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干活
苏婉快快当当下了马车。
她没注意一脚踩进了水坑，裤脚都沾湿了。
此时天光微熹，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有些士兵已经醒了，正坐在小火堆前烤火。
苏婉也凑已往，脱下鞋子寻了个树杈架住，放在火上烤。
这些士兵都是生瓜蛋子，投军后便没见过几个女人。此时见到一个女人从统帅车上下来，把鞋脱了，还坐到了他们这儿，都欠美意思扭过头，连说话声音都小了，得亏天黑，脸皮也黑，瞧不出他们的红脸来。
苏婉却一直想着适才的事。
她慌张皇张推开贺长霄时，似乎摸到了他的胸肌。她在现世是个刚结业的小年轻，基础没有谈过恋爱，男人的胸肌只在视频里见过，没想到摸起来是这种手感，q弹q弹的。
苏婉身边有个胆子大些叫冯志的，主动与她攀谈道：“听说你们盛京人天天有肉吃，顿顿有酒喝，是不是真的？”
“你是听谁说的？”苏婉没忍住，弯了弯眉眼：“只有大户人家才这样，普通黎民也只是家里来客人了才会吃点好的。”
“哎，那你是因何以流放的？你家主人是不是犯了什么杀头的大祸？”他见苏婉面色发黄，手脚都是冻疮，把她当成了丫鬟：“你在盛京是不是替主家养牲畜的啊？”
苏婉摇摇头，却换了个话题：“不知这羊肠小道还需要走多久？”
“快了。”冯志道：“今天晚上就可以走到风石岭了，到时候路便宽了。”
苏婉松了口气，如今这条路走得太压抑了，人像是被挤压在这个狭小空间，抬头看到的天空都是窄窄一条，有种喘不外气的感受。
“你可别觉得轻松。”冯志却道：“这条道虽然难走，但是宁静，你瞧两边的山壁立千仞，没有一处可以藏人，别说藏人了，人往上爬都费劲。那风石岭可纷歧样，峰峦山谷极多，不知从哪出来队响马，你跑都没地儿跑。”
苏婉有些可笑道：“你们还怕响马？”
“怕自然不怕，但是最好别遇到，这些牲畜容易受惊，别到时候响马灭了，它们也吓死了。”
苏婉听完若有所思。
此时，贺长霄也从马车上下来了，随着他一道下来的竟然另有虎啸。它不费劲从车上跳下，四肢着地，发出一声响彻山谷的嚎叫：“嗷呜~”
惊起一堆乌鸫。
冯志惊喜道：“右将军痊愈了？真有你的，还真能治好！”
苏婉有些无语，这只狼还爱臭显摆，有本事走两步？
果真，它虽能站着，后腿仍然哆哆嗦嗦，迈不开步子。
贺长霄摸着它的脑袋，命令道：“上去。”
虎啸舔了舔他的手腕，又是嗷呜几声怒吼。显摆完了还朝苏婉瞧了一眼，这才蹦上了车。
苏婉在心里给它比了其中指。
不到两炷香的功夫，整个队伍便再次出发了。
中午休息时，苏婉先给虎啸扎了几针，又去扎病羊。如今药材已经耗尽，苏婉只能依靠针灸的法子，减缓症状，所幸还没泛起死亡病例，让老焦小史他们稍微松了口气。
一路奔忙，果真在黄昏时分，视线开阔了，入眼是座连绵的山脉，群山起伏，雄奇壮观。
贺长霄骑在马上，打了个手势，整个队伍便停了。
“不走了吗？”苏婉不解，天都还没黑呢。
冯志凑在她身边，解释道：“你可别小瞧死亡谷，我们凉州人打小传下来一句俗语，叫‘歧路八百，九死一生’，就是说山谷的歧路有八百条，条条都是死路，只有一条是生路，生路只得白昼走，晚上鬼气森森，生路都沾上了死气，千万不能乱走。”
他有时说话会冒出点成语，像是念过点书的，可这乱力怪神的，倒是挺吓唬人的。
苏婉却去找了赵成光。
“有须要吗？”他听完苏婉的建议，觉得有些白费功夫。
苏婉道：“凡事未雨绸缪总归没坏处，不如赵将军将此事交给我们流人去办，如果没失事最好，若真有匪徒前来，而我护住了这批羊，到了凉州，还请赵将军替我们说几句好话。”
赵成光知道她此举是想给她们这群流人找个戴罪立功的时机，这几天相处他挺佩服这个世家千金的，不怕苦不怕累，另有法子给羊治病。他愿意给她这小我私家情，说：“咱得先说好，若是一直无事发生，这事儿也不算劳绩的。”
苏婉颔首：“明白。”
她立即回了流人处。
苏禾正在教一双子女做草鞋，这是他早年行军打仗时跟老兵学的，没想到还会有用到的这天。
苏婉见侄子侄女无事，这才放心。她先将自己的计划知会给苏禾。
自从流放后，苏禾的双眼间便含着一丝阴霾，眉头再也没有舒展过。听到苏婉的计划，他第一想法即是拒绝，有什么用？去了不照旧要服苦役？可想起之前苏婉同他讲过的那段话，他问道：“为何要带他们一起？你可知有些人你帮了，他们也不会领你的情。”
“年老，我虽然说的是戴罪立功，可你说，咱们有罪吗？”
“成王败寇，父亲败了，咱就是罪人。可哪天宇文安败了，咱们便能洗清冤屈。”
“他们也不是罪人，虽说有些忘恩负义之辈，可年老你当初为何帮白玉娘，我也是同样的原因。”
苏禾叹息道：“听你的吧，你想要年老做什么，年老便做什么吧。”
他配合，可流人中难免有些人不愿意。他们虽然流放了，可总觉得自己是上等人，让他们去侍弄羊群，简直失了身份。
苏婉也不强求，等到了凉州，自然有人教他们做人。
她带了二十几小我私家，给一千只羊脖子栓木棍。
这是为了防止羊受惊后乱跑，脖子上挂的木棒恰好到羊膝盖的位置，跑起来或者行动过快，木棒就会敲击它们的膝盖，影响它们的运动。
苏婉从听到冯志说此处危险后便想这么做了，万一真有匪徒来袭，也能制止羊群踩踏事件。
白玉娘干活很麻利，她一边栓棍子一边担忧道：“苏婉，若是相安无事，咱是不是白干了？”
苏婉道：“只能看天意了，如果相安无事也挺好，否则坏人真来了，咱也自顾不暇。”
当晚一切无事。
第二晚来的人便少了，只剩十几个。
第三晚更少了，只有几小我私家。
苏沐跟在苏婉后头，垫着脚一个一个给小羊套上木棍。
有些小羊还好奇地审察着这个小女人，随着她走来走去。
苏沐难得露出个笑脸，说：“姑姑，它们是不是喜欢我呀？”
苏婉捏了捏她的小脸：“谁会不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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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众人均已安歇，只剩下一队巡逻的人点着火炬坐在队伍外围。
突然，天空传来一阵“嗝喝嗝喝”悠长的叫声。
苏婉被吵醒，只听得前头的士兵大叫道：“是左将军！有敌人！”