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雨萧萧
高氏跪在地上，脸颊上的红掌印触目惊心，
“母亲！”
声音哆嗦，她垂着头看地，双唇紧抿。
“你早该想到室外宴席会遇到天气问题，简朴的棚子、屏风、雨衣，你一样都没准备！”
话音顿了顿，看着跪在脚边一副泫然若泣模样的高氏，冷然一笑，
“只是最简朴的事情，高氏，你连这些都做欠好，有什么能力做我将军府内的三夫人？”
“母亲。”
高氏猛地抬起头，泪珠盈满眼眶，双唇哆嗦着，她的声音嘶哑，
“母亲，我的身世比起您的将军府，确实是不够尊贵。但自打我入了府，这些年来也算是兢兢业业、贤良淑德。难道，仅仅就因为这一件事情，今年要将我这些年所有的支付，泯于一旦吗！”
“你的支付？你的什么支付？”
赵夫人侧对着高氏，讥笑之意不加掩饰。
“良儿为何现在都未曾加官晋爵？你能仰仗你的母家吗？你的父亲，整日贪墨渎职，着迷于花红酒绿，他这样的人做了我们将军府的岳丈，便更应其时刻谨记身份，不行生出任何事端！”
话音变得急促，赵夫人深重的咳嗽了两声。婢女端来了热茶，她摇着头摆了摆手，
“如若不是这般，我的良儿如何还需看着萧羽骞的脸色，在这将军府内日复一日的委屈着、憋闷着。我问你，若是有一天我不在了，萧羽骞盘算主意要除掉良儿，你能帮衬什么？你的母家又能帮衬什么？！”
怒吼声将雨滴掉落的声音削弱，高氏跪坐在原地，她现如今已满四个月的肚子并不算小，寒凉的风刺入骨髓，她的眼尾泛红。
手掌撑着后腰，双腿跪的猛了些，现下站起身竟觉得有些隐隐作痛。
身后的侍女心儿慢慢将她扶起，她吃力的走到赵夫人身前。
“母亲，纵使我的母家配景不够好，萧良不能加官晋爵也绝不仅仅是我一人的错！”
眸光闪烁，高氏的唇边掀起一抹讥笑的笑，
“我朝百年盛世，海晏河清，需要的是文韬武略，学富五车的能用之才。而萧良，他……”
“我如何？”
高氏的身后传来一道男声，刚要说出口的话被吞下，她生硬的，慢慢转过身。
刚刚陪同萧羽骞一同出去送客的萧良正站在她的身后，他的肩膀上淋湿了雨，鼻头挂着水滴，如同泪珠一般。
“良人——”
“我不学无术、贪图美色、难成大器……对吗？”
最后的疑问带着不确信，他的音量不大，说出的话语竟满是迟疑。
赵夫人叹出一口气，状似无可奈何地走上前，言语间尽是恨铁不成钢的惋惜，
“良儿，亏你当你们二人是金玉良缘，我看这高氏啊，是一片虎豹虎豹之心，端着贤良淑德的模样将你利用的团团转，背地里却是对你，颇有微词啊。”
“不，不是的，良人——”
高氏的眼泪纵横交织，配着亭外的雨声，颇有一番伤春悲秋之感。
“母亲。”
吸了吸鼻翼，萧良的声音带着苦涩，
“您先走罢，儿子府内的事情，便让儿子自己解决。”
赵夫人的眼神中尽是寒凉，她走上前，双手用力的握了握萧良的肩膀，语气郑重，
“良儿……母亲，等着你的决断。”
雨声淅淅沥沥的小了些，高氏站着腿酸，却依旧未曾如以前般，娇嗔着像萧良讨要一个怀抱。
“高氏，我们结婚三年，相识五年，你应当是最知道我脾性的人。旁人说什么都而已，你怎能……”
高氏无力的张开口，“良人，你若是信我，便应当知道，刚刚的一切，是母亲故意拿母家刺激我，为的就是让你听到我说出狠决的话语……”
“良人，你不知吗？”
萧良看着面前大着肚子站在寒风中为自己反驳的妻子，心中仍有怜惜。
揉了揉眉角，他有些落寞的开口，
“高氏，我生性浪荡，府内走了又走的通房数不胜数。我知你在背后将怀了孕的通房们关起来虐待，她们死的死，伤的伤。可我不愿管。”
话音顿了顿，高氏的衣裙被自己抓的皱褶，“你可知这是为何？”
“妾身未曾——”
萧良笑了一声，走上前慢慢抚摸着高氏隆起的肚皮，语调轻柔且伤怀，
“我未曾纳妾，因为我只需要你一个夫人，旁的人对我来说，不外是容貌尚可、用来消遣的玩物而已。我知我无才无能，身斜不端，但这些，绝不能从你高氏的口中说出。”
高氏的身子重，平日跪的时候少之又少。
双手紧抓着萧良的宽袖衣口，她重重的倒落在地，画着精致妆容的眸中带泪，“少爷，妾身，认真从未如此想过——”
听着跪在地上的妻子语调悲泣感伤，萧良慢慢拂开袖口，
“高氏，回府好生思过罢。”
“少爷！”
风吹的寒凉砭骨，跪在在一旁的心儿语调担忧，
“夫人，少爷已经走了，您身子重，莫要再跪着了，奴婢扶您起来罢。”
高氏被心儿撑着站起身，双膝哆嗦着，她语调凄凉，
“心儿，他从未这样同我说过话……”
“夫人，天气寒凉，您自个儿的身子要紧，奴婢刚刚给您取上了雨具，您先回府罢。”
雨声萧萧，高氏慢慢抬起头。
“要入秋了。”
马车停在凝璜居外，雨天水露湿滑，寻常的的垫脚凳自然不能用。侍从爬在轿下，等着主子从身上踩过。
沛国公从轿撵走下，双手回扶着还未下轿的崔氏。
萧羽骞在前方的马车上，雨声萧索，他与沛淳相对。
“崔夫人，在雷雨天小月，因而惊惧雷声……今日，多谢你。”
雨滴的拍打声依旧在响，沛淳低垂着眼眸，不做回覆。
“下轿罢。”
崔夫人的面色晕染着白，法式虚浮着被掺进了寝殿。
殿内只留了婢女和沛国公二人陪着崔夫人，萧羽骞同沛淳一齐站在寝殿的屏风外侯着。
沛淳的站位离萧羽骞极远，像是一句多的话也不愿同他说，只低垂着眉眼，只字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