人，更不需要没用的人。”
“钱不用你还我，我这人爱行善。”说完男人就走了。
李师傅跟在他身后离开，转头看了眼面色怔然的女孩。
—
一周后。
山城度假村的地皮已经敲定，周蘅衍的行李已经收拾好，马上就要出发回海城。
车稳稳向前行驶，周蘅衍手里握着电话，听完童骏陈诉接下来的行程后淡声开口：“医院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童骏一时没反映过来，敏捷想起前几天财政整理的账单，名顿开后马上回覆：“山城第一医院住院部一直有在扣费，金额虽然不多，但您是今天的航班，跟您确认下，是继续支付吗？”
周蘅衍拧眉，脑海里浮现一张巴掌大令人惊艳的脸。
“她还没好？”周蘅衍语气一瞬间似乎含着冰霜。
童助理愣了一下，意识到这个她/他或许就是住院病人，于是马上回覆：“不，发来的账单只有床位费以及一些增补营养的葡萄糖注射液，似乎并无大碍。”
周蘅衍气笑了，这人敢情将医院单人间当成免费旅馆在那疯狂薅呢。
挂了电话，周蘅衍对着前面付托：“去第一医院。”
李师傅没多问，路口处马上掉头。
—
冬天黑得很快，江沫回到医院时天已经黑了泰半。
她白昼去了人才市场，跟一堆人抢小时工，今天她运气欠好，蹲了一天也没抢到一个活，还被人撞到了旧伤，其时冷汗就下来了，幸亏这会血已经凝固。
等会就着手里两个大馒头吊一瓶葡萄糖，就是今天最丰盛的一顿。
她兀自想着，推开了门。
单人沙发上坐着的周蘅衍的目光如鹰隼般扫射过来。
江沫满身一僵，默不作声将馒头藏在身后。
这个行动自然逃不了男人的眼，他讥笑道：“怎么，住了这么多天，光吃馒头也太亏待自己了吧？食堂不是有豪华套餐？”
江沫不语，她没想过能真的用这个要领逼男人现身，唯一念头能多住一天是一天。
至于钱，他自己不都说了他生性爱行善？
周蘅衍看她站在门口不说话，皱眉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百达翡丽手表，距航班时间略有些紧急，他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的行为有些脱离自己的掌控。
明明他只要一句话，就会有人将这件小事办的妥妥贴贴，但他就是阴差阳错的来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既然你无话可说，那我就走了。”
江沫察觉到男人的气压直降，虽然不知道他来这里什么目的，但擦肩而过时，江沫下意识拦住了他。
“我很会伺候人，不是没用的。至于我的来历，我相信你能查到，我说不说都一样。”
两人之间仅隔着咫尺，江沫说话间抬起头，一张脸洗净后如同上好的瓷器，温润白皙。五官较之上次见她少了些阴鸷，多了些明媚。
和影象中那张脸似乎更为相似了。
有洁净的皂香味钻进鼻尖，周蘅衍垂眸看她，眼神里意味不明，半晌道：“就你这小身板？”
少女压着怒气，不甘示弱：“我力气很大的。”
男人似乎被她的话愉悦，唇角勾起一个不咸不淡的弧度：“知道我是说什么吗就接？”
江沫没听清，脸凑近了一点，放在周蘅衍眼里险些能看见少女脸上透明绒毛，像夏天的水蜜桃。
就在江沫疑惑他怎么不说了抬头看他时，发现男人喉结转动，再往上看是一张俊美容颜，但脸色却不大悦目。
江沫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到他了，退却一步保持宁静距离。
男人稍作停顿，脸上已辨不出真实情绪，淡声道：“我要去海城，不会回来，你…”
话未落音，江沫大喜，快速接过：“我也要去！”
她一双乌黑的杏眼似乎都因这个消息在闪闪发光，连带着适才可以保持的距离一瞬间又被她拉近。
“你跟所有人说话都靠这么近吗？”周蘅衍声音降低。
江沫：？
下一秒她被身前男人的宽大手掌搂住腰间，往上一提。两人险些鼻尖相对，江沫眼眸微怔。
男人降低喑哑的声音像一把撩人心弦的大提琴，在江沫的耳边徐徐道：“你是…故意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